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擡頭,迎着烈烈熾陽露出令人發冷笑容,“弘時從來就是本宮,誰都奪不走。索綽羅佳陌居然想跟本宮做對,活該她不得好死!“
翡翠敬畏地低着頭,沒有人比她清楚這位主子xing子,論殺戳果決,絕對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索綽羅佳陌與之相比,確實僅是一個跳樑小醜,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爲何人所害。
“記着,這件事從此不許提起,不許讓二阿哥知道,否則會有什麼樣後果,你心裡清楚。”那拉氏眸光冰冷地睨了翡翠一眼,雖然翡翠跟她身邊多年,但此事關係重大,還是必須提醒一句。萬一泄了一點口風,她與弘時之間真再沒有任何還轉餘地了。
“奴婢知道,請主子放心。”翡翠趕緊答應,她很清楚,一旦自己說了什麼不該,那拉氏絕不會因爲自己幾十年心力侍候就饒過自己,其心中,永遠只有權勢與後位。
弘時是棋子,自己與其他人也都是棋子,只有曾經世子弘暉不是,可惜他早早逝了,也將那個善良無爭那拉氏蓮意拉入了不能回頭深淵。
“三福和小寧子他們也是。”那拉氏又吩咐了一聲,翡翠應過後又有些擔心地道:“主子,咱們宮中人好說,就是柳太醫那邊……”
所謂人肉藥引子,自是少不得柳太醫參與,所以翡翠擔心他那邊萬一不小心泄了風聲,那便不妙了。
“柳太醫那邊本宮自有打算。”那拉氏緩聲說了一句後,示意翡翠扶自己走到殿門外,夏陽正當空,大片大片金色陽光灑落紫禁城層層疊疊宮殿上,使得其愈加華美莊嚴。
伸出手,蒼白手掌陽光下慢慢握緊,明明掌心是空,翡翠卻有一種她將整個紫禁城握手中感覺。
錯覺嗎?不,應該說那是她從那拉氏身上感覺到決心,皇后也許只能安居紫禁城一隅,但太后就一定可以握住整個紫禁城,握住所有一切,包括至高無上權利。
二阿哥……翡翠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永遠都不可能鬥得過那拉氏,將來即便爲帝,也會被她牢牢控制掌中,實很可悲呢。然,二阿哥可悲,早他剛出生時候就註定了,連生母都不記得,不知生母因何而死,雖說李福晉害死弘暉,是自尋死路,可二阿哥卻是無辜。
“爲什麼嘆氣?”那拉氏頭也不回地問着,若非翡翠看到她嘴脣動了一下,幾乎要以爲是自己幻聽,她沒想到自己這樣微小動作都被那拉氏注意到了,努力控制住心中慌張與害怕,小心地說道:“奴婢是想主子手上這麼多道傷口,若是皇上看到了,又該……”
“又該嫌棄本宮了嗎?”那拉氏沒有疑心其他,只是涼聲一笑道:“就算沒有這些傷口,皇上也早嫌棄本宮年老色衰了,你數數,自本宮住進這坤寧宮後,皇上來過幾次,哪怕熹妃不時候,他也沒想到過本宮,就算偶爾來了,也很就走。這張臉……”她擡手慢慢撫過自己臉,手指可以清晰感覺到眼角、嘴角皺紋,一道又一道,像散開魚尾,“風華正茂時他都不屑一看,何況是現人老珠黃。”
“主子千萬不要這麼說,皇上一向敬重於您。”翡翠見那拉氏沒懷疑自己,心裡暗吁了口氣,面上卻是一點也不敢露了。
“你也說是敬重了,與情愛沒有一點關係。不過,也無關緊要,他要寵誰任他寵去,但是這後位永遠是本宮,哪個也奪不去。”說到後一句時,那拉氏聲音中有無比狠獰。後位是她所剩不多東西了,哪個敢覬覦,她絕不會輕饒,年氏如是,鈕祜祿氏亦如是。
如此,一連過了數日,樹間夏蟬聲一日大過一日,與炎熱天氣一道預示着夏季正式到來。
繼年氏降爲常禁足於翊坤宮,宮裡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事,鄧太醫自感年老,上奏請求致仕還鄉,胤禛准奏,空出來副院正一職,那拉氏向胤禛建言:由治二阿哥有功柳太醫頂上,胤禛答允,提柳華爲太醫院副院正。
正式接任副院正之後,柳太醫去了坤寧宮,朝那拉氏端正地行了一個大禮,“微臣多謝皇后娘娘提攜之恩。”
“不必多禮。”那拉氏放下喝了幾口杏仁茶,擡目隨意地道:“這是你應得,本宮不過是隨口皇上面前提一句罷了。再者,你將弘時救回來這份恩情,本宮可是時刻記心中,副院正一職就當是本宮還你。”
柳太醫並未因爲那拉氏這句話而露出任何自得之色,反而道:“娘娘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微臣份內事,實不敢居功。”
對於柳太醫謙卑與識相,那拉氏很是滿意,一個張狂人,就算再有本事,也難入她眼,不要說引爲心腹,“那往後就好好做你份內事,本宮還有很多要倚重你地方。”
“娘娘言重了,微臣蒙娘娘提攜,這份知遇之恩,微臣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說到這句時,柳太醫話中有着難掩激動。
沒有人願意甘願一輩子底層打滾,特別是那些有真材實學人,一個個皆想要走得高遠,譬如柳太醫,只是因爲無人提攜,又沒什麼背景,所以入宮多年,依然是一個七品小太醫,這次一躍而上,實令他激動萬分。
“不必粉身碎骨,只要你好生替本宮辦差即可,鄧太醫老了,過不了幾年便要致仕還鄉,他一走,本宮便讓你接替他位置。”那拉氏深諳用人之道,一眼便看出從某方面說,柳太醫與自己是一類人,皆喜歡權勢,只要給予他一定利益,就可以將他牢牢捆綁自己這條船上。
果然,剛剛平靜下來柳太醫再度涌起激動之色,深深揖了一禮道:“娘娘大恩,微臣以後定然唯娘娘之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