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眼看着四福晉眼底浮現出濃重的恨意,再也維持不住溫和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快意。
她低語道:“當年,我被人謀害落水,原以爲九弟妹是好心,讓我免於落入難堪的境地,卻沒想,如今卻查出,我的身體寒毒入體,難以受孕……卻叫我不知道當年她究竟是好心,還是早有預謀了。”
四福晉登時就道:“她定然是早有預謀的!你想想,那可是二三月的天氣,許多地方水面還有浮冰呢,那得多冷啊,她卻讓你在水裡多待了那麼長的時間,不是故意想要害你不孕,還能爲何?”
八福晉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她握住四福晉的手,激動的道:“四嫂也是這麼認爲的?枉我對她感激涕零,將她視作閨蜜好友,她卻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我這心裡,真是恨吶!我就想不通了,我和她又沒有什麼恩怨,更沒有什麼厲害關係,她害我有什麼好處?”
四福晉冷笑道:“有些人吶,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更何況,九弟未嘗沒有大志,若是你不孕,八弟就沒有嫡子,這對於九弟來說,豈不是大大的好事?”
八福晉頻頻點頭,四嫂說的極是啊!
她咬牙道:“萬不料,九弟妹竟是個黑了心肝的!我此生若是不孕,定然和她不死不休!”
四福晉同仇敵愾的道:“八弟妹,算嫂子一個!若不是她,我腹中可憐的孩兒又怎會流產?”
若是她腹中的孩兒能夠得以存活,她就不可能陷入今天這樣的境地了。
一個皇子福晉,膝下無子,將來這諾達的貝勒府,都要便宜李氏的兒子了!
她恨吶!
八福晉卻是好奇的道:“四嫂腹中的孩兒,是因爲九弟妹纔出事的?”
四福晉回想起那天的事,心中痛不堪言,她腹中的孩兒,是被爺活生生的害死的啊!雖然爺當時並不知道她懷有身孕,但,這不是她原諒他的理由,她永遠也會銘記,就是他那絕情的一耳光,讓她動了胎氣,失去了腹中的孩兒!
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永遠!
四福晉面上憤怒着,扭曲着,然而卻沒有回答八福晉的話。
八福晉忍住好奇心,沒有再多問。
她握着四福晉的手,低聲道:“我和四嫂都有共同的敵人,很該攜手合作纔是。我知道,以前四哥忠心於二哥,但是現在,二哥已經被廢,四哥也當另做打算了。”
“你的意思是……”
“廢太子之後,如今有希望的不過三人:三哥、九弟和我家爺。想來四嫂也不想看着九弟上位吧?汗阿瑪若是選擇了九弟,將來你我豈不是都要向九弟妹屈膝?至於三哥,我覺得根本就不是問題,想必四嫂也知道,大哥將他手中的勢力都交到了我家爺手中,可見大哥也是看好我家爺的。”
四福晉心裡冷笑,她是不想向舒穆祿氏屈膝,但是,她也不想向郭絡羅氏屈膝!
憑什麼,她就一定要向別人屈膝?
然而,她也只能向人屈膝了……
誰讓她有一個瘋掉了的婆婆呢?若是德妃好好的,說不得她家爺還能爭一爭,可惜,有個瘋子額涅,爺是永遠都和那個位置無緣了。
這恐怕就是郭絡羅氏膽敢這麼放肆的上門來拉攏的原因吧。
四福晉微笑道:“這樣的大事,我是不能做主的,還是得看四爺的打算。”她笑了笑,說:“不過四爺向來忠君,在這樣的事情上,恐怕是不會發表什麼意見的,一切,以汗阿瑪的意願爲準。”
笑話,她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答應郭絡羅氏?
是,他們四貝勒府是需要選擇一人站隊,但是,卻不是以如此草率的形式選擇。老八想要得到他們的支持,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
八福晉也沒指望今天就能讓四福晉表態,只不過先過來打個埋伏罷了。四福晉一推託,她也就沒有再繼續勸說,又說了些其他的閒話,這才告辭。
八福晉走後,四福晉叫了一個奴才過來,說:“去前頭,爺要是回來了,請他過來一趟。”
晚上四阿哥回來後,聽聞四福晉有事找他,萬般不願的去了後院。
原本相敬如賓的兩人,如今除非必要,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四阿哥進了正房,眼神都沒有落在四福晉身上,只淡淡的問:“聽奴才說,你有事找爺?”
四福晉道:“爺現在有何打算?”
“什麼打算?”
“太子被廢,如今宗室和朝臣們都在站隊,請立太子,爺心裡是怎麼想的?”
四阿哥望着窗外,淡淡的道:“後宮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來管了,你只要打理好府裡的事務就行了。”
“妾身怎麼能不管?”四福晉激動起來:“如今有希望競爭儲君之位的,不過三人罷了,難道爺想要看着九弟被立爲太子?爺不要忘了,你對九弟妹的感情,九弟也是知道的,他要是當上了太子,將來登基爲帝,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是個男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別人覬覦,九弟若是登基,爺即便不被羅列罪名入獄,也會被撇在一旁不予任用。四福晉很清楚自己男人也是個有野心,想做事的,若是真的變成一個閒王,他絕對不會樂意。
四阿哥冷冷的看向四福晉:“這一切,不都是你搞出來的嗎?”
如果不是她鬧得那樣兇,九弟和九弟妹又如何能知道他的心思?說不得,現在他和九弟還依然是關係很好的兄弟,見到九弟妹也能說上幾句話,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兩人都千方百計的避着他。
“那也是爺自己心思不正在先!”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別過頭,說:“爺不想和你爭執。如今朝中風波詭譎,你不要擅作主張。”
“如果不想妾身擅作主張,爺倒是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啊!反正妾身是一點不會讓九弟成爲儲君的!”
若是舒穆祿氏當上了皇后,就憑自己幾次三番的和她作對,她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四阿哥輕蔑的看着她:“你以爲你是誰?還能左右汗阿瑪的決定不成?”
九弟妹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除非她看不上皇后之位,只要她對皇后之位有興趣,那麼,帝位就只可能是九弟的!他早就有了這個覺悟了。
一個擁有着超脫凡俗力量的仙人,沒有什麼是他們得不到的。
所以,四阿哥一點也不想掙扎。
四福晉咬牙道:“是,妾身是無法決定汗阿瑪立誰爲太子,但妾身要是想要給人潑髒水,搞破壞,讓人不被汗阿瑪所喜,卻還是能做到的。”
廢太子不就是這樣一點點的被人拉下馬的麼?
四阿哥搖搖頭:“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九弟和九弟妹。”
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九弟在大婚之後,就一掃往日紈絝的作風,變得那麼能幹,那都是有九弟妹影響的緣故!他也明白了,爲什麼宜妃會在年老色衰之後,還能再次榮寵不衰,那也是因爲九弟妹的緣故。
在汗阿瑪將九弟妹指給九弟之時,就已經註定了,這大清的江山只可能交到九弟的手上。九弟妹那般尊貴的身份,豈能向凡人下跪?
可憐三弟、八弟還被矇在鼓裡,一個個跳得歡騰。只恐怕他們現在跳騰得越歡,將來摔得越狠。
四福晉自然不知道四阿哥的擔心,還以爲他是怕自己動了他的心肝寶貝,頓時又勾起了她心底的妒意,她哈哈笑道:“不要招惹九弟妹?到現在,你還在護着那個賤人!可惜,人家卻是不領情你的呢。”
四阿哥氣得渾身發抖:“你簡直不可理喻!”
“是呀,妾身是不可理喻,只有那個賤人,哪裡都好。可惜,爺永遠也得不到你心中戀慕之人。若是九弟沒有當上太子,沒有登基,或許爺還能有一線希望……”
“住口!爺對九弟妹之情,發乎情止乎禮,沒有絲毫逾矩之處,你若是再胡言亂語,莫要怪爺不念情面!”
九弟妹可是仙人在世,她的壞話,是能說得的嗎?
然而這話落在四福晉耳朵裡,卻是四阿哥還在維護芙蘇妮,她挺直了腰板,擡起下巴,說:“爺要怎麼不念情面?是再給妾身一巴掌?可惜,這回妾身肚子裡沒有孩子了,不能再彰顯爺的冷酷無情。”
四阿哥頓時身子一僵,弘暉的死,和四福晉肚子裡那個流產的孩子,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嫡子了……
沒有嫡子承嗣,這對於任何一個封建社會的男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即便四阿哥還有別的兒子,但所有兒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當初在弘暉身上寄予的希望。
然而,四福晉的身子已經不能再受孕,除非是四福晉“暴斃”,他另外續絃,纔有可能生養嫡子。
只是,弘暉的死,四福晉腹中孩子的流產,到底還是讓四阿哥對她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再加上,他註定和芙蘇妮無緣,且因爲德妃的緣故,他這一生,除了祈盼能有一個更高的爵位外,再不能有更多的奢望,因此,對於嫡子的期盼也就沒那麼強烈了。
四阿哥深深的看了四福晉一眼,轉身離開了正院。
不幾日,康熙因爲衆多宗室、朝臣們都紛紛上書要求立太子,便也就召集衆人,宣佈:“諸卿請立太子,可上摺子舉薦,最得人心者,朕將立爲太子。”
康熙這個決定一出,所有人都沸騰了。當下,滿朝文武便都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康熙坐在皇位之上,冷眼看着衆人的表情,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在想着什麼。
從乾清宮出來,十阿哥、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聚到九阿哥身邊,十阿哥說:“九哥,咱們去你府上聚一聚?”
九阿哥點點頭:“正好我府上新來了一個做蘇菜的廚子,一會兒你們嚐嚐味道如何。”
十阿哥吸溜了一下口水,說:“九哥府上的飯菜最是可口了。”
回府之後,四人在園子裡尋了個涼亭入座,等奴才們上了茶水點心之後,十三阿哥說:“九哥,今天汗阿瑪的這個決定,你怎麼看?”
十阿哥說:“九哥,回頭我們就發動門人、親朋,務必要讓九哥擁有壓倒性的優勢!三哥那邊不足爲懼,就是八哥那裡,恐怕推舉他的人會很多。”
九阿哥沉吟良久,說:“我總覺得,汗阿瑪這話,有問題。”
十阿哥道:“能有什麼問題?儲君自然是要得到最多的人支持,這樣纔能有保證,汗阿瑪此舉,我看應當是真的。”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你忘了當時大哥爲何要把手中的勢力全部交給八哥了?”
十阿哥撓撓頭:“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之前,是汗阿瑪沒有允許,二哥威脅到汗阿瑪手中的權柄,汗阿瑪纔會廢了他。如今,是汗阿瑪金口玉言,人望最高的人將立爲太子,汗阿瑪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十二阿哥也道:“我也覺得汗阿瑪應該是認真的,怎麼也不可能拿立太子之事當做兒戲吧?”
十阿哥點頭道:“就是,就是,如此大事,汗阿瑪若是說話不算話,還如何能服衆?依我看,咱們還是儘量發動人手,務必讓九哥得到的支持最多。萬一汗阿瑪是認真的,咱們錯過了這個機會,豈不是把儲君之位拱手讓人?”
九阿哥沉吟片刻,說:“容我再想想。”
康熙做出的這個決定實在是太突然了,打得所有人都暈頭轉向,徹底的懵了。
沒有人敢置之不理,因爲沒有人敢賭!於是,三阿哥和八阿哥的門人被全部派了出去,聯絡各個宗室、朝臣,一時之間,北京城裡暗潮涌動。
然而,九貝勒府卻是紋絲不動。
“芙兒,你確定汗阿瑪沒有立儲之心?”
幾天時間過去,九阿哥瞭解到,康熙已經收到了幾百上千封的奏摺,有推舉三阿哥的,有推舉八阿哥的,隨着康熙給予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九阿哥也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