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始終想不出問題出在何處,只得暫時擱在一邊。
就在延禧宮歸於寧靜之時,慈寧宮卻響起凌若的驚呼聲,只見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弘曆,駭然道:“你說什麼,你要立皇貴妃爲後?”
弘曆迎着她難以置信的目光道:“是,今日早朝,百官又提及冊立中宮一事,兒子思來想去,除卻皇貴妃之外,再無人合適。”
“皇帝,你……你瘋了不成?”凌若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說,待得平靜下來後,她道:“哀家並不是說皇貴妃不好,事實上,正如你所言,除卻皇貴妃之外,再無人適合中宮之位,但……你這個決定若是被朝中官員知曉,可知他們會是什麼反應?”
弘曆神色平靜地道:“兒子zhidào。”
凌若冷聲道:“既然zhidào你還要這麼做?”
“若不立皇貴妃爲後,他們就會逼着兒子在王公貴族之女中擇選一人立爲後,這樣的皇后,兒子不想要。”
“哀家明白,但是皇貴妃……”凌若嘆了口氣,道:“立後不同於冊皇貴妃,他們一定會抵死反對,絕不會退步,除非……皇貴妃有足以壓得住他們的功績,很可惜並沒有,甚至連子嗣也沒有,就算是哀家出面,只怕也壓不住他們。”停停頓片刻,她道:“皇帝,你聽哀家一句勸,算了吧。”
弘曆沉默了一會兒,道:“兒子是大清的皇帝,並不是他們手中的傀儡,他們沒有資格逼兒子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他們是沒資格,但你與他們矛盾太深,會影響到大清的安寧,如今雖然看似穩固,但並非就真的是太平無憂。”
雖然弘曆未曾言語,但她看得出,弘曆並沒有放棄的意思,嘆了口氣道:“這樣吧,此事先緩一緩,等有了合適的契機再提,如此機會也大一些。”不等弘曆言語,她又道:“對了,哀家聽說大小和卓已經到京城了?”
“是,前幾日就到了,但因爲宮中時疫肆虐,所以兒子並未召見他們,兒子已經派人傳旨,着他們明日入宮。”弘曆雖然仍有些不甘,卻也zhidào凌若這麼說是爲他好,立瑕月爲後一事,會比他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情都難。
凌若點頭道:“南疆民風彪悍,男女老幼皆可爲兵,一直是咱們大清的一樁心事,難得他們這次肯主動投效,皇帝一定要好好安撫。”
“兒子會的。”見弘曆答應,凌若點頭道:“行了,哀家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兒子告退。”在恭敬地行了一禮後,弘曆轉身離開,望着他的背影,凌若長嘆了一口氣,楊海輕聲道:“太后莫要太過擔心,等過段時間,皇上想明白其中的難處,就不會再提立皇貴妃爲後的事了。”
凌若苦笑地道:“皇帝的性子哀家會不清楚嗎?只yàoshi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吧,明zhidào會染上時疫,明zhidào時疫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依然是連着幾天都待在延禧宮,幸好最後安然無事,否則哀家真不知要怎麼辦。”
楊海默然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忽地道:“太后,其實有一個人可以勸皇上打消此念。”
凌若轉動佛珠的動作一滯,涼聲道:“你是說皇貴妃?”
楊海垂目道:“是,解鈴還需繫鈴人,只要皇貴妃肯,必定可以說服皇上,不如奴才現在就扶您去見皇貴妃?”
凌若搖頭道:“不急,過幾日再去,有了哀家剛纔那番話,短期之內,皇帝應該不會再提及立後一事。對了,時疫的情況如何?”
“回太后的話,關押在鍾粹宮的宮人時疫多已痊癒,剩下一些猶爲嚴重的,也在好轉之中;另外自從莊太醫將藥倒入井水之中後,就再沒有人病發,看樣子,問題真是出在那些井水之中呢。”說到此處,楊海又慶幸地道:“此次真是多虧了莊太醫,否則怕是至今還在爲時疫頭疼,奴才聽聞皇上因爲這件事封了莊太醫爲副院正。”
凌若微一點頭道:“有過該罰,有功就該賞,這是他應得的,不過哀家始終想不明白,宮中怎會無緣無故鬧出一場疫症來,自哀家嫁給先帝以來,就從未聽聞過這種事。”
楊海試探地道:“聽太醫說,問題十之八九出在井水中,會否是地底不淨,有什麼污穢,從而引起疫症。”
“若真是這樣,雖現在無恙,也難保將來不會再爆發出一場疫症來。”她思索片刻,沉聲道:“楊海,即刻派熟悉水性之人去檢查每一口水井,哀家要確切zhidào,井底到底是否真有污穢之物。”
楊海有些爲難地道:“可是宮中共有七十餘口水井,一一檢查下來,只怕得好幾日的功夫。”
凌若道:“無妨,總之一口都不要拉下來。”
自這一日起,楊海帶人自堆秀山的水井開始,一口接着一口檢查,每查一口,便在上面做一個記號;因爲凌若吩咐下來,要探知井底是否有污穢之物,所以他們檢查得很慢,一天下來,才檢查了十口不到。
在這個消息傳到莊正耳中後,他就一直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當日,他依着魏靜萱的話,在宮中製造時疫,曾將幾隻腐爛的老鼠扔入水井之中,爲免被人發現,特意在死老鼠身上綁了一塊石頭,好讓它們沉入水底,他這個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可是眼下楊海帶着人一口一口地下水搜查,遲早會發現沉在井底的那兩隻死老鼠,到時候……他們就會zhidào這場時疫不是意外,而自己這個曾經的功臣,就會成爲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對像。
莊正越想越害怕,趁着沒人注意自己,趕緊去了倚梅軒,想找魏靜萱商量對策,豈料葉赫那拉氏也在那裡,後者奇怪地道:“莊太醫這會兒過來,所爲何事?”
不等莊正回答,魏靜萱已是道:“啓稟娘娘,是臣妾請莊太醫過來的。”
“你?”葉赫那拉氏驚訝地道:“本宮在這裡坐了這麼久,可沒見你請太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