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剛纔邁過了死門關,從地獄回到了人間,城外守門的官兵有很多都是月城之人,看到城裡自己的親人出來的時候,忍不住丟了兵器,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這些天,城裡城外同樣的備受煎熬,城裡的人與死亡搏鬥,城外的人日夜祈求。
這時,終於可以彼此相擁,活着的感覺,真好。
她呢?
越澤一眨不眨地盯着每一個走出來的人,都沒有看到小小的身影。歐陽世炫也尋找着那道淺笑綿綿的身影,卻始終不見。
城裡,再也沒有任何的人出現在門口,舉着火把的人都以及百姓們都看着裡面,這些天裡,相爺夫人在裡面照顧着他們,如果沒有她,他們早就不能出來。
然而城門打開的時候,誰也沒有看到小小。
“爺,不如派人進去找。”陸毅哆嗦着走過去問,夫人一直沒有出來。
“不用了。”越澤聽到城裡有輕微的腳步聲,裡面還有人,那一刻,他壓下翻騰的喜悅,盯着。
腳步的聲音逐漸走近,很輕,輕得讓人懷疑她隨時會中斷,小小的頭先是出現在了城門,接着整個身子露出來,她慢慢地走近城門,淺笑着。
“你們都站在這裡別動。”越澤扔下了這一句話,便快步往小小走去。
“夫君。”越澤只覺那個身影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他快步走上前,想狠狠地將小小擁在懷裡,而他也正在做着這個動作。
花水心複雜地看着越澤的動作,本來想上前的腳步卻被陸毅阻了下來,她只好咬着脣,停在了當前。
歐陽世炫出停住了自己想往前的動作,邁出的步伐緩緩退了回來。,
小小的眼中此時只有越澤,他以什麼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
“夫君。”我淺笑地搖了搖頭,“夫君可知,我心無大志,一生只願平平淡淡活到九十九,夫君可知我最想要的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越澤在觸手可及之處頓住了腳步,將本來想伸出的手縮了回來,看着話中有話的小小。
“有時候,我多麼希望能有一雙睿智的眼睛能夠看穿我,能夠明白瞭解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精彩與荒蕪。那雙深邃的眼睛能夠穿透我的靈魂,直抵到我內心深處那個真實的自己,他的話語能解決我所有的迷惑,或是對我的所作所爲能有一針見血的見解。”我看着夫君,眉間依舊掛着淺淺笑語。“我多麼希望那個人是夫君。”
“小小。”越澤第一次覺得小小離他是那麼遙遠,他心裡萌生了一種無力感,那已經不是他可以掌握的,明明觸手可及,卻咫尺天涯。
“夫君先聽我說完。”我把身子靠在城門上,不讓他打斷我,輕聲說。
“新婚之夜,我很想對夫君說,夫君,能與你成親是兩人三生三世在姻緣石裡修來的福氣,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回憶起新婚的那天,那個握着我手的人,在我耳邊溫和地對我說,夫人,我來接你,那個初見時俊雅無濤的男子,是不是從一開始的見面,便是自己沉淪的開端。“可是,夫君你終究沒有給我機會。”
越澤握着的手緊了緊,面如灰色,他也記得新婚那天,他與小小說的話,他沒有想過,自己終歸是傷害了她。
“夫君,彼時,我只是花小小,你是左相越澤,我們互不相識,你利用我,我不怪你。”我繼續說。姐姐深愛夫君,她又怎會不上花轎呢?夫君權傾朝野,大娘又怎會不把姐姐嫁給夫君呢?夫君與姐姐兩情相悅,又怎會容許我代嫁?很多事情,從一開始我便知道。
越澤看着小小不語,初時的確是他利用了小小,那時,他一心想娶的是花水心,卻無奈皇上賜婚,爲了花水心的安全,他偷樑換柱,讓小小替姐代嫁,讓她揹負了惡名,讓她來承受本該是花水心的危險。
真正讓她代嫁入相府的人是他。
“夫君在宮裡的時候說過帶我回家,夫君沒有履行諾言,爲什麼不解釋呢?”我
被皇后利用,接着文貴妃刺殺我,我一人困在落月宮時,夫君可曾知道,我盼着你來接我回家,日盼夜盼,你爲什麼不解釋,爲什麼不按時來接我呢,是不是我在你的心裡,連解釋也不需要。
越澤的臉色越來越白,白得近乎透明。那時水心被擄,他只好先解救水心,後來錯過了時間,想着小小一向天性豁達,絕不會爲了這個事情怪他,事後他雖然想過要解釋,卻是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說與她,再接着,他便認爲不必要了。
他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並不代表小小沒有放在心上。或許在他眼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成了小小牽腸掛肚的一件大事。
“夫君,你拿我去換姐姐解藥時,那黑衣人劍指向我時,我心裡確實害怕,但你只是不讓對方毀掉解藥,可曾想過,萬一我沒有躲開,血濺當場的將是我。”我想起那天,夫君欺我瞞我,要不是歐陽澈,是不是夫君不會告訴我,他是拿我去換取解藥。是不是我的平平淡淡反而成就了你們來傷害我的藉口。我難過的是,夫君只想着解藥卻不曾理會過我的生死,解藥是救姐姐的命,雖然知道在夫君心裡,早就選擇了姐姐而不是我,可我心裡還是十分難過,非常的難過。
“小小……”越澤動了動嘴脣,那天他是想着攔住毀掉解藥的手,然後他自己用身體去擋住那人的劍,只是小小自己躲開了,他便將那人誅殺在當場,可是,就算他現在說了又何用,他利用她,欺她瞞她在先。
解釋有用嗎?
“夫君,你派人去瑤城調查我,你怎麼不直接問我呢?得知我是仲尼的徒弟時,你將我的畫像給了大皇子,借皇上之手調我入宮,替大皇子解毒。”咳咳,我吞下嘴裡的血腥,那幅畫,我是在夫君的書房無意間見過的,當看到那幅畫出現在宮中的時候,我便明白了,真正讓我進宮的人其實是夫君,可是夫君你明知我情願安安穩穩地呆在相府,也不願面對深宮,皇宮深似海間冰如霜,又豈是可以輕易灑脫自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