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計了弘時,算計了那拉氏,卻未曾算計到這個,怎會如此?思索半晌,忽地冒出一個想法,難不成這是那拉氏算計,成心給弘時下毒栽贓嫁禍於她?若真如此,事情可是大爲不妙了。
想到此處,目光一轉看向了那拉氏,只見其垂淚不止,神色哀慟,並不似作假;然她也曉得那拉氏善作戲,是真是假哪有這麼好看穿。
這樣思索中,凌若已是道:“究竟是何人如此狠毒,竟然下毒害二阿哥?”
“妹妹一些也不知道嗎?”那拉氏抹了抹淚,悲然道:“弘時與本宮說過,今日他只去過妹妹那裡,至於本宮此處,他來後一口東西也未吃過?”
“娘娘可是懷疑臣妾?”凌若肅然道:“不錯,二阿哥是臣妾處飲過一杯茶,但臣妾素來待二阿哥猶如親生,怎會下毒害他!”
“妹妹莫要誤會,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那拉氏勉強止了半晌淚因爲這句話又落了下來,劃過已經卸了妝臉頰,順着嘴角細細皺紋滴落地,好一會兒才續道:“只是弘時一倒下,本宮……本宮就什麼主意都沒了,只想知道弘時爲何會中毒。本宮很怕,很怕弘時就這麼去了。”說到此處,她全身都不住顫抖,猶如深秋掛枝頭後一片樹葉,露出少見軟弱。
“弘時不會有事。”胤禛心有不忍,扶了她肩膀安慰。那拉氏這個樣子令他想起了弘暉走時候。
那拉氏淚眼婆娑地道:“皇上,臣妾已經失去了弘暉,絕不能再失去弘時,您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朕知道,別太擔心了。”聽她說起弘暉,胤禛心裡越發沉重,弘暉早逝,一直是他心中難以釋懷事,這個嫡長子曾經寄託了他許多希望。
待那拉氏情緒稍稍平穩一些後他又道:“不過朕相信熹妃不會毒害弘時,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
正拭淚那拉氏聞言動作一僵,然只是眨眼功夫已經恢復如常,含淚點頭道:“臣妾也知道,妹妹素來對弘時視若已出,又怎會狠心加害,只是臣妾剛纔急昏了頭,纔會懷疑到妹妹身上,還望妹妹莫要見怪。”
“臣妾明白娘娘憂急二阿哥安危心情,怎會見怪。”凌若如是說道,眼眸漫過胤禛,有脈脈溫情其中。那拉氏疑她,她並不奇怪,卻是沒想到這一次胤禛會如此相信她。
一世不疑,也許真可以吧……
這句話過後,殿中陷入了令人難捺沉默中,所有目光皆集中弘時身上,等着看藥效。
正這個時候,有人走了進來,卻是年氏,不待其行禮,胤禛已然道:“素言你怎麼過來了?”
年氏欠一欠身,眉眼燭光下精緻如畫,“回皇上話,臣妾無意中聽聞皇后急傳二位太醫來坤寧宮,怕皇后娘娘這邊出什麼事,所以過來瞧瞧。”
“難爲貴妃有心了。”那拉氏目光一爍,低聲道:“倒不是本宮有事,是弘時……”
年氏陡然一驚,瞧見弘時躺牀上,忙問道:“弘時怎麼了?”
“他身中劇毒,性命垂危。”聽得那拉氏話,年氏連連搖頭,不敢置信地道:“怎麼會這樣,娘娘可知是毒從何來?”
“尚且不知,一切得等弘時醒來後再問他。”說這句話時候,那拉氏目光一直落弘時身上,她真很害怕,
不是因爲感情,而是因爲失去了弘時,她皇后之位就會岌岌可危,不要說今後太后寶座,所以弘時絕對不能死!
年氏斜長入鬢娥眉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轉向鄧太醫道:“二阿哥什麼時候能醒?”
鄧太醫聞言頗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是那拉氏道:“妹妹誤會了,藥是柳太醫開,鄧太醫並不清楚。”
年氏眸光一厲,旋即已是撫着袖子道:“是嗎?臣妾以爲鄧太醫身爲副院正,這醫術應該比柳太醫高一些纔是,怎得皇后不讓鄧太醫瞧瞧?”
這一次,不等那拉氏回答,鄧太醫已然紅着一張老臉拱手道:“微臣醫術淺薄當不起貴妃此話,這一回二阿哥中毒,微臣竟然沒有診出除了烏頭之外還有另一種劇毒,幸而柳太醫細心,否則誤了二阿哥病情,微臣縱是有十條性命也不夠償。”
“竟有這等事?”年氏一臉驚訝,頗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她也未多說什麼。
彼時,有宮人進來,對柳太醫施一施禮道:“啓稟柳太醫,一個時辰已到。”這個宮人是原先柳太醫吩咐守自鳴鐘前,命其時辰一到立刻前來通報。
柳太醫微一點頭,上前替弘時把脈,隨着他這個動作,所有人心都被勾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盯了他瞧。
柳太醫沒有診太久,只一會兒功夫就收回了手,那拉氏剛要問話,就見他再次抽出了銀針,弘時身上紮了幾針。隨着他銀針施下,胤禛等人可以明顯看到弘時臉上黑氣慢慢淡化,不用說便知必然是藥起了作用。
果然,柳太醫施完針後回身拱手道:“微臣幸不辱命,二阿哥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柳太醫你確定嗎?”那拉氏急急問着,眼中是無喜色。
“微臣敢以性命擔保,皇后娘娘管放心。”柳太醫胸有成竹地說着,反觀鄧太醫卻是一臉灰敗,不曉得他是自慚醫術還是另有原因。
“那二阿哥什麼時候能醒?”胤禛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弘時能夠沒事真是皆大歡喜。而且他膝下子嗣本就不多,若弘時再出事,就加單薄了。
柳太醫剛要回答,就聽得牀榻間傳出微弱聲音,詢聲望去,竟見到弘時張開了眼。
蘭陵先反應過來,撲到牀邊喜極而泣地道:“二阿哥你醒了?”
“我這是哪裡?”弘時茫然地睜着眼,他只知道剛纔自己身體傳來一陣陣地劇痛,緊接着有一股腥甜從喉間噴了出來,再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