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跪伏中,弘時一步步走上去,走向那把寶椅,今時今日,他終於有資格坐上,而非只能對着這把椅子跪拜。從今往後,這個天下都將是他的,順者昌,逆者亡。
“皇阿瑪!不可以讓他登基繼位,不可以啊!”弘曆在那裡大聲喚着,他不明白,爲何皇阿瑪就這樣讓位給弘時,之前不是讓他幫着十三叔演了一齣戲給弘時看嗎,看理來說,皇阿瑪與十三叔應該留着後手纔是,何以到現在都沒有動靜?還是說,弘時的叛亂程度超過了皇阿瑪他們的預期,令他們的後手未能拜上用場?可就算這樣想也不對,一直以來,皇阿瑪都將江山社稷看得比性命都要重,弘時陰險無情,根本不是皇阿瑪屬意的繼位者,就算是將刀架在皇阿瑪脖子上,他都不會寫下那份詔書,爲何……爲何現在又……
就在弘時撫着那把寶椅準備坐上去的時候,胤禛忽地道:“弘時,你不先宣讀那份詔書嗎?”
弘時微微一笑道:“詔書自然要宣讀,不過應該是等百官齊集之後再宣讀。”
“就怕你等不到那一刻。”在說這話的時候,胤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剛纔索繞在眉宇間的失望、痛心也悉數消失不見。
雖然弘時覺得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中,不可能有任何意外,但胤禛的表情還是令他生出一絲不好的感覺。如此想着,他展開了手中的詔書,只看了一眼,臉色就勃然大變,因爲這根本不是什麼讓位詔書,而是……
就在他展開詔書的時候,胤禛冰冷無波的聲音亦在衆人耳邊響起,“皇子弘時,德行敗壞,領兵逼宮,意圖篡謀皇位,着斬立決,所有同謀亦處以斬立決之刑,不得有誤,欽此!”
弘時臉頰一陣陣抽搐,用力將詔書扔在地上,衝到胤禛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道:“老東西,你耍我?”
面對暴怒中的弘時,胤禛冷聲道:“執迷不悟的東西,朕真不該對你一再容情,早就該殺了你!”
在這樣的盛怒下,弘時突然笑了起來,神情瘋狂地道:“老東西,你以爲你不寫讓位詔書,朕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御璽在這裡,朕隨便造一份,然後蓋上御璽就行了,同樣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上天之子。而你……朕會讓你活着,但怎麼活着就不保證了。哈哈哈!”
在弘時的大笑聲中,胤禛開口道:“你真以爲自己贏定了嗎?”
弘時用力一揮手,大聲道:“難道不是嗎?這紫禁城,這京城,全部是朕的人,皇阿瑪,您就算再天真,也應該知道大內侍衛不可能與那麼多人對抗,試問你還有什麼辦法打贏朕?”
“若你真的能夠逼朕讓位,朕反而會覺得高興,因爲朕養出了一個心計、謀算全部在朕之上的兒子;可惜不是,你用了二十多年,費了無數心思,卻只布出這麼一個殘缺乃至脆弱的局,真是無用至極!”
弘時像看瘋子一樣看着他,“皇阿瑪,您是不是受不了這個打擊瘋了,竟然說朕的局殘缺脆弱,還說無用?麻煩您眼開眼睛看看,這是都是誰的人,這張寶椅又屬於了什麼人,真正無用還有失敗的人是你纔對!”
“是嗎?”在弘時的注視下,胤禛擡手拍了兩下,聲音並不大,卻立刻有了反應,殿門瞬間打開,衝進來一大隊人,領頭的那個赫然就是榮祥,進來後他立刻跪下道:“微臣護駕來遲,令皇上受驚,請皇上恕罪!”
“平身!”胤禛擡手示意榮祥起來,“情況如何?”
榮祥低頭道:“回皇上的話,一應叛黨皆已被控制住,請皇上放心。”
胤禛點點頭,隨後對面色鐵青的弘時道:“看清楚了嗎?誰纔是真正無用失敗的人?”
弘時認出了榮祥,也知道他身後所代表的勢力,神色慌亂地道:“不,不可能,西山健銳營怎麼會來這裡,這不對!”
胤禛冷笑道:“沒有什麼不對的,你自以爲行事隱秘,殊不知朕早已經洞翻了的陰謀。從始至終,你的一切行徑,皆在朕掌中,根本沒有逃脫過。”
“不可能!”弘時咆哮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不可能!”
胤禛負手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你以爲朕不知道蔣英是你的眼線嗎?不止是朕,連弘曆都知道,當初那份允禮的行軍圖就是他故意讓蔣英看到的,爲的就是試探出他是否與準葛爾勾結。只是當時弘曆怎麼也沒想到,與準葛爾勾結的人,居然會是你這位大清的皇子。不過既然是計,那份行軍圖自然也是假的……”
“你胡說!”弘時憤然打斷胤禛的話,“葛爾丹明明依着那份行軍圖伏擊了十七叔,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弘曆在將這件事情告訴朕後,朕就秘密傳旨給允禮,讓他改走蔣英看到的那條路線,同時防備準葛爾隨時偷襲,否則你以爲允禮怎會不死一兵一卒就全滅了準葛爾派去偷襲他們的數千人,真以爲是運氣嗎?”
弘時恍然大悟,指着胤禛厲聲道:“是你,這一切都是你使的計,你故意讓我以爲蔣英的身份沒有敗漏。”說到此處他神經質地道:“你好陰毒好狠,什麼皇阿瑪,什麼父子,都是假的,你心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兒子,你根本就是一心想要我死!”
胤禛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弘時臉上,厲道:“到了現在你還在怪別人,而不是好好反省你自己犯下的錯。就在剛纔,朕一再勸你收手,勸你不要一錯再錯,可是你聽了嗎,你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一味地做你的春秋大夢!”
“勸我,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我的好皇阿瑪?!”弘時滿面猙獰地道:“你根本就是一早設好了圈套讓我鑽,在我快要鑽下去的時候,又假惺惺來提醒,真是虛僞透頂!”
“你!”胤禛被他氣得夠嗆,胸口不住起伏,下一刻便不停地咳嗽起來,四喜在一旁替他撫了許久的背方纔慢慢止住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