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你做蜀山掌教，的確要比我更好。”
在楚樑幾人拎着暈倒的小食鐵獸離開之後，山窟之中僅剩聞淵上人與陸蒼，相對半晌之後，還是陸蒼先開口說道。
他的語氣終於有了些許感情，帶着絲絲感慨。
“我想知道這一百多年你經歷了什麼？”聞淵問道。
印象中的陸蒼是桀驁瀟灑、銳意飛揚，滿身帶着仙門天驕的盛氣，決心要讓蜀山派在自己手中振興。
可是如今的陸蒼像是一塊冰冷的河石，再看不見半點波動。
一個人是遭遇了怎樣的際遇，是連本性都改變了？
“不可說。”陸蒼斷然搖頭。
“那師尊當初爲何要你離開？”聞淵上人再問道。
陸蒼似是斟酌了下，才緩緩答道：“神墟觀每過幾百年，便會向一些人間仙門索要天驕弟子，成爲護觀之人。每一位護觀人都可以向神墟觀換取一件事情，相當於一筆交易。”
“伱爲蜀山派換了什麼？”聞淵問道：“這我有權知道嗎？”
“有。”陸蒼答道，頓了頓，才說道：“神墟觀不能直接影響世間的一切，所以只會告訴你一條實現這件事情的途徑，並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只給予一個希望。”
“當年父親向神墟觀索要的，是鎮妖塔。”
“嗯？”這個答案讓聞淵上人眸光一動，似是出乎意料。
“神墟觀給出的答案是……”陸蒼接下來的話又是讓他有些意外：“等。”
“等？”聞淵重複了一遍。
“觀中說鎮妖塔一定會回到蜀山派，但時間未定，或許是幾天後、或許是幾萬年。”陸蒼講述道，“父親擔心後代弟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會失去進取之心，只空等鎮妖塔的迴歸。所以他對你隱瞞了這件事，希望你們憑藉自己的力量撐起蜀山。事實證明，你們做得也很好。”
聞淵靜默了片刻。
誠然，在過往這些年裡有許多艱難的時刻，如果自己知道鎮妖塔可能會歸來的消息，那應該有很多冒險的選擇都會被放棄。可那樣一來，蜀山必定是要在一味的求穩之中逐漸喪失曾有的一切。
師尊告訴自己“心生則活”，莫非也是讓自己無論多艱險也不要放棄希望，因爲蜀山的希望遲早會歸來？
他很慶幸自己是現在才知曉這個消息，因爲此刻蜀山人已經不會苦等鎮妖塔。儘管它還沒有歸來，但蜀山已經迎來了新的曙光，煥發出了別樣的新生。
“蜀山……”陸蒼看着方纔幾名弟子離去的方向，也說道：“好像已經找到了一條新的路。”
“不錯。”聞淵微笑，“蜀山的希望不是鎮妖塔，而是楚樑。”
“你對他如此看重？”這次輪到陸蒼有些訝異。
雖然知道楚樑是個天才，卻沒想到聞淵把他提到與鎮妖塔一個高度。
“如果你來做這個掌教，那你就會知道我爲何看重他了。”聞淵笑着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陸蒼轉眼看向他。
就聽聞淵開口問道：“如果今後蜀山有事，我能提你嗎？”
身爲一個資深的人脈修仙踐行者，聞淵這些年來能夠混得風生水起，主打的就是一個好人緣。雖然蜀山沒有神器，但是我能請來有神器的朋友助陣；雖然蜀山第八境少，但我可以請來別處的第八境助陣。
雖然神墟觀與世隔絕，搖人大法肯定是行不通，但有時候提人大法也能辦事。要是遇到事說一聲我在神墟觀有人脈，就算是頂級仙門也要掂量掂量。
對此，陸蒼的迴應是一個乾脆的白眼。
“不能。”
……
自九黎秘境回返的途中，楚樑在樑龍號的甲板上沉思良久，陸蒼的話是什麼意思？
小心蓬萊……
世人皆知蜀山和蓬萊關係不睦，尤其上次在東海斬殺齊麟兒時，蒼生道人已經直接對楚樑出手了。從那以後楚樑本體一步都不敢下蜀山，雖然主要是爲了防妖族，但未嘗沒有擔心蓬萊的一部分原因。
可這樣的話，陸蒼根本沒必要提醒自己一句。他身處那與世隔絕的神墟觀，卻好像知曉天下事，他應該知道楚樑已經很小心了。
那就是小心得還不夠……
楚樑看向旁邊的姜月白，突然道：“我有一個想法。”
“嗯？”正在那裡揉食鐵獸的姜月白擡起頭，問道：“什麼？”
這一次九黎秘境之行雖然阻止了一場大浩劫，可是收穫確實不多。也就只有陸蒼那一句話，還有這一隻毛茸茸、肉乎乎的小傢伙。
楚樑還沒開口，就聽見船艙裡傳來了敲門聲，篤篤篤。
“徐師兄，你從船艙裡面出來就不用這樣了吧……”楚樑失笑道。
好麼。
聽說過進門要敲門，頭一次聽說出門還敲門的。之前徐子陽一直在船艙中待着，很識趣地沒打攪小情侶的二人世界。
就見徐子陽推開船艙門，淡然走出來，口中道：“我怕打擾你們。”
楚樑有心說一句我們在甲板上能幹嘛？
但想一想人家也是好心，便只好笑着搖搖頭道：“可真是有心了。”
徐子陽繼續道：“我是想告訴你們，我在九黎秘境中略有收穫。”
“哦？”楚樑聞言眼睛一亮，“是什麼？”
“是一塊銅。”徐子陽一揮手，將那塊渡劫神銅祭了出來。
整塊渡劫神銅的大小與樑龍號也相差無幾了，徐子陽將其託舉起來，看起來輕飄飄沒有什麼重量。
可是稍一觸摸就能感受到，這塊渡劫神銅相當沉重，之所以沒有下壓，是因爲其中靈性澎湃，真氣稍微催動，它就能懸於空中。
楚樑與姜月白也算見多識廣，可他們兩個居然看不出這塊神銅的成色。
這艘樑龍號當時也是市面上用最好的材料鑄造的，可和這渡劫神銅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廢鐵一堆了。
聽完徐子陽講述這塊材料的來歷，楚樑便不再震驚這塊材料的成色。
青銅城在傳說中的“天劫”裡僅剩的一塊殘銅，那不能叫殘餘，應該叫精華！這價值簡直不可限量。
說不定真得可以作爲神器的材料。
“可問題是……”姜月白沒有那麼興奮，而是先問道：“若連天劫都無法摧毀這塊材料，那要怎麼才能將它煉製成法器呢？”
楚樑將自身神龍火祭起，轟然升騰的神火繚繞半晌，可那塊渡劫神銅依舊毫無變化，甚至連絲毫都沒有變熱。
“我不行。”楚樑收手道，“不過有一個人應該可以試試。”
樑龍號落在銀劍峰上，楚樑三人直接來到了帝女鳳的閣樓內。
帝女鳳正手中拿着酒壺在看畫本——如今發了財的她更加沉迷酒色，見幾個小的衝進來，她打了個嗝兒，問道：“怎麼急匆匆的，什麼事啊？”
就聽楚樑朗聲道：“請師尊鍊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