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先大長公主掃墓的前一夜,趙晏殊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抱着麗姐兒入睡。幸好天氣還不算太熱,且鄉下涼快,麗姐兒並沒覺得不妥。否則,麗姐兒定然要掙扎,且定會踹趙晏殊兩腳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清早,麗姐兒難得醒的早,與趙晏殊簡單用過早膳之後,就身着素衣隨趙晏殊而去。
馬車上的麗姐兒,遙遙就瞧見遠遠的墳堆,青蔥一片。先大長公主與先駙馬共葬一處,離西郊並不遠,在青峰危巒間,倒顯得有些荒涼和寂寥。
趙晏殊下馬將麗姐兒扶下車後,就一起往墳頭走。看守墓地的是個老頭,佝僂着腰身,整張臉都是皺紋,看見趙晏殊就跪地磕頭,口裡不住地喊“少爺。”
趙晏殊把那老者扶起來道:“袁叔,這些年苦了你了,今日與我回去吧。”
那老者直搖頭,雖沒說話,神色卻不像是要跟着趙晏殊回去的。麗姐兒看見了老頭身後不遠的草棚,簡陋的很,怕是着風擋雨都不能夠。再看老者身上的衣衫,明顯補丁遍佈,麗姐兒心下多了一分難受。
趙晏殊見勸不住老者,只好搖着頭輕嘆一聲,帶麗姐兒去墳前。麗姐兒也先放下對這老者的疑惑,與趙晏殊一起恭恭敬敬地朝墓碑磕了頭。最後又一起擺祭品,灑白酒,燒紙錢,整個過程肅穆嚴謹,悲傷淒涼。
待離開前,趙晏殊又規勸一番守靈人。可那守靈人卻依然搖頭,神色堅定。
最後趙晏殊沒了法子,只好帶着麗姐兒先回別院了。
“那人是誰?”回程中,趙晏殊與麗姐兒一起坐車,麗姐兒忍不住問。
“我祖父的親隨,我小時候時常見到他。聽說我祖父早年征戰時,他替祖父捱了一箭,傷在頭部。雖說撿回一條命,人卻瘋瘋傻傻的。人不靈光,話也說不利索了。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識得我祖父,識得我父親,識得我。”趙晏殊神情好似在追憶,一雙碧眸透露出隱隱地哀傷。
“之後我祖父母過世,父母也相繼而去,袁叔就請命來守靈了。”趙晏殊繼續道。
“我瞧他住的地方很簡陋,待回了別院,我就派人來蓋間小屋。好歹能遮風擋雨。有個庇護的地方。這深山老林的。想必野獸也不會少。也不知這麼多年,袁叔是怎麼過來的。”麗姐兒蹙眉繼續道,“還有袁叔那身衣裳,着實破舊。也該添幾身新衣了。對了,誰照顧他一日三餐?”
趙晏殊被麗姐兒問住了,怔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這裡離別院近,想來是別院中人在照管袁叔吧。”
看着趙晏殊很不確定的樣子,麗姐兒心地埋怨趙晏殊不仔細。人家垂垂老矣還來給趙家守靈,那是忠義。哪裡能溫飽都不幫着解決,就那麼晾着人家啊。不過轉念一想,麗姐兒又釋然了。趙晏殊常年征戰在外,家裡又沒個主事的人。這些瑣碎事,難免疏忽。可如今她嫁進來了,這些事都看見了,就不能不管了。
麗姐兒一瞬間的心思,趙晏殊固然不知道。可他卻從麗姐兒的神色中瞧出幾分不滿。心底發虛。
兩人待到了別院,麗姐兒果然就招來管事詢問袁叔的事來。管着別院的管事姓孫,是安國公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國公府裡,知根知底。他面貌普通,沒什麼特點,瞧着很不起眼。
“袁叔是家裡的老人了,他爲老國公爺守靈,小的們是萬萬不敢怠慢的。不論是暑熱寒天,下雨下雪,一日三餐我們從沒斷過,都是派人送去的。袁叔的份例吃食也是最好的,兩葷一素,每隔三天小的們還會準備些酒水送去。至於他老人家的衣衫,向來是每季四套,比照主子來的,斷斷不敢剋扣。只是他老人家怪的很,補丁滿身的衣衫若不是髒的不成樣子,是斷不會換下來的。至於守靈的屋子,長年累月的,被今天早春那場雪給壓塌了,小的們只來得及造個棚子給袁叔暫避。”孫管事言辭懇切地道。
麗姐兒聽了則是冷笑一聲道:“敢情你們是什麼錯都沒有,都是袁叔他老人家太糊塗了才如此。”
明擺着麗姐兒覺得孫管事此人不地道。即便袁叔腦子不靈光,話說不明白,可是人哪裡就不喜歡舒適生活的。麗姐兒覺得別院中看房子的人分明是欺負袁叔人老不中用,又不會說話自辯,且山高皇帝遠,無人能管。
“夫人息怒啊,小的所說句句屬實啊。小的自小就在國公府,袁叔是長輩,小的斷不會短了他老人家的吃穿。袁叔忠義,盡人皆知。若對不住袁叔,剋扣他老人家份例,世上沒不透風的牆,被別人知道了,小的一家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吐口唾沫都能淹死。”孫管事連忙下跪道。
麗姐兒瞧孫管事不像撒謊,這才按下心中疑惑,想着該派高嬤嬤去打探一番。
“暫且信你一回。你速派人去袁叔那裡建間房子,越快越好。”麗姐兒吩咐道。
“木料石料早準備好了,小的這就派人去。”孫管事笑着起身退了出去。
麗姐兒鬆了口氣,隨後派高嬤嬤和碧草去查這位孫管事人品如何,能力如何。
自與趙晏殊去過趙家的祖墳後,兩人就在別院中過着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今日種菜,明日上山,後日釣魚,大後日打獵。趙晏殊還按照承諾,教麗姐兒騎馬,順帶着教射箭。趙晏殊知道麗姐兒喜歡小動物,還帶人在山裡抓了一隻小鹿,給麗姐兒做寵物。總之二人在長時間的接觸中,歡喜度日中,感情逐漸升溫,慢慢地適應了親密的關係。
這天麗姐兒這拿着草葉喂小鹿,高嬤嬤和碧草就與麗姐兒說起了這些日子打探孫管事從而得到的消息。
“那孫管事人緣真好,就沒一人說他壞話的。大家也都衆口一詞說守靈的老者斷沒受剋扣,樣樣比人強。”高嬤嬤笑着道。
“那嬤嬤您看,這其中可有蹊蹺?”高嬤嬤是內宅裡的老薑了,麗姐兒問她,也是沒了主意。
“我看這孫管事雖不是老實如他面貌一般,爲人尚可,做事也勤勉。”高嬤嬤的話很中肯。
麗姐兒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高嬤嬤的話,不打算再揪着這事不放。至於在別院裡,用主人家的地種糧食的事,麗姐兒也不打算過分追究,只要了孫管事一成的收益,算是睜隻眼閉隻眼,得過且過了。麗姐兒施恩,孫管事樂的不行,對別院又上了幾分心思,算是皆大歡喜。
夜裡,一晌貪歡,麗姐兒靠在趙晏殊的懷裡喘氣。果真是武將,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讓麗姐兒經常招架不住。好歹事後算是清醒了一回,麗姐兒睜着眼睛在黑暗中發呆。
趙晏殊的手又伸了過來,把麗姐兒從發呆中拉了出來。麗姐兒害怕趙晏殊再來一次,連忙伸手按住他的手道:“我累了。”
趙晏殊很聽話,頓時就不動了,可不到一瞬,又不聽話的撫摸着麗姐兒嬌弱的身體。
麗姐兒在心底輕嘆了口氣,用手再一次按住趙晏殊不老實的手,連忙道:“我那時咬你,你可生氣?”
麗姐兒一直想問這些往事,卻久久沒問出口。今日不過是轉移趙晏殊的注意力,卻也是麗姐兒想知道的。
果然,趙晏殊不再動作了,他輕笑着道:“是我不好,當時孟浪了。你咬我本就沒錯,我哪裡會生氣。”
“當時我以爲你是歹人,恨不得打你兩個巴掌才解氣,讓你嚇唬我。若我當時帶了利器,必要戳瞎你一隻眼睛的。”麗姐兒現在想起來還萬分氣惱,狠狠地道。
趙晏殊聽後哈哈大笑,嚇的麗姐兒連忙去捂他的嘴。
“你做什麼笑,小心讓人聽見了,明天就沒臉面了。”麗姐兒又慌張又羞惱地道。
“怕什麼,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趙晏殊把麗姐兒的手拔開,笑着摟住麗姐兒躺下道。
“你不要臉!”麗姐兒生氣地道。
趙晏殊間麗姐兒不理他了,翻過身去,只留了一片玉白的背,心裡癢癢的。他湊上前,用鼻尖和嘴脣貼着麗姐兒柔嫩的肌膚一圈一圈逡巡着。
麗姐兒一驚,惱羞成怒,狠命地踹了趙晏殊一腳,又用指尖狠狠地掐趙晏殊的耳朵。
“讓你不老實!”麗姐兒道。
麗姐兒的力道,在趙晏殊看來不過是給他撓癢癢。可他心裡清楚,若不示弱,今天怕是不能善了。於是趙晏殊頓時齜牙咧嘴的,表示他輸了,以後再不敢了。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麗姐兒有些洋洋自得。
趙晏殊看着如此可愛鮮活的嬌妻,心裡暖乎乎的,眯着眼笑着,一臉滿足。
夫妻二人就這樣在別院裡呆了近一個月,直到趙晏殊的婚假都要過完了,夫妻二人才又回了國公府。
剛到國公府,林家就傳來消息,說大奶奶田氏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