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不斷拍着她的背,憐惜地道:“別哭了,不管怎麼樣,你還有十二哥,另外皇額娘也一直將你視作親生女兒。”
和嘉搖頭泣道:“十一哥去了,我也很難過,但我知道,就算重來一次,他也依舊會救你,因爲在十一哥心裡,你與我一樣,都是他的手足至親,他寧願自己死,也不想我們受一點傷害;爲何……額娘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說着,她忽地攥緊永璂的衣裳,痛聲道:“十二哥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上天要給我一個這樣蛇蠍心腸的額娘,我……現在只要一想到她做過的事情,就覺得很噁心,我甚至寧可……她從來沒有生過我,這樣我就不必擔着她犯下的罪孽。”
永璂撫去她臉上一道又一道的淚痕,輕聲道:“別說傻話,我可是一直都很開心有你這個三妹;你不知道這些年來,你給我,給皇額娘,還有十一哥帶來多少歡樂。”沉默片刻,他又道:“夏氏是夏氏,你是你,她的罪孽與你無關;而且,夏氏雖然錯得離譜,但對你,總算還有幾分母女之情。皇額娘與我說過,其實真正逼夏氏說出巫術與白蓮教的,不是生蛇蠱,而是你。”
和嘉愕然指着自己,“我?”
“不錯,生蛇蠱雖然會令人極其痛苦,卻也未能從夏氏口中問到什麼,後來皇額娘實在沒法子,只好拿你來威脅她,說要對你也用生蛇蠱,夏氏心有不忍,這才說出了一切。”
他的話令和嘉心裡好受了一些,拭一拭淚,取出這前從吳氏那裡拿的藥,啞聲道:“她們就是用這藥來害皇阿瑪,是不是毀了這藥,皇阿瑪就會好起來?”她正是想到這一點,才從吳氏那裡強索了來。
永璂搖頭道:“這藥只是起到一個輔助作用,真正威害皇阿瑪龍體的,是巫術,唯有找到白蓮教的人,解了他們施加在皇阿瑪身上的巫術,方纔能令皇阿瑪轉危爲安。”
他這麼一說,和嘉亦想起瑕月之前與自己說的話,慌張地道:“那……那現在要怎麼辦?”
永璂扶起她道:“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皇阿瑪有事的。”頓一頓,他道:“很晚了,我陪你回快雪軒吧,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等明日起來再說。”
和嘉這會兒也是心亂得緊,逐點頭答應,與之一起往快雪軒走去,快雪軒在萬象殿的東面,從此必過去,必然會經過萬象殿。
剛靠近萬象殿,永璂便感覺此處有些不對勁,按理來說,這會兒夜色已深,除了當值的宮人外,衆人都已經歇下了,何以到處都是人影晃動,且一個個行色匆匆的模樣。
不止是他,連和嘉也注意到了,疑惑地道:“這是怎麼了?”
“你在這裡等我。”在叮囑了和嘉一句後,永璂走過去攔住一句剛剛出來的宮人,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宮人匆忙行了一禮道:“回十二阿哥的話,皇上剛剛在殿中暈了過去,奴才們已經去請太醫了。”
一聽這話,永璂頓時一驚,急忙道:“怎麼會突然暈過去?”
宮人苦着臉道:“奴才當時並不在殿中,只是聽侍候皇上的宮人說,皇上當時傳了兆惠將軍在問白蓮教一事,起先還是好端端的,突然一下子臉色就不對了,緊接着便暈厥在殿中。”說話間,宋子華已是到了,宮人顧不得與永璂說話,趕緊將他迎進去。
和嘉得知此事後,亦是焦急萬分,急急與永璂走了進去,兆惠眉頭緊皺的候在殿外,不等其行禮,和嘉已是迫切地道:“太醫怎麼說,皇阿瑪要不要緊?”
“宋太醫纔剛進去,情況暫時還不清楚。”說着,他安慰道:“十二阿哥與公主莫急,皇上素來身子康健,應該不會有大礙。”
和嘉勉強點點頭,然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憂色,若不知道皇阿瑪身中巫術與藥物雙重毒害,她或許還不會太擔心,但現在……
永璂定一定神,喚過宮人道:“立刻去昭陽殿稟告皇后娘娘,另外,去將穎貴妃也請過來。”
在宮人離去後不久,宋子華亦走了出來,一瞧見他,兆惠連忙迎上去道:“宋太醫,皇上怎麼樣了,要緊嗎?”
宋子華沉沉嘆了口氣,道:“皇上精氣血脈都衰竭得厲害,恕下官直言,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兆惠萬萬想不到會聽得這樣一句話,頓時整個人僵在了那裡,相較之下,永璂還稍微顯得冷靜一些,顫聲道:“宋太醫,皇阿瑪怎麼會突然這個樣子的,早些時候見他還並無大礙?”
“其實皇上龍體衰竭之象早現,只是皇上不以爲然,認爲臣等是在危言聳聽,故而不許臣等提。”頓一頓,他道:“養心殿那次就是如此,只是當時情況還沒差到這等地步。”
此時,兆惠恢復了幾絲神智,急切地道:“皇上乃是大清之主,九五至尊,絕對不能有事,宋太醫你是太醫院的院正,一定要想法子救救皇上。”
“下官已經爲皇上開了滋補精氣的藥,如果能夠補進去,當可有救,反之……”宋子華沒有說下去,但在場之人皆明白他的意思。
和嘉臉色煞白,緊緊攥着永璂胳膊,知曉了一切真相的她明白,皇阿瑪之所以性命垂危,是因爲白蓮教施加的巫術作怪;按着永璂的說法,不解巫術,只憑尋常醫術,皇阿瑪……根本活不了!
十二哥說,額娘是在乎她的,可是這一刻,她真的很懷疑,若真的在乎自己,怎麼會忍心讓自己受這麼多折磨,怎麼會忍心讓自己成爲無父無母的孤兒?!
在得了宋子華的允許後,三人進殿看望,看到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弘曆時,和嘉差一點哭起來,趕緊死死咬住脣,不讓哭聲逃逸出來,在好不容易壓下後,她澀聲道:“十二哥,你說皇阿瑪可以撐過這一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