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德全外面叩門道:“皇上,諸位阿哥都到了,是否現就讓他們進來?”
“都進來吧。”康熙強振了精神道。
李德全答應一聲,走到外頭,對外面等了許久胤禩等人打了個千兒道:“幾位阿哥,皇上召你們進去。”
康熙二十幾個兒子,除卻被圈禁幾個,還有帶兵外胤禎及年紀太小以外,餘下全這裡了,其中就有石秋瓷所生皇二十三子胤祈。
“哼,終於輪到咱們了嗎?”說話是十阿哥胤,他也同樣接到康熙旨意,由步軍衙門護送來暢春園,哪曉得一進來後,卻得知康熙正見胤禛,讓他們一衆阿哥都外面等着。
衆皇子中胤是瞧不慣胤禛那一個,且又性子火爆,當年追討欠銀一事中就敢和奉了欽命皇差胤禛對着幹。當下哪裡肯依,何況誰都曉得康熙這麼晚召衆阿哥前來,又出動了步軍衙門人,不可能是遊園聽戲,必然是康熙自覺大限將至,召衆阿哥來議言傳位一事。此等大事卻獨召胤禛一人,立時就嚷嚷着進去,李德全好說歹說,再加上胤禩喝斥才讓這位爺安靜下來。
“行了,老十,咱們進去吧。”胤禩睨了胤一眼,第一個走了進去,他心裡同樣擔心,唯恐康熙將大位傳予胤禛,不過較之胤,他沉得住氣。
看到躺牀上面色蠟黃康熙,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衆人皆伏地上,泣聲喚着皇阿瑪,隨他們一道進來還有弘曆、張廷玉及李德全。
康熙看着黑壓壓跪了一屋子人,擺手讓衆人進來,此刻他精神看起來似乎比剛纔好一些了,但胤禛心裡清楚,這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皇阿瑪他是真走到後一步了……
跪地上胤禩不着痕跡地擡頭掃過跪前面胤禛,眼中有深深忌憚與憂慮。
康熙默默掃過跪自己面前諸多兒子,不論好不好,那都是流着他血脈兒子,這一刻,唯有深深不捨,死別之後,可就永遠都看不到了啊。
“皇爺爺!”弘曆第一個忍不住,撲到康熙身上大哭不止,論感情,他與康熙是深,三歲之後,就幾乎一直撫育宮中,每一個字每一篇文章,都是康熙親手所教,除卻凌若之外,康熙就是他親人,甚至還勝過胤禛三分。
康熙撫着他頭微笑道:“沒什麼好傷心,皇爺爺只是去該去地方,那是人生必經之路,誰也不能例外。”
“弘曆不要皇爺爺走,弘曆要皇爺爺一直活着,嗚!”弘曆淚流滿面,悲痛萬分。
“歷阿哥,皇上還有話要與衆阿哥說,你先別哭了啊。”李德全小聲說着拉過弘曆站到一邊。
此時康熙已近油燈枯,連眼皮子擡着都費力,但面對一衆心思各異皇子,他還是強撐了精神道:“朕已經替你們擇好了一位英主,你們往後必得好生扶持於他,不得生出二心。”
“兒臣們謹遵皇阿瑪旨意。”說這句話時,所有皇子心都提了起來,究竟是誰,大清江山究竟會落誰手裡?
胤是按捺不住,問道:“不知皇阿瑪替兒臣們擇英主是哪位兄弟?”
康熙看了跪榻前胤禛,眼中有詢問之意,胤禛會意,忍着心中悲意道:“皇阿瑪放心,兒臣一定會謹記皇阿瑪話,一刻不忘。”
康熙點頭,重看着衆人,虛弱地道:“朕大行之後,由……由四阿哥……胤禛繼承皇位……”
隨着後一個字音落下,康熙緩緩閉上了眼睛,六十九年了,從呱呱墜地嬰孩到現整整走過了六十九年春夏秋冬。
終其一生,生母早逝,生父出家,八歲登基,一直由孝莊太皇太后撫育他成人,他回憶幼年時曾說“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歡,實乃人生一大憾”。
十四歲親政後,擒鰲拜,定三蕃,復臺灣,親手奠下了大清朝興盛根基。論功績,一生不輸任何人。
康熙――取自萬民康寧,天下熙盛。
愛覺羅玄燁,終其一生都爲這八個字努力,而他做到了,六十餘年統治,換來如今天下太平。
“皇阿瑪!皇阿瑪!”春暉堂內響起一片哭慟之聲,一個個皆痛哭流涕,哀慟康熙逝去。
就這個時候,跪衆人當中胤突然撥開衆人膝行上前,扶康熙榻前流淚道:“皇阿瑪,您安心地去吧,兒臣們一定會好生輔佐十四弟做一位英主。”
胤禛心中一沉,曉得胤一夥人開始發難,當下抹了淚冷聲道:“老十,你這是什麼意思,剛纔皇阿瑪清清楚楚說傳位給我,怎得到你嘴裡就成了十四弟?”
胤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正是胤禩跪地方,旋即梗着脖子先聲奪人,“該是我問四哥什麼意思纔對,皇阿瑪屍骨未寒,你就要這裡爭奪皇位,甚至不惜纂改皇阿瑪遣詔,明明就是傳位於十四阿哥胤禎,何時變成了四阿哥胤禛了?!”
說到這裡,他還不肯罷休,起身看着還跪地上衆人道:“你們倒是說說,皇阿瑪究竟是傳位給四阿哥還是十四阿哥。”
康熙臨終聲,氣息將竭,聲音很是微弱,除卻前頭幾個,後面聽得並不是很清楚,是以一下子衆皇子間竟沒人答話,倒是張廷玉道:“十阿哥,微臣聽得很清楚,皇上是說傳位給四阿哥……”
“閉嘴!”胤牛眼一瞪,道:“你算老幾,愛覺羅家家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漢人來指手畫腳。”
他這番話將李德全到嘴邊話給嚇了回去,連位高權重張相都被喝斥,自己一個奴才,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只能緊緊拉了弘曆一旁。
胤禛怒目而視,未料到胤如此顛倒黑白,生生將四阿哥改成了十四阿哥,偏生自己與胤禎名字又相近,給了他可趁之機。不過胤禛也曉得,以胤頭腦絕對不可能須臾之間想到這等點子,必是得自素來以心思縝密著稱老八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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