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直拖到他離任,李衛出任縣令一職,經過周密計較後,一鼓作氣將那麼做亂多年流盜剿滅,使得百姓額手稱慶,擔驚受怕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安心睡個覺了,不必再擔心半夜會有人提刀衝進來。之後,李衛深入瞭解民情體會百姓疾苦,斷案公正清廉,從不刮民脂民膏,三年下來,百姓皆傳其青天美名。
“那你自己又是個什麼心思?”
“奴才倒想着留京城,也好經常來給王爺和主子請安,只是這事兒不是奴才能說了算,朝廷委派到哪裡奴才便得去哪裡,縱然是蠻荒之地也得去啊。”後一句,李衛帶了些玩笑意味,不過倒也是真實,君令不可違,既然拿了朝廷俸祿就得遵照朝廷命令辦差,違逆不得。
凌若想一想道:“等王爺回府後,你過去給王爺請個安,若是王爺問起,就提一提此事,若王爺肯幫你打聲招呼,事兒會好辦許多。”
“請安是自然,只是奴才這點小事不敢勞煩王爺。”李衛如是說道。
彼時,有侍女端了時令水果進來,是龍眼與葡萄,堆成尖塔形,旁邊各放了幾枝銀籤子。
虎子還是小孩子,看到有水果吃,黑亮大眼睛頓時放光,不過他也曉得這裡不是自己家中,不好隨意去拿,只能用渴望眼神看着小翠。
小翠猶豫了一下朝他搖搖頭,虎子失望不已,低下頭把玩着自己剛剪乾淨指甲小指。
凌若看到他這模樣哪有不曉得理,拿銀籤子簽了一個葡萄遞到虎子手裡,“來,多吃些,姨娘這裡不用客氣。”
虎子雖然很想吃,但看到李衛目光,小手緊緊縮衣袖中不敢接,李衛跟着道:“主子,您自個兒吃就行,這些水果奴才江陰時常買來吃。”
凌若斜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出去幾年別本事沒長進,這撒謊本事倒是漸長,你俸祿多少我會不曉得嗎?衙門要開支,師爺要請,哪還有多餘銀子去買這些東西,除非學那些心黑,昧着良心去搜刮民脂民膏。”
李衛一張臉被說得通紅,低了頭不敢回嘴,凌若看了他一眼,話語一頓,繼而帶上了幾分憐惜:“還有,你離開不過五六年,不是五六十年,我眼可沒花,瞧瞧你們身上衣服,哪一件件不是洗髮舊褪色,虎子褲腿上甚至都打着補子呢,若是不說,沒人會相信你是朝廷委派七品縣官。”
小翠見李衛被斥得不敢吭聲,有些心疼他,鼓了勇氣小聲道:“回主子話,其實銀子每月還有剩下那麼些,不過李衛和奴婢都覺得衣裳乾淨整潔能穿就行,又不丟人現眼,沒必要去浪費那銀子。”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該用地方還是要用。”凌若搖搖頭,看李衛夫婦樣子就知道,他們是不會去花那個錢,乾脆轉頭道:“水月,明兒個將縫衣師傅請來,再將上次熙嬪送來料子挑幾匹適用出來,不夠再從庫房拿,讓師傅給他們三人量身製衣。”說完怕水月不清楚又補充道:“四季衣裳各做幾套,虎子要留點寬鬆,備着他長高。”
李衛聽得連連擺手,“主子當真不用,奴才們又不是沒衣裳穿,那些個料子還是主子穿着自己穿吧。”
“我一個人能穿得了多少。行了,就這麼辦吧。”凌若揮手不給他再說下去機會。
至於虎子,看到李衛點頭後,高興地從凌若手中葡萄,正要湊到嘴裡,不知想到了什麼,咧開牙齒已經長齊了小嘴脆生生道:“謝謝姨娘。”
“什麼姨娘,得叫主子!”李衛趕緊糾正他話。
“無妨,是我讓他叫,姨娘聽着親切些。”凌若不以爲然地道,虎子就像他名字一樣長得虎頭虎腦,讓人一瞧就喜歡,看着他將葡萄塞進嘴裡後,凌若摸了他頭笑問道:“甜嗎?”
“嗯,好甜!”虎子嘴裡塞着葡萄,腮幫子鼓鼓有些說不清楚,只是用力點頭,生怕凌若不知道。
“喜歡就多吃一些。”她話音剛落,旁邊弘曆已經剝好了一個龍眼遞到虎子面前,“給你。”
相對於凌若,虎子容易接受年紀相仿弘曆,只猶豫了一小會兒就接過他遞來龍眼,“謝謝歷阿哥。”
說話間,安兒進來福了一福道:“主子,王爺已經回府了,此刻正書房。”
不等凌若開口,李衛已起身道:“那奴才這就去給王爺請安。”
凌若頷首道:“去吧,該提就提,不必太過拘束,你能有出息王爺也高興;待請過安之後再來我這裡一道用膳,我讓廚房做幾個拿手好菜。”
李衛答應一聲步離去,到了書房外,來福進去通稟後,示意他進來。李衛整一整衣衫,確定沒有什麼不妥後方才舉步入內,一路低頭盯着自己前後交替腳尖,待到了書房正中後一拍袖子,朝端坐桌案後胤禛叩頭,“奴才李衛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胤禛放下手中看到一半書,擡眼打量了李衛一眼後淡淡道:“何時回京?”
“回王爺話,今日剛剛到,一回京就來給王爺與主子請安了。”李衛說都是實話,剛到京城僅僅來得及尋客棧放下行李,連歇都沒歇一下。
李衛這番話令胤禛冷峻面色緩和不少,“去過你主子那裡了?”
“是,之前王爺不,所以奴才先去給主子請安。”李衛如實答道。
“嗯,我看過你案卷,這些年江陰做不錯,很給你主子長臉,不妄她對你這般看重。”
李衛趕緊回道:“奴才能有今日全賴王爺與主子悉心栽培,奴才縱萬死亦難報其一。”
“我與你主子給你只是一個機會,能否把握住是你自己本事。”胤禛隨手合上攤桌上書,卻是一本《春秋》,“這麼說來,吏部那邊還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