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糾纏,越是令楊海反感,再說誰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事,萬一是些不好的,聽了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
“咱家叫你放手沒聽到嗎?”他這句喝斥不止沒令小汪子鬆手,反而還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
楊海氣極之下,一腳踹在小汪子身上,小汪子倒地的時候不甚將擺在後面的水桶給弄翻了,灑了一地不說,身上的棉衣也全溼了,而今可是一月的天,又正颳着冷風,吹在身上冷的不得了,小汪子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牙齒咯咯作響,但他還是努力地想要爬起來去拉楊海。
楊海擺脫了小汪子之後,正準備離開,眼角餘光看到小汪子一邊打着哆嗦一邊努力爬起來的樣子,不知爲何心一軟,擱下手裡的木桶,有些無奈地道:“你究竟有什麼事要與咱家說?”
小汪子一聽這話,連忙就準備將昨日的事說出來,無奈他身上受了寒,不住哆嗦,努力了半天只說出幾個字來,“奴……奴才……”
見他說得辛苦,楊海道:“罷了,你先回去換身衣裳,咱家服侍過主子後來找你,你且將住處告訴咱家。”
在得知了小汪子的住處後,楊海提水離去,他並沒有騙小汪子,在侍候了凌若後,抽了空來到小汪子的住處,剛敲了一下門,便立刻開了,露出裡面一臉焦急的小汪子,他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裳,倚在門邊拱手道:“奴才給公公請安。”
楊海點點頭,瞅着他鬆氣的模樣道:“怎麼,你怕咱家食言不來嗎?”
“沒有。”小汪子連忙否認,訕訕地道:“奴才只是擔心公公事務繁忙,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抽出空來。”
楊海冷哼一聲,也不拆穿他,在屋中坐下後道:“行了,說吧,究竟什麼事讓你非要與咱家說,是不是與你這臉有關?”
“公公英明。”小汪子趕緊將昨日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不過得了劉氏吩咐的他,並沒有將劉氏給說出來。
楊海仔細聽着,待其說完後,皺着眉道:“你們掃雪不乾淨,摔了燕常在,受罰是應該的,不過要你們自掌這麼多下,而且還罰了那麼多人,確實是有些過重了。”
小汪子連忙道:“公公說的正是,奴才知道貴妃娘娘代皇后執掌後宮,而公公又是貴妃娘娘身邊的紅人,所以奴才特來求公公,望公公能夠爲奴才們主持公道。”
“這個……”楊海犯起了難,凌若並不讓他管除了承乾宮之外的事,但這一次明顯是燕常在下手太狠,而且小汪子又求到自己面前,若自己置之不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公公,奴才們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會求到您頭上。”小汪子哭喪着臉道:“您看看奴才這張臉,都過了一天了還腫成這樣,其實奴才還算好的,另幾個連牙都打鬆了,所以奴才斗膽,求公公爲奴才們做主。”
見他作勢要跪,楊海連忙扶住道:“行了,你先讓咱家想想辦法,看究竟該怎麼辦爲好。”想了一會兒後,他道:“你們現在想要如何,燕常在下手雖然狠了一下些,但她是主子,你們是奴才,又是你們犯錯在先,懲治你們並沒有什麼不妥。說句實話,哪怕貴妃娘娘肯站出來爲你們做主,也只能訓誡燕常在幾句。”
被他這麼一說,小汪子也想起來了,是啊,燕常在是主子,以她的做爲,頂多是出手過狠這四個字,旁的也揪不出什麼錯來。都怪他們之前只顧着聽謙嬪說,自己也沒仔細想想,這事,根本就不可能討回什麼真正的公道來。可要他現在放棄,又覺得心有不甘,咬一咬牙道:“就算只是訓誡幾句也好,至少奴才們心裡頭可以舒服一些。”
楊海思慮片刻,道:“好吧,咱家會尋機會在貴妃娘娘面前提起此事,但娘娘會不會處置燕常在或是怎麼個處置法,那咱家就不知道了。”
小汪子一聽這話,連忙欣喜地道:“只要公公肯幫忙,奴才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楊海點點頭,起身道:“行了,既然事已經說清楚了,咱家也該回去了,你趕緊去幹活吧。”
從小汪子那裡出來,楊海回到承乾宮,正好水秀正在四處找他,一見他進來連忙道:“你這是去哪裡了,到處都找不到。”
“什麼事找得這麼急?”聽得楊海這話,水秀沒好氣地道:“你還說呢,主子屋中的銀炭用光了,庫房鑰匙又在你身上,不找你找誰啊,快,趕緊去取炭來,不然凍了主子,你可賠不起。”
一聽這話,楊海也想起來了,一拍腦袋,內疚地道:“看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差勁了,行,我這就去將銀炭起來。”
看着他快步離去的身影,水秀一陣搖頭,這傢伙,平常沒事的時候就總見他在宮裡,難得有點事,卻不知所蹤,急得她差點準備去謹妃宮中討要一些炭來。
待得取了銀炭來後,楊海拿了最上面的幾塊放到已經快要熄滅的炭盆中後,拍袖朝正在看書的凌若跪下道:“奴才險些誤事,請主子恕罪。”
凌若擡眼道:“不過是幾塊炭罷了,本宮都沒水秀說了斷一會兒也沒事,不打緊,偏她就是着急上火的,罷了,起來吧。”
“多謝主子。”楊海起身走到凌若身邊後,小聲道:“主子您在看什麼書?”
凌若微微一笑道:“閒着無趣,便將老子的《道德經》拿出來看看,裡面那句‘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而攻堅強莫能勝之’寫的着實很對。”
楊海訕訕的笑道:“奴才雖然也讀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但主子說的這句話奴才卻是有些聽不懂。”
“其意是說,人該像水的品性一樣,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不過水雖不爭但若來勢兇猛,則無物可阻無物可爭。在道家看來,水爲至善至柔;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涌;與人無爭卻又可容納萬物,人生之道,莫過於此。”
楊海恍然道:“奴才明白了,既要行善舉,又不可讓人覺得軟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