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真的不明白,爲什麼弘曆可以一邊與自己柔情密語,一邊剝奪自己做額孃的權利,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可惜,這些話,她註定不能問出口,只能強作歡笑。
弘曆認真地道:“沒事就好,真要哪裡不舒服,一定要立刻來告訴朕,知道嗎?”待得瑕月點頭後,他緊一緊雙手道:“外面風大,隨朕進去吧。”
瑕月溫馴地點點頭,在宮人關殿門的時候,她有些感慨地道:“若是天天能賞到這麼美的月色就好了,還有這滿天繁星,簡單就如世間最珍貴的寶石一樣。”
弘曆打趣道:“你啊,一直都喜歡明月,朕看你啊,是真想做嫦娥了。”
瑕月回身笑道:“哪有這回事,只是看到明月當空,心下歡喜,所以想要多看一會兒罷了。”
弘曆想了一會兒,搬過兩把椅子來到長窗前,在打開窗子後拉着瑕月的手一起坐下,“既是這麼喜歡,朕就陪你多看一會兒,左右如今也還不晚。”
瑕月驚喜地道:“皇上這樣遷就臣妾,臣妾實在受寵若驚。”
弘曆朗聲笑道:“你是朕的嫺妃,朕偶爾遷就你有何不對,被你這麼一說,彷彿是在指責朕平日裡對你很不好似的。”
瑕月急急道:“哪有,皇上一直待臣妾很好。”事實上,這些年弘曆待她確實不錯,該有的恩寵一樣不少,一如他曾經的承諾,除卻明玉,無人再凌駕她之上,連高氏也不曾,好比這次,同是正三品妃位,她卻排在高氏與富察氏之前。
“既然是這樣,那就行了,朕記得小的時候,皇額娘給朕講過嫦娥與后羿的故事,你可要聽?”
瑕月輕笑道:“有機會聽皇上講故事,哪有不要聽的理,皇上趕緊講吧。”
“你倒是心急。”弘曆清一清嗓子,緩緩講述着他曾經聽過的故事。
故事就如瑕月知道的那樣,嫦娥爲了成仙,偷取了本屬於后羿的仙丹,飛昇成仙,可是很快她就後悔了,因爲廣寒宮就如它的名字一樣,廣闊而寒涼,沒有一絲暖意,陪伴她的,只有一隻玉兔。在日復一日的孤寂無趣中,她開始思念后羿,可是此時說什麼都晚了,她再也回不到凡間,只能在廣寒宮中長生不老,承受着同樣的寂寞。
在弘曆故事說完後,靠着他肩膀的瑕月,甚是感慨地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弘曆搖頭道:“其實后羿的仙丹有兩顆,一顆本就是留給她的,可惜她太心急了,將兩顆一起服下,否則也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
聽得此話,瑕月突然抿嘴笑道:“若是皇上有兩顆仙丹,臣妾相信,其中一顆,必是留給皇后的。”
弘曆看了她一眼,訝然道:“怎麼突然把話扯到朕身上來了?”
“臣妾只是有感而發罷了,皇上與皇后夫妻情深,任何人都比不上,這份感情,臣妾可是一直羨慕得緊呢。”
弘曆淡淡地道:“與其羨慕別人,倒不如做好自己,何況,朕與你說過,不要去與明玉……”
不等他說下去,瑕月便道:“臣妾知道,不要去與皇后娘娘比較,臣妾剛纔就是隨口一說罷了,偏偏皇上還當真了,您看臣妾像是這麼沒分寸的人嗎?您要是真不愛聽,臣妾以後不說就是了。臣妾很明白,不論臣妾怎麼做,都不及皇后娘娘之萬一,皇上不必一次次提醒臣妾。”
見她說的這麼委屈,弘曆心中一軟,道:“朕何曾說過這樣的話,你啊,可真是想多了,朕說過,除去明玉,無人可以越過你。”
瑕月心中冷笑,面上卻是感動地道:“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就算立刻死去,也再無遺憾。”
“好好的,說什麼死字,也不怕不吉利。”他頓一頓道:“累了嗎?若是累了的話,就去歇着。”
瑕月輕咬着下脣道:“臣妾能否再看一會兒?”
弘曆輕撫着瑕月的側臉道:“自然可以,你想看多久都行,朕陪着你。”
就這樣,兩人靜靜地看着,直至明月爬上最高處,外頭響起三更的聲音,弘曆打了個哈欠道:“瑕月,去睡了可好?”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瑕月的迴應,側目看去,只見她靠着自己肩膀睡得正香,弘曆笑着搖頭道:“你倒是好,就這麼睡着了,也不管朕肩膀酸不酸。”
四喜走上前,恭聲道:“皇上,要不然奴才扶嫺妃娘娘去榻上?”
“不必了,你出去吧。”在打發四喜下去後,弘曆無端嘆了口氣,擡手,一遍又一遍撫着瑕月在月光下清透如玉的臉頰,眸中充滿了內疚。
當年,他爲了扳倒英格,去與瑕月談判,終令她戈相向,助自己除掉了英格,但面對這個連自己阿瑪也可以出賣的女子,他不得不防。所以,雖然與瑕月同房,卻暗中命水月調配了一款帶有麝香的胭脂,也就是燕雙飛。
在瑕月第一次用這個胭脂的時候,他就大讚胭脂香氣好聞,擦過之後,膚色均勻細膩,令瑕月大爲歡喜,在此後長達數年的時間裡,一直用着這個胭脂。殊不知,正是這個胭脂,令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懷過孩子。
這件事,除了他與水月之外,就只有凌若知道,至於錢莫多,也是一知半解,並不知曉具體的事情。
其實,這些年來,瑕月的變化他不是沒看到,尤其是在瑕月捨命相救後,更是大爲觸動。可不管怎樣,都改變不了她是那拉氏一族的事實。
而且,他很清楚,瑕月是一個非常有手段與能力的人,否則也不會成爲他的側福晉,雖然這些年來,她很安份,但那是因爲她沒有孩子,一旦有了孩子,她就會想要更多的東西,譬如世子之位,又譬如如今的儲君之位。
但,大清江山,是絕對不能交給一個帶有那拉氏血脈的皇子繼承,哪怕這個皇子再優秀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