那拉氏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或許本宮真不是好人,但成妃難道覺得熹貴妃就是好人嗎?”
戴佳氏瞥了她一眼,蹙眉道:“娘娘想說什麼?”
那拉氏撫衣起身,打量着外面奼紫嫣紅的景色道:“本宮若沒記錯的話,成妃是康熙三十七年入的潛邸,至今已是三十年,伴在皇上身邊的日子,不比本宮少多少。”
那拉氏的話語,將戴佳氏思緒帶回到許多年前,剛入潛邸爲庶福晉那會兒,她也曾抱過許多幻想,可結果卻是殘忍的,她不被胤禛所喜,一直都是一個庶福晉,遠不如後面入府的凌若與年氏等人。
後來胤禛登基,封她的成嬪,居景仁宮,但誰都知道,那不是過胤禛看在她入宮多年的份上,可憐她罷了,根本沒什麼情議。至於後面封成妃,也是因爲瓜爾佳氏的求情,再加上胤禛冤枉了她心中有愧。
回顧這三十年,她真的很可悲,沒有寵愛沒有子嗣,渾渾噩噩度日,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那拉氏盯着她道:“可是你擁有的東西,卻比本宮少很多。”
戴佳氏回過神來,撫袖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再說臣妾能夠坐上四妃之位,已經很滿足了。”
“子嗣呢,你就一點都不想?”那拉氏的話令戴佳氏心中狠狠抽搐了一下,故作鎮定地道:“子嗣乃是命中註定的事,臣妾就是再想又能如何,而且臣妾都這個年紀了,哪裡還能有子嗣。”
“弘瞻不是嗎?”那拉氏吐出一句令戴佳氏不解的話來,“娘娘這是何意?”
那拉氏嘆了口氣道:“熹貴妃膝下已經有了四阿哥與昭慶公主了,根本不能全心全意照顧弘瞻。”
“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覺得……”戴佳氏剛說到一半,那拉氏便道:“你與本宮都知道,皇上都喜歡聽熹貴妃的話,只要她開口,皇上皆會應允。”說罷,她深深地看了戴佳氏一眼,“本宮知道你自從冷宮出來後,就與熹貴妃走得很近,可即使是這樣,她依然不肯將弘瞻交給你撫養,你知道是爲什麼?”
戴佳氏暗自握緊了雙手,涼聲道:“熹貴妃這麼做,自有她的打算,再說這些事,也無需娘娘來費心。”
“本宮說這些確實是有些多餘了,只是若不說,本宮心裡又覺得過意不去。”那拉氏輕嘆了一口氣道:“不管成妃你怎麼做,在熹貴妃心中都及不上謹妃。所以熹貴妃會將六阿哥交給謹妃撫養,卻絕對不會交給你。”
戴佳氏面色一變,旋即冷笑道:“娘娘若想要離間臣妾與熹貴妃,臣妾勸您還是別費這個心思了。”
“成妃誤會了,本宮只是不忍見弘瞻受委屈罷了。剛纔弘瞻的話你也聽到了,熹貴妃待他並不好。”那拉氏一邊說着一邊搖頭,“若熹貴妃私心不要那麼重,將弘瞻交給成妃你撫養,本宮就安心多了。另一方面,你老來也好有個依靠,不至於一直這樣無依無靠,你說是不是?”
戴佳氏臉色微微一變,冷聲道:“臣妾的事不勞娘娘費心,天色不早了,臣妾該回去了。”
那拉氏沒有阻攔,只是道:“成妃,人皆是自私的,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所以你一定要多爲自己想想,別老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若一直抱着這樣的念頭,到頭來,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戴佳氏沒有說話,行了一禮後離開了亭子,面對準備帶自己回去的戴佳氏,弘瞻顯得很是抗拒,躲開她跑到了那拉氏懷裡,哀求道:“皇額娘,兒臣不想離開您。”
那拉氏溫言勸道:“乖,你聽話跟成妃回去,以後有機會了,皇額娘一定來看你。”
“真的嗎?”弘瞻可憐兮兮的問着,那眼神猶如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
“皇額娘怎會騙你,現在你乖乖跟成妃回去,不然皇額娘要生氣了。”一聽說那拉氏要生氣,弘瞻連忙道:“皇額娘不生氣,兒臣聽您的話就是了。”
弘瞻抽着鼻子,依依不捨地放開那拉氏的手,隨心事重重的戴佳氏回了承乾宮,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小寧子低低道:“主子想要讓成妃因爲六阿哥的事與熹貴妃爲敵?”待那拉氏頷首後,他皺眉道:“恕奴才直言,熹貴妃如今之勢,非一個成妃所能抵擋,您這樣做,除了讓熹貴妃更恨您之外,並沒有什麼實質的作用。”
那拉氏回身與戴佳氏相背的方向走去,淡然道:“你跟在本宮身邊,就只看到這些嗎?”
小寧子聽出那拉氏話中有話,卻想不出隱藏在話中的意思,低頭道:“恕奴才愚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那拉氏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本宮現在走在這春光下,是何感覺?”不等小寧子說話,她便道:“冷,無與倫比的冷,任這春光再明媚,照落在本宮身上唯一的感覺都是冷。”
“奴才明白主子心中的苦,可二阿哥逼宮失敗,您與二阿哥都能保住一條性命已是十分難得,您再怎麼難受也得忍着,只要四阿哥一天沒有登基,您與二阿哥就一天還有機會。”見那拉氏不說話,他又道:“雖說朝中大多數官員都被皇上除去了,但您不是說過,還有一些官卑職小的沒有受牽連嗎,另外暗衛也還在,並非完全沒有一搏之力。”
“本宮知道,但或僅憑這些終歸是有些力不從心了。本宮如今每每想起鈕祜祿氏這四個字,就像有針在戳本宮胸口一樣,痛得本宮想吐!可惜本宮如今已經沒有了正面與她較量的能力,不止本宮,宮裡頭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那拉氏彎腰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黃色小花在手中,指甲稍一用力便在花瓣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指甲印,“正因爲沒有,所以本宮纔要借用一切可借用之力,雍正八年,再過幾個月就又是選秀之時了。”
這一點小寧子也有數,但他對秀女卻是不甚看好,畢竟前兩次選秀只有一個舒穆祿氏最爲出衆,幾乎將鈕祜祿氏逼到了絕路,其他的,都不過如此,尤其是雍正五年那一次,根本沒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