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聲音陰柔地道:“怎麼了,你也不願說嗎?”不等那人說話,他忽地拍起手來,涼笑道:“真是看不出,你們這些地痞流氓居然如此講義氣,好,朕成全你!左右你們還有七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不等弘曆喚人,那人急忙道:“不要!皇上不要殺草民,草民願意說,願意說!”他急切地說着,唯恐慢了一步就會沒命,剛纔的事,實在是讓他嚇破了膽!
但是此言一出,輪到敘明與葉赫那拉氏嚇破膽,他們怎麼也想到,弘曆會用如此狠厲絕情的手段來逼他們說話。
弘曆沒有與他多話,只說了一個字,“講!”
那人如獲大赦,連忙嚥了口唾沫,道:“草民是奉了敘明大人的意思,去天壇附近那邊,他說了,若是上天沒有下雨,就讓草民煽動那些百姓,說皇后娘娘是災星,就是因爲她被冊立爲後,纔會有這場大旱!敘明大人說了,只要草民們依他的話去做,每個人都能得到一百兩銀子,並且事後將草民們送出京城。”他怕弘曆降罪,一古腦兒將所有事情都說了。
敘明大驚失色地朝弘曆道:“皇上,絕對沒有這件事,您別聽這賤民胡說,臣冤枉!”這般說着,他又指了那人,咬牙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就不怕被凌遲處死嗎?”
“草民沒有胡說,所有一切都是真的。”這次說話的不是那人,而是跪在最後面的一個人,他還撕開衣裳夾層,從中取出一張銀票來,“皇上,這就是敘明大人給草民們的銀票,一張一百兩。”
在他之後,其他六人亦各自撕開衣裳,從夾層中取出銀票,不多不少,正好是七百兩,至於已經被五馬分屍的牛大,想來他的衣裳裡也有一張相同的銀票。
李文忠恍然道:“原來是藏在此處,怪不得不曾搜到。”
這些人被抓入順天府後,李文忠曾派人搜過他們的身,但除了一些散碎銀子之外,再沒有尋到其他銀兩,找不到他們被收買的證據,正因爲如此,他才遲遲沒有動刑。
四喜接過銀票遞到弘曆手上,後者一一看過後,冷聲道:“寶通銀號的銀票,這家銀號所有銀票皆有記錄,只要派人一查,就知道這些銀票出自何人之手;四喜,立刻讓劉虎去查!”
“寶通銀號?”敘明一臉愕然地道:“不可能,我明明給的是查不出身份的……”說到一半,他急忙止了話,但已經來不及了,慌亂地看着面帶冷笑的弘曆,心裡的惶恐與悔恨幾乎要將他撕成碎片。
“敘家卿終於肯說實話了嗎?不錯,這些銀票確實不是出自寶通銀號,而是出自順福銀號,這家銀號除非是上千兩的銀票,否則不做任何記錄,用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最方便不過。”隨着這句話,七張銀票自弘曆手中灑落,銀票最上面偌大的“順福”二字看起來是那樣的刺眼。
敘明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蒼白的雙脣不停顫抖着,卻吐不出一個來,他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謹慎,說任何話之前都要仔細想過,沒想到,依舊被弘曆給套出了話,這下子……就算他說破了脣,也休想脫身。
弘曆走到面色發青的葉赫那拉氏面前,冷聲道:“舒妃不是口口聲聲說此事與你無關,你是被人陷害的嗎,怎麼這會兒不說話了?”
舒妃低着頭不敢與之對視,然弘曆並不準備這麼放過她,擡手拑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着自己,幽暗的眼眸中蘊藏着犀利如劍的殺機,“舒妃,煽動民亂,謀害皇后,你說說這筆帳該如何算?”
“臣妾沒有……”剛說了幾個字,葉赫那拉氏便感覺拑着下巴的手比之剛纔又緊了幾分,痛得她無法說話,骨頭像是要被捏碎一般。
弘曆脣角揚起冷冽若寒冰的弧度,“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想要抵賴?是否要等朕賜死你之時,才肯說實話?”
“皇上息怒!”敘明咬一咬牙,沉聲道:“所有事情都是罪臣一人所爲,與舒妃娘娘並無關係,請皇上莫要冤枉娘娘!”事已至此,必然要有人認罪,與其兩人皆被問罪,斷了葉赫那拉氏一族的路,倒不如他擔下所有罪名,讓舒妃可以設法護族人周全。敘明並不知那封信的事,否則就會知曉不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無用的,他與葉赫那拉氏,一個都休想脫身!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胡氏上前道:“本宮明白敘大人想要保住女兒的心情,不過舒妃與你同謀,犯下滔天大罪,誰都救不了她!”
敘明看了她一眼,朝弘曆磕頭道:“罪臣沒有欺君,舒妃娘娘確實對此不知情,是有人存心要陷害她,皇上要殺就殺臣一人,請勿遷怒於舒妃!”
弘曆冷哼一聲道:“她不知情?她都想着送信出宮,讓你設法殺了被關在順天府的那八個人,若這還叫不知情朕真不知道什麼才叫知情?”
敘明愕然看着葉赫那拉氏,後者面如死灰地站在那裡,許久,緩緩點頭,“不錯,是臣妾與阿瑪合謀,要趁這次祈雨,要皇后受天下人唾罵!”
正如弘曆所言,人證物證俱在,已經由不得她不認了。
“賤人!”弘曆狠狠一掌摑在她臉上,猶未解恨,反手又是一掌摑在其另一側臉上,恨聲道:“你好大的膽子,膽敢謀害皇后!”
胡氏寒聲道:“你那麼做,何止是想讓皇后受天下人唾罵,根本是想令皇后動胎氣,從而一屍兩命;幸好老天保佑,沒有讓你的陰謀得逞!”
“你閉嘴!”葉赫那拉氏用力指着胡氏,眼眸間帶着怨毒的恨意,“我是想害皇后,而你,就是我的同黨!”
在弘曆驚訝的面容下,她跪下雙膝,一字一句道:“皇上,此次祈雨之中,想要害皇后的,並不止臣妾一人,還有穎貴妃;是她慫恿皇后主動請纓去求雨,也是她哄騙臣妾寫下這封書信,她纔是最該死之人!”停頓片刻,她又道:“若非如此,她怎會知道春桃身上藏着這封書信,從而派李四他們來截取;她見害不了皇后,便又想害臣妾,胡蘊儀纔是最虛僞奸詐,最該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