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的真切?”麗姐兒疑惑。孃親要給她開小廚房的事情不可能她自己一點都不知情,可孃親也確實沒有提過此事。再說了,整個園子裡,哪個主子都沒有小廚房,她又怎麼能越過曾祖父和父母,單獨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廚房呢?這話有些不真切,卻也符合林氏愛女的一片心意。
“不是奴婢聽說的,是綠萼親自打聽到的。也就是幾天前吧,也有可能是因爲小姐要開金鋪的事情,夫人一時顧不上也有可能。”青杏連忙道。
麗姐兒點點頭,又問道:“我既然沒開小廚房,那石家的就一直閒着嗎?”
“哪兒啊!因爲說是要打理小姐您的小廚房,夫人讓那石家的去了大廚房幹活,說是歷練歷練。這段日子,奴婢們去大廚房都是這石家的出來陪笑臉,有求必應的。”青杏連忙道。
看樣子,這石家的也是心裡有數,否則又怎麼會提前與涵珍館的丫鬟們交好關係。
“這石掌櫃一傢什麼來歷?”麗姐兒問道。
“好像是蜀州那邊的來人,聽說是祖宅的舊僕。說是來給老太爺送什麼紅利,還帶了許多的蜀州特產。對了,小姐特別喜歡的荔枝蜜,也是他們特意送來的。”青杏連忙道。
怪不得,一來就被曾祖父送去了酒樓做二掌櫃,想來是心腹了。可曾祖父把石掌櫃的身契給了她,這是不是就表示着曾祖父是怎麼都不會插手金鋪的事?
“石掌櫃既然是來辦差的,帶着石家的是情有可原,可帶着春芽是怎麼回事啊?”麗姐兒想着誰家的僕人都不可能拖家帶口的。帶着媳婦是因爲女人要見內宅夫人,方便才帶着,那帶着個沒及笄的女兒又是什麼意思?
“想來是想給女兒謀個好前程吧。”青杏猜測。
“有道理。”麗姐兒點頭。
石掌櫃是徐老太爺親自擡舉的,想來林氏有樣學樣。也打算討老太爺的歡心,就把石家的先安排進廚房另做打算,又把春芽要進了凝暉堂。卻不想這個春芽是個倨傲的,爆炭性子卻又蠢的厲害。這個春芽難保已經被紅豆收攏了,麗姐兒暗自思量。
麗姐兒帶着青杏先回了涵珍館,看到了丹桂就道:“我想把弟弟們接到涵珍館住上一段日子,你看如何?”
“凝暉堂裡有個紅豆,夫人瑣事纏身,芳草又勢單力薄,小姐的主意好。奴婢自當盡心竭力。可是夫人那邊,小姐恐怕得好好說,要不然夫人心裡會不高興的。”丹桂道。
“孃親那邊我自會去說。只是這涵珍館我雖不指望它是銅牆鐵壁。卻也盼着它冬暖夏涼,沒有蛇蟲鼠蟻。”麗姐兒看着丹桂的眼睛道。
“小姐放心,奴婢已然將涵珍館裡裡外外打掃一番,絕無那害人的毒蟲痕跡。”丹桂雙眸閃亮。
麗姐兒笑着道:“如此甚好。”
另一邊,綠萼幫着青杏將張鋪弄好。兩人閒聊着。
“今天小姐向我打聽了春芽一家的事兒。日子有點久了,說不得我就忘了,落了些什麼,你再去小姐那裡把知道的說一遍,小姐怕是遇見難事了。”青杏道。
“小姐這麼小年紀開金鋪難不成就不是難事?在我看來,小姐要辦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難事。”綠萼最佩服麗姐兒。小小年紀精明的很。
“快去吧,小心耽誤了小姐的事兒。”青杏催促。
綠萼走後,青杏瞧着沒人就連忙把夫人給的兩千兩的銀票給入了帳。這纔算了了一樁事。兩千兩啊,賣她一百回也不值這個價錢。
麗姐兒在丹桂那裡得了保證,心情一鬆,又聽着綠萼更爲詳細地講述着石掌櫃一家的事,心裡有了底。
“那石家的卻是個八面玲瓏的。不知道的誰都想不到這麼精明的兩口子居然有個鼻孔朝天的閨女。”綠萼滔滔不絕。
“那春芽有沒有格外親厚的。”麗姐兒問道。
“沒聽說,私下裡奴婢也跟她走的不近。”綠萼道。
這樣的蠢貨想來紅豆也是不願意多理睬的。可是孃親有意讓石家的到涵珍館管小廚房。那春芽就是個好利用的。麗姐兒點點頭,接着道:“有什麼新消息,記得告訴我。”
“是,奴婢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坐不住,愛打聽事兒。”綠萼笑着道。誰家的丫鬟不是要求循規蹈矩的,就她可以天天在園子裡晃悠,還得主子看重。綠萼是打心眼兒裡對麗姐兒感恩戴德的,總覺得是上輩子積了德才有這輩子的安逸生活。
“你常去園子裡逛,是我囑咐的,自然就會護着你。可你也要小心着些,千萬別惹事。要知道這園子不是你家小姐說了算,可明白?”麗姐兒就怕綠萼這性子被人嫉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樣的道理人人都懂,可不是每個人都不中招的。
“小姐對奴婢好,奴婢心裡都明白,您這是提點奴婢呢,奴婢自然小心謹慎。”綠萼笑着道。
“知道就好。”麗姐兒點點頭,忽又瞟到了書案上的碗蓮,對着綠萼道,“於媳婦近來如何?”
“她還是老樣子,在花房裡勤勤懇懇地,和衆人相處的還好。大傢伙雖然還不大願意和她說話,但沒人再暗中使絆子了。依奴婢看,那孫婆子死的好,可憐那麼溫和敦厚的人,天天被她折磨。”綠萼憤恨地道。
“現在誰管花房?”麗姐兒問道。
“是和園子裡簽了死契的羅婆子。那婆子手藝一般,卻很會做人,誰都不得罪,人人都與她關係不錯。”綠萼又接着道,“那婆子很精明的,看出來於媳婦和芳草姐姐交好,又得小姐賞識,最關鍵的還有好手藝,對於媳婦也還算溫和。於媳婦的日子比以前強多了。”
麗姐兒點點頭,覺得於媳婦的處境也算是給芳草一個交代,就又帶着青杏回了聽雨榭。
自從麗姐兒開始管家並着爲金鋪的事兒煩忙,那株於媳婦千辛萬苦栽種出來的三色碗蓮和一缸的朱頂紫羅袍就成了三個弟弟眼中的稀罕物。就連平時經常得孩子們喜愛的乖乖,雪團和毛絨三隻哈巴狗連帶着麗姐兒養的金子銀子也不甚關心了。
哈巴狗對於蘇州的悶熱很是不適應,三隻狗很是萎靡了一整個夏天才精神過來,卻不想主人已經不大理會它們了。而金子銀子到沒什麼,照樣大吃大喝,被人伺候着,對於麗姐兒的親近完全沒什麼感覺。麗姐兒時常看着兩隻肥兔子唉聲嘆氣,只覺得應該把它們送到廚房去就一了百了了。
看着三個弟弟緊緊地扒着小几,注視着水碗中的金魚,麗姐兒走了過去,笑着摸了摸幾個弟弟的頭,只陪着幾個弟弟坐着,不說話。
“我想吃餛飩。”歡哥兒最先開口。
“我也要!”“我也要!”喜哥兒和樂哥兒兩個也跟着開口。
“打發人去廚房,午膳就要鮮蝦餛飩和翡翠燒麥,多配幾碟小菜。”麗姐兒吩咐人道。
“奴婢親自去。”說話的是冰兒。
麗姐兒點點頭,冰兒匆匆而去。
午膳很豐盛,細一打聽,原來是石家的準備的。麗姐兒看着精緻的小菜,深深覺得這石家的是個有心人,想來給她點暗示,她還能壓着她閨女也說不得。
下午晚上的時光飛快,第二天天還沒大亮,麗姐兒就收拾一新帶着青杏隨着林氏坐在翠蓋硃紅流蘇的馬車上向雲巖寺而去。起了個大早,林氏和麗姐兒都很疲憊,二人在馬車中假寐,平時覺得顛簸的馬車也覺得舒適無比。
到了雲巖寺,自然有知客僧接着,林氏和麗姐兒進了寺廟,然後就開始素手焚香。林氏對着佛祖跪了很久才起身,可想而知她對舅舅的期望。麗姐兒也對佛祖拜了再拜,不僅僅是祈禱舅舅能考中舉人,自然也希望她的金鋪能小賺一筆。
回程的馬車中,麗姐兒看着林氏臉色還好,連忙道:“再過些日子恐怕天氣就涼了,女兒想着要幾個弟弟隨着女兒在涵珍館住些日子,孃親您看如何?”
林氏怔愣了好一會兒,最後纔不甘不願地說了句:“好。”
麗姐兒沒想到林氏答應了,原本要費的口舌,想好的說詞居然一句都沒用上,反而有些吃驚。而林氏自然也有林氏的打算。林氏又何嘗不知道凝暉堂中的紅豆是根礙眼的刺兒,她心裡難過的不行,卻也不敢拿幾個兒子去試探什麼。如今女兒自動提出來了,想着涵珍館有丹桂,林氏也就釋然了。女兒聰慧,丹桂是身邊的老人了,想來幾個兒子在涵珍館比在凝暉堂強些。
“還有就是曾祖父把石掌櫃的身契給了女兒,孃親就把他們一家子的身契都給女兒吧。”麗姐兒又接着道。
“怎麼,你看上那石家的了?聽說那石家的在廚房裡做的不錯,與涵珍館的丫鬟們也交好。本來孃親就打算在你那裡開個小廚房的,讓她去你那裡打理。既然她和了你的眼緣,孃親就把她的身契也給你,有什麼難的。”林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