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說完,弘時打斷道:“我已經說過,徐貴人的事與我無關,你有空在這裡閒耗,我可沒你那麼閒,還要趕去刑部辦差。”說罷,他不再理會弘曆,徑直上了轎子往刑部趕去。
弘曆站在原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雖然剛纔弘時刻意不提徐氏,對他的話也多有迴避,但他還是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弘時對徐氏的安危並不像昨夜那麼在意,好像並不怕她再受到傷害,究竟是弘時掩飾的太好,連他也看不出來,還是另有原因?
弘曆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只得壓下這些想法,策馬離去。
再說弘時那邊,一進到刑部,便讓人將之前一直懸而未決的案卷拿了上來,想要藉着忙碌抹去不時在腦海裡閃現的影子,但效果並不好,那個影子依舊時不時的閃現,令他根本看不進展開了半天的卷宗。待到後面,更是煩燥不已,隨手合起案卷,快步出了刑部,王忠剛想跟上去,就聽得弘時道:“備馬!”
王忠趕緊依着他的話備了兩匹馬,然在他準備翻身上馬的時候,弘時卻不許他跟着,只能眼睜睜看弘時策馬遠去。
弘時沒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奔出了城門,一路往慧安寺行去,卻在能夠看到慧安寺時裹足不前。從昨夜開始,他就一直想見徐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過去,否則除非殺了慧安寺所有的人,否則休想無事。
雖不能進去,卻也沒有就此離去,默默地坐在馬背上遠眺慧安寺,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暮鼓之聲,悄然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色正如一張巨網,緩緩吞噬着一切光明……
弘時知道,再過不久,城門便要關閉了,但他遲遲不肯離去,反而任由夜色將自己籠罩。
徐氏並不知道弘時此刻正在寺外,她與前兩日一樣,誦經祈福,而昨夜被殺死的怡琳也已經入土爲安,靜安師太爲她誦唸往生咒,望她早登極樂。
就在夜幕將落之時,派去宮中傳信的大內侍衛回來,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十來個大內侍衛,是胤禛在得悉慧安寺有“江洋大盜”行兇後,派來保護徐氏的,至於這樁案子,也已經報了順天府,順天府會全力緝查。
徐氏一直在佛前跪到二更時分,方纔由紫容扶着回到她暫住的廂房中,洗漱過後,紫容熄了房中的燈火退下。
徐氏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去,她睡得並不安穩,不時夢到昨夜被殺的怡琳,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覺到死亡,前一刻還是活生生的人,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具屍體,真是好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徐氏從迷糊中醒來,滅了所有燭火的廂房很暗,只有透過窗紙照進來的些許月光。徐氏不知道是否自己有多心,竟感覺屋中還有另一個人存在,她試探地道:“紫容,是你嗎?”
沒人回她的話,但屋中有人的感覺卻是越發強烈,徐氏摸索着下牀,往黑暗中摸去,“誰?誰在那裡?”
門突然打開,一個黑影從屋中竄了出去,徐氏驚慌之餘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然追了出去。沒有遮掩的月華,令她看清了從屋中閃出來的那個身影,動作很快,已是快要走出了院子。
看着那個背對着自己的身影,徐氏心裡突然浮現出三個字,下一刻,這三個字出現在她口中,“二阿哥?”
徐氏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叫出這三個字,因爲聽起來是那麼荒唐,這裡是慧安寺,弘時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原本快要走出視線範圍的身影,卻因爲她這句話而倏然一震,甚至於連腳步也停了下來。
徐氏盯着前方停住的那個身影,月華光,眸光連閃,這個身影真的好眼熟,好像……二阿哥,難道真是他,若不然,他聽到自己的話,爲何要停下腳步?
想到這裡,她再也按捺不住,提着及地的寢衣跑過去,一路跑到那人的前面,在看清的那一刻,她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爲這個人真的是弘時,真的……真的是弘時。若不是這樣捂着,她真怕自己會驚呼出聲。
過了許久,她才放下捂嘴的手,顫聲道:“二阿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弘時原本只是想偷偷遣入徐氏屋中,看一看她,並沒有打算與她見面,無奈徐氏偏偏醒了過來,追出來不說,還認出了自己。
弘時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從外頭傳來的腳步聲,知道必定是徐氏的聲音驚動了守在外頭的大內侍衛,他剛纔是趁着侍衛換班的機會,才潛進來的。
爲免被人發現,他顧不得解釋,一把拉起徐氏跑回到廂房中,然後迅速將房門關了起來。也就在房門剛剛關起時,大內侍衛來到這座相對僻靜的小院中,四處搜查了一圈,沒發現有任何異樣。其中一人過來敲了徐氏的門道:“徐貴人?徐貴人?”
徐氏反應倒是不慢,裝出一副剛剛醒來的樣子,含糊道:“怎麼了?”
“屬下等人剛纔聽到此處有些動靜,不知您是否聽到或看到什麼?”
徐氏按捺着心中的緊張道:“我剛纔一直在睡覺,直至你敲門才醒。”
大內侍衛聞言心下微安,道:“屬下不打擾貴人歇息,貴人若有事,只管喚屬下就是了。”
徐氏想了想道:“知道了,不過我歇息時不喜歡有人在外頭,你們還是退遠一些,去院外守着吧。”她隱約記得,這個聲音好像是後面那羣大內侍衛的頭領,姓劉。
“屬下遵命!”在腳步聲遠去後,徐氏長長出了一口氣,捂着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劇跳不止的胸口,問出了一直藏在心裡的話,“二阿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弘時默默的看着她,眸光在夜色中漸漸變得溫柔,“我知道昨夜有人襲擊慧安寺,怕你有危險,所以來看看。”
“你……專程來看我?”徐氏有些愕然地問着,在看到弘時點頭後,難言的感動充斥在胸中,令她不知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