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這個樣子,翡翠心中一軟,放緩了語氣道:“我並不是逼你說,只是你現在的樣子實在令我很擔心,還有小寧子,你也聽到了,主子對他很賞識,連八品頂戴都賞了,你要是再不用點心,主子對你會越來越不滿,到時候,你底下的位置早晚會被他奪去。”
聽到這裡,三福長嘆一聲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只是這幾日,我一直在想,若當時溫貴人或小寧子沒救主子,如今會是怎樣一副情景;會不會主子已經死了,而咱們兩個也不用這樣賠盡小心與笑臉。”
翡翠被他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嚇了一跳,趕緊捂住他的嘴道:“你瘋了,這話要是被人聽去傳到主子耳中,你非得掉腦袋不可。”
三福拉下她的手道:“我就是因爲知道,所以纔不知該如何開口。翡翠,你知道我當時在救主子的時候,爲什麼沒完全擋住她,而讓年氏有機可趁嗎?”
翡翠目光一陣閃爍,遲疑地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是故意的吧?爲的就是……”後面的話讓她舌頭打結,不敢說下去。
“是。”三福用力扯下垂落在眼前的樹葉,夏末秋初,這片樹葉的邊緣已經泛起了黃色,就算繼續掛在枝頭,也很快會枯黃落下,“翡翠,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真的盼着主子就這樣死了算了,你我就不用整日擔驚受怕。還有,即便依舊不能結爲菜戶,可至少不用這樣刻意保持着距離。”
翡翠被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愣愣地看着三福,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嘆息從她嘴裡逸出,隨後,手指輕輕撫上三福的臉頰,“把這些事忘了吧,以後就不要再想起,更不要提起。主子她活着,好端端地活着,而咱們要做的,就是侍候好她;只有這麼做,咱們倆個才能活,也才能好。”
三福認真地看着她,帶着些許不忍道:“我倒是算了,就怕你受委屈。”
翡翠輕輕一笑道:“我侍候主子那麼多年,對她的脾性不說了如指掌,卻也差不多了,不會有事的。再說了,就算我真受了委屈,不是還有你安慰我嗎?除非你待我的好都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三福被她說的輕笑了一下,隨後又道:“對了,上次我送你的那兩顆北海黑珍珠帶在身上嗎?”
“怎麼了,你想要回去嗎?”這般說着,翡翠將手伸進衣領中將一條紅繩攥了出來,在繩子的下面繫着兩顆散發着孔雀綠的珠子,“我怕放在房中會被人看到,所以拿繩子繫了掛在脖中,有衣領遮着,人家也看不到,你要的話還你。”說着她便要將繩子解下來,三福忙阻止道:“都說是送給你了,哪有再收回去的理,我不過是想到了所以隨口問問,你這樣掛着挺好看的,以後都不要摘了。”
“隨你吧。”翡翠說了一句,隨手將珠子塞了回去,“好了,你先回去吧,莫要讓人看到咱們兩個在一起。”
三福剛要答應,就聽到不遠處的一棵樹後傳來響動,緊接着似乎看到人影閃了一下,眼中立時出現警惕之色,在示意翡翠不要出身後,他躡手躡腳走了過去,想要看看誰躲在樹後面,可是到了那邊,卻發現樹後空無一人,只有一根被踩成兩截的樹枝,想來剛纔那聲響動就是因爲踩斷了樹枝才發出來的。
翡翠等了一會兒,放心不下,快步走過來道:“怎麼樣,看到人了嗎?”
“沒有,想必剛纔已經走了。”三福沉沉說着,心裡是止不住的擔憂,不論是他與翡翠的關係,還是他剛纔說的那些話,一旦傳出去,後果都不堪設想,而且最怕的就是有人拿着這事到主子面前搬弄是非。
這樣的擔心也出現在翡翠心裡,急得快哭出來了,“糟了,萬一傳出去,你跟我兩人都不用做人了,三福,這可怎麼辦是好?”
三福咬一咬牙道:“沒事的,空口無憑,只要我們抵死不認,就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翡翠還是放心不下,“真的沒事嗎?而且我怕來人是……小寧子,剛纔他跟咱們一道出來的,我拉你來這裡的時候,他也沒走遠。”
三福心亂如麻,但看到翡翠焦急的模樣,還是安慰道:“剛纔我看那個身影,應該不是小寧子,你別自己嚇自己了。走吧,你先回去,記得鎮定一些,千萬不要露了馬腳,尤其是在主子面前。”
翡翠無奈地道:“也只能這樣了,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這一日的黃昏,在忐忑與緊張中過去,不過令三福與翡翠稍稍安慰的事,並沒有關於他們的隻言片語傳出,小寧子也表現的與平常一般,沒有什麼異常。
夜間,那拉氏在洗漱過後待要歇下,忽地於昏暗的燭光下看到有一個人影站在鮫紗帷帳外,奇怪,明明已經讓所有人都退下了,怎得還有人在,難道是翡翠?
“誰在外頭?”她試探着勸了一聲,人影動了一下,緊接着鮫紗帷帳被掀開,人影走進來叩首道:“奴才小寧子叩見主子。”
“是你?”那拉氏奇怪地瞥了一眼跪在地地上的小寧子,“你不去睡着,跑到本宮這裡做什麼,還悄無聲息的站在外頭,難不成是扮鬼嚇本宮嗎?”
小寧子趕緊惶恐地道:“奴才不敢!”停了一會兒他又低低道:“奴才只是不放心主子,所以才守在外頭,以免有不懷好意的人加害主子。”
那拉氏詫異地看着他,隨後又有些失笑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年氏都已經被關至冷宮中的,她就算想行刺本宮也不可能。再說,這會兒坤寧宮的宮門都已經關了,外人根本進不來。”
小寧子沉默片刻方纔低低道:“就怕想要害主子的人不是外人。”
那拉氏聽着不對勁,支着手臂意欲坐起來,同時肅聲問道:“你這是何意?難道這坤寧宮中還有人想要對本宮不利?”這般說着,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