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劉氏嗤笑道:“弘瞻,你應該問額娘,在這裡的每一日是不是都很想死?”
弘瞻有些心慌地道:“額娘,您不要說這樣的話,兒臣一定會想辦法的,您再忍忍,說不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劉氏撫着弘瞻的頭道:“額娘知道,可是之前那看不到你也看不到盡頭的日子,額娘真的快瘋了,也想過去死,只是想到你,又生生熬了下來,一直熬到現在。老天爺總算沒讓我白熬,它讓我又見到了你,弘瞻,只要有你在,額娘什麼苦都能熬下去,額娘唯一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夠再次陪在你身邊,看着你成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轉眼,你就已經長這麼大了。”
弘瞻哽咽道:“都是兒臣不孝,沒有早一點來看額娘。”
劉氏抹去弘瞻眼角的淚道:“不怪你,別哭了,再哭額娘可是要心疼了。可惜你只能在這裡一會兒,下一次,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弘瞻急急道:“額娘放心吧,兒臣會盡快去求皇阿瑪的,要是皇阿瑪不同意,兒臣就求到他同意爲止。”在這一刻,就算劉氏真的利用了他,他也已經原諒了,畢竟那是他的親額娘,再說在辛者庫那麼些年,什麼罪也夠了。
劉氏點點頭,隨即道:“聽說皇后娘娘如今被廢了冷宮,宮中一切皆以熹貴妃爲尊是嗎?”
“是,皇額娘在四年前就已經不是皇后了,這些年發生了許多事。其實兒臣……昨日纔去見過皇額娘。”待弘瞻將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後,劉氏恨聲道:“這個鈕祜祿氏真是惡毒狠辣,這樣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虧皇上還這麼信任她,殊不知這根本就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女。”
弘瞻躊躇道:“額娘,其實……貴妃娘娘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壞,她對皇額娘做的事或許過了一些,但皇額娘也有不對的地方,而且她對兒臣很好。”
劉氏臉色一沉,上下打量了弘瞻一眼,將弘瞻看得心慌,道:“額娘,兒臣說的都是實話,兒臣……”
劉氏擡手阻止弘瞻繼續說下去,“好了,額娘知道。不過對於一個已經被廢入冷宮,沒有威脅的人還這樣折磨,你真覺得對嗎?還有額娘,你看看額孃的手,這雙手已經廢了,每次一遇到陰雨天,額娘就疼得整晚都睡不着,那種疼,讓你恨不得能將雙手剁了,可就是這樣,天沒亮還是得浸在冷水裡洗衣裳,沒有人可憐,沒有人關心,只有不斷地被奴役壓榨,而這一切是拜誰所賜,正是拜你口中的那位貴妃娘娘所賜。至於她對你好,無非是欺你無知,想要利用你,讓你忘了她對額娘做過的事。弘瞻……你若這樣被她騙了,額娘會很傷心的,因爲額娘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兒子,竟然寧可相信別人的話,也不相信額娘,這樣的兒子,我……”她咬一咬脣,痛聲道:“我生來做什麼,還不如不生得好!”
一聽這話,弘瞻不由得慌了起來,連忙跪下道:“額娘,您不要生氣,兒臣知錯了,兒臣……”
正說話間,外頭傳來叩門聲,正是那個宋嬤嬤,“六阿哥,娘娘說您已經待很久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行了,我再說幾句話。”弘瞻揚聲答應了一句後,對別過頭的劉氏道:“兒臣信您,一定信您,您別生兒臣的氣了好嗎?”
劉氏盯着他,嘆了口氣道:“額娘不是生你的氣,而是心裡難過,不過說起來,也是額娘不好,沒能一直陪在你身邊,讓你被人矇騙。”她拉起弘瞻,輕撫着他的臉道:“以前的事情不說也罷,額娘如今只想離開這猶如人間地獄的辛者庫,然後一直陪在你身邊,哪怕做個端茶遞水的宮女也好。”
弘瞻用力點頭道:“兒臣會想辦法的,額娘,您一定要保重身子,等着兒臣帶好消息來。”
劉氏露出弘瞻進來後的第一個笑臉,“好,額娘就等着這一日,千萬……千萬不要讓額娘失望,知道嗎?”
“兒臣知道。”在說完這句話,弘瞻扶着劉氏出去,在依依不捨地放開劉氏,回到戴佳氏身邊後,輕聲道:“娘娘,您再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戴佳氏看了他一眼道:“弘瞻,凡事皆有度,本宮已經答應你來辛者庫了,不可以再得寸進尺了。”
“娘娘放心,不是什麼過份的要求,我只想請娘娘與宋嬤嬤說一句,讓她不要太爲難額娘,這樣可以嗎?”
聽得只是這麼一個要求,戴佳氏點點頭,喚過宋嬤嬤吩咐道:“劉氏畢竟是六阿哥的額娘,看到她如今這個樣子,六阿哥心裡也不舒服,你往後不要太過爲難她了,知道嗎?”
宋嬤嬤連忙點頭道:“是是是,奴婢知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爲難她。”
“可以了嗎?”這句話,戴佳氏是對弘瞻說,後者雖不捨得這麼快離開劉氏,但也只能點頭,三步一回頭的離開了辛者庫。
就在戴佳氏以爲滿足了他所有的要求,他可以就此罷手時,弘瞻卻在數日後去了養心殿求見胤禛。
胤禛雖然這幾日心情不好,但看到弘瞻來,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今日怎麼過來了,來,到朕身邊來。”
“兒臣聽成妃娘娘說,最近朝中有許多事情,四哥不在,五哥又出了事,沒人幫皇阿瑪分擔,皇阿瑪甚是辛苦,所以兒臣之前一直不敢打擾,今日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擾到皇阿瑪?”
胤禛笑笑道:“朝事再忙,也得有喘口氣的功夫,再說不是還有你十七叔幫着皇阿瑪嗎?倒是你,最近功課可有落下?”
“兒臣一直有去上,不敢有一天落下,請皇阿瑪放心,只是四哥不在,不能教兒臣武藝,兒臣只能自己練着,皇阿瑪可知四哥什麼時候回來?”說心裡話,弘瞻還真有些想這個原先並不親的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