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與我提過六阿哥的事,若沒猜錯,她口中的私會,應該是指你與六阿哥!”明通話音未落,魏秀妍便喝斥道:“荒唐,莫說我不曾與六阿哥往來,就算真有,她一個奴才又有什麼資格過問?!”
明通徐徐道:“過問的,恐怕不是巧玉,而是巧玉背後的那個人。”
魏秀妍瞳孔微縮,抿了脣不說話,明通拉過她微涼的雙手,道:“秀妍,我這一生孤苦,早早死了爹孃,好不容易嫁人,剛生下兒子,丈夫就死了,二十年含辛茹苦將兒子撫養長大,供他吃穿供他娶妻,結果他卻一味幫着那惡媳婦,甚至將我掃地出門,幸好遇到掌教真人,蒙他垂憐許我在這紫雲觀中出家,否則只怕早已餓死在街頭。在紫雲觀中將近十年,就屬與你最投緣,所以當初和親王帶兵來紫雲觀,你離觀徹夜未歸,我不曾與任何人說起;從今日一事看,令嬪娘娘……只怕是擔心你與六阿哥藕斷絲連。”
魏秀妍咬一咬牙,低聲道:“不會,姐姐答應過我……她不會的。”她只告訴過明通出家的原因,並未與之提及魏靜萱許下的諾言,畢竟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她們姐妹就等同於犯了欺君之罪,她還不至於如此不分輕重。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令人聽不明白,明通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下去,續道:“其實令嬪娘娘想得也沒錯,以你現在的身份,確實不該再見六阿哥,甚至不可想他!”
“你知道什麼!”魏秀妍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用力甩開她的手道:“我與六阿哥……我們……”後面的話牽涉太多,令她不知如何說出口。
“我知道你捨不得這份戌情,但……如今擺在你面前的,還有別的路嗎?若是令嬪娘娘肯幫你,或許還有出路,可惜她不肯,所以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繼續執着,只會令你更加痛苦。”
魏秀妍用力搖頭道:“不會的,她是我嫡親長姐,她會幫我的,一定會幫我!”
待得經過之人走遠後,明通方纔道:“她若肯幫你,就不會讓巧玉收買我來監視你的,秀妍,我活了將近五十歲,對於許多事情都看透了,人活在世上,最先想到的永遠都是自己,只有自己安穩太平了,纔會在無關痛癢的情況下對身邊的人伸一把手;千萬別想着,任何人會不計得失,不顧安危地幫你,嫡親長姐亦如是。”
“不會,她答應過我,她不會騙我的,不會。”話雖如此,魏秀妍的聲音卻是弱了下去,不再如剛纔那般堅定。
明通嘆了口氣道:“秀妍,你既入了紫雲觀,就不要再想其它了,好好在這裡修道,終有一天,你會放下執着,求得自在。”
魏秀妍想也不想便搖頭道:“我放不下,我也不想放下!”
明通心疼地道:“可是你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又何必呢。”
魏秀妍緊咬了脣,哽咽地道:“我這一生,只喜歡過一人,我不想這樣無疾而終,我想與六阿哥在一起。”
“可那是皇上的意思,令嬪娘娘又無意幫你,你就算再不願,再不甘又能如何?這一點,你在來紫雲觀之前,就該想到了!”見魏秀妍眼眶微紅,她心有不忍,放緩了聲音道:“算了,秀妍,聽我的話,放棄吧,就當……就當做了一場夢。”
“夢?”魏秀妍苦笑道:“明明是真切發生過的,你叫我怎麼騙自己是一場夢?”
明通見她一直說不進,不禁有些發急,道:“可現在沒人幫你,難道除了令嬪,你還能找到其他人幫你嗎?是惠妃還是穎貴妃,亦或者是皇后?”
“我……”魏秀妍正要說話,有人來催促她們快些去大殿誦經,明通應了一聲後,對魏秀妍道:“好了,先別想這些了,快走吧。”
魏秀妍沒說什麼,任由她拖着自己往大殿行去,然其眸中卻有一抹異光在悄然流動……
且說魏靜萱那邊,年前的那幾日她都帶和恪去御花園中堆雪玩耍,但卻再沒有見過弘曆出現,一次次的失望而歸,令她心情越來越差,全然沒有過年的喜悅。
在送完和恪回到永壽宮後,她喚過毛貴,面目陰沉地道:“你去見過一趟黃英,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在皇上耳邊進言,若是有,爲何這幾日都不見皇上去御花園。”
“奴才這就去。”毛貴正要離去,魏靜萱忽地又喚住他,神色遲疑地道:“黃英暫時還不能得罪,所以你問的時候,語氣婉轉一些,莫要惹惱了他。”
毛貴躬身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會把握好分寸。”
他走後,魏靜萱便不再發一言,靜靜坐在椅中,巧玉等人知其心情不佳,亦不敢出言驚擾,偌大的正殿,只能聽到自鳴鐘“嘀嗒”的聲音。
一直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方纔看到毛貴匆匆進來,他打了個千兒,低頭道:“啓稟主子,奴才見過黃英了,他說這幾天不止一次在皇上耳邊提及御花園與主子,無奈皇上始終沒有過來的意思,他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說是請主子見諒!”
巧玉在一旁冷笑道:“什麼心有餘而力不足,說得可真好聽,說不定他壓根兒就不曾提過,只是拿話敷衍咱們罷了。”
毛貴嘆了口氣道:“就算他真是敷衍,咱們也拿他沒辦法,難道還能與他撕破臉嗎?真要是這樣,咱們不僅討不到好,還會多一個敵人。”說着,他又朝魏靜萱道:“奴才私自將主子以前賞給奴才的一個琺琅嵌珍珠懷錶,以主子的名義賞給了黃英,還請主子恕罪。”
魏靜萱有些驚訝地道:“本宮記得你一向很喜歡那隻懷錶,從不離身,今日怎捨得送給黃英?”
“這次的事,黃英或許盡力亦或許敷衍,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如主子所言,咱們不能得罪他,因爲以後還有許多事情要他在皇上面前照應;剛纔他雖不曾發作,但奴才看得出,他對於奴才問那些話,並不高興,連話也不願多說,直至奴才將懷錶贈他,方纔重新有了笑意,也願意多說幾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