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拖着不便腿腳,跪下鄭重地道:“主子不是矯情,而是心懷慈悲,主子所沾每一滴血都是迫於無奈,從未有主動害過人。”
“你不必安慰本宮。”凌若將沾了血帕子扔小几上,嘆言道:“也許以前是這樣,但自從本宮利用迎春害劉氏與她孩子之後,本宮就變得與皇后無異,冷血殘酷,視人命如草芥,這樣自己真是想想都可怕。”
此言一出,楊海等人皆跪了下來,不待他們說話,凌若已經擺手道:“行了,不必說什麼好聽安慰本宮,既是本宮自己選這條路,不論對錯,都會繼續走下去。何況劉氏……確實是一個不容小視勁敵。”說罷目光落三福身上,“如何,你可想到救迎春辦法?”
三福思索道:“想要皇后手下救人,就只有凡事比她先走一步,一旦讓她找到迎春,那就什麼都晚了。”
“本宮也是這麼認爲,你可知迎春出宮後會去哪裡?”
面對凌若問題,三福皺眉道:“奴才記得迎春以前說起過,她還有家人住京城,迎春一個人應該會去找她家人。他們好像是住一個叫石頭衚衕地方,至於具體衚衕哪裡,奴才就不知道了。“
“知道是石頭衚衕便行了,一家家問下去,定能問到迎春家人住處。事不宜遲,楊海你……”話這裡突然停住,令楊海有些摸不着頭腦,試探着道:“主子可是想讓奴才出園子去找迎春家人?”
“不,你不能去。”凌若回答令幾人意外,不讓楊海去那讓誰去?水秀嗎?她一個女子,肯定不比楊海方便,三福就不用說了。
還是三福先一步猜到了凌若心裡想法,“主子可是覺得三福去了會惹人注意?”
“不錯,皇后要避嫌,本宮何嘗不需要避嫌,冒冒然讓楊海出園子,只怕會引來不必要麻煩。”凌若話音剛落,水月便接上來道:“主子多慮了,依着皇上今日對主子信任,就算有人亂嚼舌根子,也不過是枉做小人。”
凌若盯着她,慢慢勾起一抹略帶着苦澀笑意,“帝心深似海,皇上今日可以信本宮,明日同樣也可以不信本宮。身爲嬪妃,就要記住一點,就是千萬不要太過相信自己,否則早晚送了性命。”
水月雖不太認同,但看凌若笑得這般苦澀,不敢再多說,楊海趁機接過話題道:“按着主子話,那奴才與水秀他們都不適合出園子,那這事兒該交給誰來辦纔好。”
這話倒是難倒了凌若,蓄着指甲手指輕輕敲着扶手;是啊,身邊心腹都不能派,該派誰纔好呢,園子裡那麼多雙眼睛盯着,一個不好便被人拿了把柄借題發揮。怕是,派出去人有二心或是嘴不嚴,如此一來,不止人沒救着,自己反而惹來一身sa。
屋中靜得只有手指敲扶手上聲音,燭焰燈罩中無聲地燃燒着,不知過了多久,三福擡頭道:“主子,奴才想起一事來。”
“你說吧,本宮聽着。”說罷,見到三福等人還跪地上,擡一擡道:“一個個都跪着做什麼,都起來回話。”
跪得久了,三福另一條腿也麻得難以動彈,還是楊海幫着扶了一下,方纔站起身來,“主子可還記得二阿哥中毒一事?”
凌若微微一怔,意外於三福突然提起這件事來,“你是說年氏指使南秋,二阿哥茶中下毒,然後陷害本宮事?本宮自然記得。”
“奴才知道,當日爲了替娘娘洗刷冤屈,四阿哥曾去過御藥房找線索,被年氏發現,當時有一個姓劉侍衛被年氏藉故罰去慎刑司受罰,之後四阿哥還去看過他。雖然奴才不知道這個侍衛與四阿哥到底是怎樣關係,但想來應是一個可信任之人,重要是他與主子沒有過多牽扯,就連跟四阿哥也不是太多。奴才尚皇后娘娘身邊當差時候,她並不曾讓奴才注意過此人。所以奴才以爲,若將事情交給他去辦,應該可以避開許多人耳目。”
三福話令凌若眼前一亮,是啊,她怎得將劉虎給忘記了,此人當時能夠襄助弘曆,可見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不會做出背叛之舉。而且侍衛除了當值之外,並不園中居住,所以由他去找迎春,沒人會察覺,實是合適人選。唯一問題,就是劉虎是否有隨駕至圓明園。
凌若思慮片刻後,揚臉對楊海道:“你去將弘曆喚來,就說本宮有事問他。”
不多時,弘曆隨楊海進來,規矩地行了一禮後道:“額娘喚兒臣前來,可是有事吩咐?”
凌若點點頭,示意他近前,隨後才道:“額娘記得你與侍衛劉虎頗爲要好是嗎?那你可知他此次是否有隨駕來圓明園?”
弘曆奇怪地看着凌若,不明白她何以突然問起身爲侍衛劉虎,“回額娘話,劉虎有來園子,前幾日兒臣還見過他園中巡邏。”
聽得劉虎果然園中,凌若精神一震,扶了弘曆肩膀道:“弘曆,額娘需要劉侍衛襄助,你幫額娘帶封信給他好不好?”
弘曆神色微變,脫口道:“不知額娘要劉侍衛做什麼,他雖與兒臣私交甚篤,但有些事,他未必肯做。”
雖然弘曆說得很含蓄,但凌若還是聽出了端倪,弘曆額頭輕彈了一下,佯裝不悅地道:“怎麼,怕額娘讓劉侍衛去做什麼作奸犯科事嗎?”
被凌若戳穿了心裡想法,弘曆神色大窘,低着頭不說話,直至凌若有些幽冷聲音傳入耳中,“爲何你覺得額娘會做這些事,難道你覺得額娘是一個壞人嗎?”
“不是!”弘曆連忙搖頭,隨即捏着衣角喃喃道:“兒臣也不知道剛纔爲什麼會這麼說,還請額娘勿要見怪。”
看着眼前比自己還要高兒子,凌若心裡是說不出滋味,輕輕撫着他五官分明臉,“你是本宮兒子,不論你說什麼做什麼,本宮都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