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佳氏正要說話,身後傳來弘瞻的聲音,“姨娘,出什麼事了?”
見弘瞻出來,戴佳氏連忙說道:“沒什麼事,你趕緊進去。”
弘時哪裡會許弘瞻就這麼離開,當下道:“六弟,你我兄弟數年未見,記得二哥剛離開時,你還很小,想不到如今都長這麼高了。二阿哥有些話想要與你說,隨二哥去外頭走一會兒可好?”
戴佳氏連忙道:“弘瞻,不要去!”
弘瞻盯了弘時一會兒,對戴佳氏道:“姨娘放心,我去去就回,不會有事的。”
見他這麼說,戴佳氏也無可奈何,只得由着他與弘時一道離開了景仁宮,在走出一段路後,弘瞻道:“我與那拉氏已經將話說清楚了,不論你再與我說什麼,也不會有所改變,還不如省省這個力氣。”
弘時並未動氣,淡然道:“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年,你變了許多,以前你最是尊敬皇額娘,如今卻一口一個那拉氏,真不知道成妃是如何教你的,連一絲規矩都沒有。”
“那拉氏已經不是皇后,我若再稱她爲皇額娘,纔是真正的於理不合。”說到這裡,他停下腳步道:“若你只是想要說這些的話,那我已經聽完了。”
弘時拉住想要離開的弘瞻道:“這麼着急做什麼,難得你我兄弟見面,正該多說說話纔是,皇阿瑪以前經常說我們幾個兄弟之間要和睦相處,互扶互助。”
弘瞻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將皇阿瑪的話聽進去過。”
“看來你對二哥很有意見,罷了,先不說這些,陪二哥好好走走吧,數年沒回來,真是想念得緊。”如此無聲的走着,待得快要走到辛者庫的時候,弘瞻戛然止步,神色怪異地道:“我不過去了。”
弘時心知肚明地問道:“爲什麼?”
弘瞻別過臉道:“沒有爲什麼,總之就是不想去,你若再沒什麼想說的話,我走了,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景仁宮,我與姨娘皆不想看到你。”
弘時戳穿了他的心思道:“你不肯過去,是因爲前面就是辛者庫,而你的額娘就被關在裡面是不是?”
“我的事,與你無關。”他想要離開,卻被弘時緊緊拉住,然後強行拖着往前走,弘時力氣極大,任弘瞻怎麼都掙扎不開,待得他們來到辛者庫門口,等在那裡的尚蓉快步走上來打了個千兒道:“二阿哥,奴婢已經買通了宋嬤嬤,您與六阿哥趕緊進去吧。”
正所謂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眼見銀錢來得這麼容易,宋嬤嬤又怎麼肯放棄遞到手邊的銀子呢,再說只是見一面罷了,出不了什麼事。
“你放開我,我不進去啊!”弘瞻大力掙扎着,甚至一口咬在弘時手腕時,然弘時對這一切始終無動於衷,彷彿被咬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強拉着弘瞻進到辛者庫,然後在宮人的引領下來到劉氏屋中。
“弘瞻!”當這個聲音傳到耳中時,弘瞻終於放棄了掙扎,鬆開已經咬出鮮血的牙齒,默然站在屋中。
走到已經長大的兒子面前,劉氏顫聲道:“你爲什麼不肯來見額娘?你不是說要救額娘離開這裡的嗎,爲何到了現在,連見也不肯見?”
弘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站着,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腳尖。他這個樣子令劉氏焦燥不安,扶着他的肩膀道:“弘瞻,你告訴額娘,到底是爲什麼?還是說你心裡已經沒有我這個額娘了?”
“兒臣沒有。”弘瞻終於說出了看到劉氏後的第一句話,不過頭仍然垂得低低,彷彿在逃避着什麼。
“既然沒有,爲什麼不肯來見額娘,你知不知道額娘在這裡過得多少苦,而你卻連看一眼都吝嗇。”劉氏一邊說着一邊啜泣不止,哽咽道:“額娘十月懷胎辛苦將你生下來,你就是這樣回報額孃的嗎?”
弘瞻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道:“兒臣沒有忘記額娘,之所以不願來,是因爲兒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只懂得利用兒臣的額娘。”
劉氏聞言一驚,道:“你……你這是什麼話,額娘利用你什麼?”
弘瞻悽然一笑道:“額娘究竟利用了兒臣什麼,您心裡明白,以前我年幼無知,由着額娘愚弄,可現在我長大了,會自己辯別是非對錯,也知道誰纔是真正待我好的人。”
劉氏抹去臉上的淚水道:“不錯,額娘以前確實做過一些糊塗事,但額娘已經後悔了,再說額娘那樣做也是被人逼的,否則額娘哪裡會捨得做一丁點傷害你的事情。弘瞻,你不是已經原諒額娘了嗎,爲何現在又說這樣的話,知不知道額娘聽了會有多傷心。”
弘瞻一臉諷刺地道:“不,額娘根本沒有後悔,要不然的話,您不會一次又一次的見兒臣,你見兒臣不是因爲您真的思念兒臣,而是因爲您想利用兒臣離開這裡,離開辛者庫,說到底,還是利用。身爲額娘,不是因爲保護自己的兒女嗎?爲什麼兒臣在額娘身上,看到的除了利用還是利用,爲什麼?”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不禁高了起來,猶如尖錐一樣,一下又一下地刺着劉氏的耳朵,令她渾身發顫,在弘瞻聲音落下後許久,方纔道:“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額娘?”
“難道不是嗎?一直以來,額孃的心裡都是自己,故意令兒臣摔倒嫁禍他人,不到兩歲就讓兒臣讀書習字,還……還在謹妃娘娘茶中下瘋藥。這一切都是爲了你自己,兒臣……只是你的工具。兒臣不肯來這裡,不是不想帶您離開這裡,而是兒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存心不良的額娘!”
“你……你放肆!”劉氏惱羞成怒,狠狠一掌摑在弘瞻臉上,將他打的一個踉蹌,口中厲聲道:“你這個不孝子,居然這樣與額娘說話,早知道這樣,我……我……當時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