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華低頭道:“不是臣等不想救十一阿哥,而是實在……無能爲力。”頓一頓,他又道:“皇上與娘娘,還是趕緊進去見十一阿哥最後一面吧!”
“不會的!”夏晴用力搖着頭,說什麼也不願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弘曆還有永璂已是衝了進來,瑕月握住她粘膩的手,哽咽地道:“快些進去吧,永瑆現在一定很想見你。”
“永瑆……永瑆……”夏晴喃喃念着這個名字,隨即也奔了進去,和嘉卻畏縮在門口,遲遲不曾邁步,瑕月撫着她的髮絲道:“爲什麼不進去?”
“我怕!”和嘉擡起臉龐,在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佈滿了淚痕,緊緊攥着瑕月的袖子哭泣道:“我怕這一面見了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十一哥了,皇額娘,我要十一哥活着,你救她,救救她好不好?”說着,她便要跪下去,瑕月扶住她,含淚道:“如果本宮有法子,一定會救他,可是……”她搖頭,悲涼而無奈地道:“本宮實在沒有辦法。”說着,她蹲下身哽咽地道:“走吧,本宮陪你進去,告訴永瑆,你以後都會好好的,讓他安心。”
和嘉一邊哭一邊點頭,由她拉着自己走進去,至於惇嬪等人也隨之跟了進去,在陳氏拉着忻嬪準備進去的時候,後者道:“娘娘,臣妾感覺有些頭暈,您先進去,臣妾待會兒再來。”
陳氏見她臉色確實有些不好,道:“好吧,若當真不舒服,就回去歇一會兒。”
在陳氏等人進去後,忻嬪擡眼看去,只見文德正站在不遠處,她當即走過去,在避開其他人耳目後,低聲道:“回來了嗎?”
文德搖頭道:“沒有,不過臣知道皇后娘娘派了方忡習幾個去保證十二阿哥,既然十二阿哥平安回來,那咱們的人,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
忻嬪皺着眉尖道:“你派了幾個人去?”
“一人。”文德話音剛落,忻嬪就斥道:“本宮不是一早就與你說了皇后很可能會派方忡習他們去保證十二阿哥,讓你多派幾個人去嗎?爲何你不聽本宮的話?”
文德無奈地道:“臣也想多派幾個人去,可是娘娘突然下這樣一個命令,臣根本沒有準備,今日去狩獵的八旗子弟裡,只有阿德音對咱們絕對忠誠,餘者……這個險咱們冒不起。”
忻嬪嘆了口氣道:“本宮也沒想到皇后會發現咱們的計劃,否則哪裡會這麼倉促;現在可倒好了,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卻死了。”說着,她不放心地道:“阿德音真的不會供出咱們嗎?”
“不會的,他曾受過臣大恩,絕對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來,而且明面上並沒有過多牽扯,娘娘儘可安心,只是十一阿哥這一死,皇后娘娘與惠妃斷然不肯罷休,娘娘您要小心。”
忻嬪冷笑一聲道:“只要阿德音不說,她們就算不罷休也奈何本宮不得,咱們一族雖然不復父親在世時的繁盛,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動的。皇后……”她凝眸道:“往好聽了說是後宮之主,往不好聽了說,就是亂臣賊子之後;雖然這些年來,宮裡宮外都贊她是賢后,但百官之中,真正站在她那一邊的有多少人,大哥你應該心裡清楚,再說,我腹中懷的到底是皇家血脈,沒有真憑實據,他們奈何我不得。”
在文德點頭後,她折身往營帳行去,進到帳中,只見永璂正跪在牀邊痛哭不止,弘曆則緊緊握了永瑆越來越涼的手,沙啞地道:“都是皇阿瑪不好,皇阿瑪不該讓你們獨自在圍場中狩獵!”
至於夏晴,她伏在牀邊,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來,一遍一遍地讓永瑆不要走,不要離開她。
永惺眼中充滿了不捨,他捨不得夏晴,捨不得和嘉,捨不得弘曆,捨不得這個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可是……他不得不捨!
此時的永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努力半晌方纔勉強對着弘曆擠出一個字來,“皇……”
弘曆連忙道:“皇阿瑪在,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永惺眨一眨眼,艱難地嚥了一口涌上喉嚨的鮮血,又往夏晴的方向看了一眼,含糊道:“額娘……”
弘曆明白他的意思,含淚點頭道:“放心,朕會好好照顧你額娘還有和嘉,她們以後都會好好的,朕還會晉你額娘爲貴妃,誰都不能爲難她們。”
他的話,令永惺放下了心,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然夏晴卻是哭的更加傷心,她一遍遍地撫着永惺滿是血污的臉龐泣聲道:“額娘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活着,永惺,爲了額娘,你活下去好不好?”
剛纔那幾個字已經耗盡了永惺所有的力氣,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用眷戀不捨地目光望着夏晴,望着這個生他養他的女人。
和嘉掙開瑕月的手,奔到牀邊,痛哭道:“哥哥,你別走,要是你走了,以後就沒人陪我一起唸書,沒人教我射箭了,我捨不得你,你不要走!”
雖然永璂他們都是和嘉的兄長,也都對她很好,但在她心裡,一母同胞的永惺,無疑更親一些。
永惺看着永璂,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後者明白他的意思,強忍着悲痛道:“我發誓,我會用盡畢生所有一切對和嘉好,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永珹接過話道:“我也是,會用盡一切呵護疼愛和嘉,讓她此生都平安喜樂。”
永璇抹了把淚,啞聲道:“還有我,我們都會對和嘉好,你……放心吧。”好不容易忍住的淚,隨着最後三個字又再次落了下來。
這些年來,他們幾兄弟一起讀書,一起騎馬,一起狩獵,雖然平日裡誰也不饒誰,經常鬥嘴取笑,但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實在難以接受永惺的突然離去。
夏晴看到永惺雙眼漸漸闔上,駭然捧着他的臉,淚流滿面地道:“不要閉眼,不要!永惺,你看着額娘,聽到沒有,看着額娘!”
永惺聽到了她的話,努力睜了睜眼皮,可是他真的太累了,要不是意念支撐着他回來見夏晴等人一面,早就在途中就已經嚥氣了。
隨着最後一口氣的呼出,他停止了呼吸,手亦從弘曆掌中滑落,十四年的生命,在這一刻定格,永遠……永遠不會再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