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不可能啊,若是相識,爲何不在公堂上說出來,要是說了,下官定然會放了那二人,不再將他們收押大牢。”
方觀承冷冷一笑道:“如果這一切皆是和親王設的計,那是否就可以說通了?”
李侍僥駭然一跳,驚聲道:“設的計?和親王爲什麼要這麼做?”
方觀承撩袍坐下,涼聲道:“這幾年,萬花樓的風頭有些過盛了,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很可能和親王聽到了風聲,所以派人暗中追查,恰好遇到了喬氏之事,那就來一個順水推舟,看你李大人最後會怎麼審這個案子。要不然區區商賈平民,怎敢對你這位知府大人不敬。”不等李侍僥詢問,他續道:“你若向着萬花樓,他一定會盯着你不放,不止你,只怕我,還有其餘幾位也會被他盯上;可若是不向,他就會盯着萬花樓,到時候,咱們的財路可就斷了,到時候可難以向京中那位在人交待。”
李侍僥聽得滿頭大汗,慌聲道:“那……那下官到底該怎麼審纔好?怎麼覺得,好像哪一條路都走不通。”
方觀承拂袖冷聲道:“你啊,真是惹了個大麻煩回來!”
李侍僥聽出他話中的惱意,慌忙跪下道:“下官也不想的,實在是無妄之災,還請大人救救下官,下官一定肝腦塗地,以報大人搭救之恩。”
方觀承雖然氣李侍僥不小心,但他們同坐一條船,一人落船便有可能傾覆了整條船,所以他不敢撒手不救,停頓片刻,道:“那些人都還收押在牢中?”
李侍僥趕緊道:“回大人的話,全部押在牢中嚴加看守。”
方觀承徐聲道:“其實這件案子很好審,只是和親王從中作梗,這纔有所爲難。”
李侍僥連連點頭,苦着臉道:“正是如此,還請大人爲下官指一條明路。”
方觀承撫着頜下長鬚,徐聲道:“儘量讓萬花樓那邊多備一些證據,好讓喬氏等人無話可說,至於其它的,容我慢慢再想,有和親王在,這件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不可有一絲大意,以免招來大禍。”
杭州府一如以往那般繁華,然在繁華的表像下,風雲正在逐漸凝聚,最終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暴風雨,只有到那一刻,方纔能夠知曉。
兩日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很快便到了再審之期,這日一早,弘晝來到知府衙門,李侍僥早已經穿戴了官服站在門口,看到他過來,當即施禮道:“下官見過王爺千歲。”
“李大人免禮。”弘晝溫言笑道:“不知這兩日功夫,李大人可有想出該如何審判這個案子?”
李侍僥恭聲道:“回和親王的話,下官會一切依照證據來斷案,一定做到不偏不倚,如此方能不負皇上賜予下官的四個字。”
“很好。”這般說着,弘晝進到公堂,在迎其在一旁的寬背椅中坐下後,李侍僥站在案後,朝底下肅然站立的衙差一拍驚堂木道:“帶原被告上堂!”
很快,林嬤嬤與喬雁兒來到堂上,弘晝眉頭微蹙,往外張望了一眼,道:“本王記得兩日前審案的時候,還有三個人,爲何今日不見他們?”
李侍僥低頭道:“那三人只是旁觀此案,並無直接的牽連,所以剛纔下官已經放他們離開了。”
弘晝面有驚色,開口道:“本王記得,李大人之前對那幾人頗爲不滿,當時還要行杖責之刑,怎麼這會兒又放了?”
李侍僥輕笑道:“之前被洪四頂撞,下官一時氣惱,所以纔會說那樣的氣話,事後想來,確實不關他們的事,強押在牢中實在沒有意思,所以就傳令放了他們。”
“想不到李大人心胸如此寬廣,實在令本王佩服。”這般說着,弘晝喚過身邊的寧二,輕聲道:“去瞧瞧。”
寧二知曉他的意思,當即離去,看到這一幕,李侍僥暗自肯定了之前的猜測,那對夫婦果然是弘晝派來的,否則怎會如此在意。
在寧二離去後,正式升堂,這一次林嬤嬤帶了幾個證人來,皆說可以證明喬雁兒乃是自願簽下的賣身契;至於後者,則指林嬤嬤教唆這些人做假證。
正自真假難辯之時,寧二悄悄走了進來,在弘晝耳邊道:“王爺,獄卒說一早確實是有三人被放走了,而咱們派去的也都不見了,想必是護着帝后回行宮了。”
見弘曆果然無恙,弘晝放下心來,將注意力放在這場審案上,只見李侍僥道:“喬雁兒,你口口聲聲說林嬤嬤強迫於你,但這些證人之詞,皆可證明,籤賣身契時你神智清醒,可見你一直都在撒謊!”
“我沒有!”喬雁兒大聲道:“這些人都是萬花樓的人,林嬤嬤要他們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一面之詞根本不足爲信!”
“你說林嬤嬤他們是一面之詞,你何嘗又不是一面之詞,讓本官如何相信你。還有,本宮派人問過萬花樓其他人,皆說你這幾月一直安居在萬花樓中,並不見如何難過悲傷;一人之詞或許是謊言,十人百人之詞,難道也都是謊言嗎?”
喬雁兒激動地道:“林嬤嬤手段衆多,我若不順着她的意,如何還能站在這裡,再者,若非令她疏於防範,我也沒機會逃出來。”
林嬤嬤忽地開口道:“其實,還有一人可以證明她在撒謊,那就是當初與她一起的男人,可惜此人沒了音訊,奴家雖連日尋找,也未有線索。”
喬雁兒含淚道:“他若真站在嬤嬤面前,只怕嬤嬤就不能這樣侃侃而言了。”
林嬤嬤冷冷盯着她,涼聲道:“雁兒,我當初一眼就看中你,認爲你必可成爲萬花樓的頭牌,如今瞧來,果然是沒看錯,你一人的心計已是勝過我底下所有姑娘,連我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喬雁兒拭了淚,垂首道:“雁兒不明嬤嬤之意,只求嬤嬤慈悲爲懷,放雁兒一條生路,雁兒有生之年都會記着您的好。”
“我開的是青樓,不是善堂,你既然簽了賣身契,又吃我用我良多,就必須得還!”如此說着,林嬤嬤跪下道:“請大人爲奴家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