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蕭瑟,聲悠揚,人若清月,心似悵然。
她坐在摘種滿梅花的園中,宛若染上思鄉情愁,明眸黯然,容顏憔悴。
唯獨撫琴之時,那展露一霎那的芳華,讓人爲之癡迷,流連在這悽美的琴音之中。
方亭中幾盞明燈,將她印透進這昏黃之中,沾上的是一層迷離的色彩。
他漸步靠近,正當迷戀於這琴音時。
霎時,琴音突轉急下,瞬間化作一道利刃橫衝直撞,俯衝進他全身的四肢百骸,疼痛進他的心尖。
竟是這般狠!
來人迅速運功抵擋住如利刃一般的琴音,腳下移動之間快速靠近。
直至站立到她跟前,面容之上已是恢復如初的平靜。
而此時,琴音卻急速加快,似乎要破除那一份始終沒辦法突破的道口,即便指尖已經被割傷,歌木蓮都未有停下的意思。
瘋狂在腦海之中一閃即逝,張狂詭異的音色讓路過之人皆是倒地不起,瀰漫的疼痛哭喊之聲,在持續一段時間之後,終是在她手下落下最後一道完美之音。
悠遠的長音劃破暗夜的長空,霎時,園中梅花落葉紛飛——
靜如妖,白如雪,妖嬈展翅,轉眸之間,天地皆爲之動容。
——
“啪!啪!啪!”
來人毫不吝嗇的鼓掌對之表示讚賞,平靜的面容之上是淡淡的笑意。
琴音落下,歌木蓮雙掌在琴絃之上放平,漸漸地便是被這掌下的震動感給收攏了心神。
眸光微動,她清麗的容顏依舊平靜沒有一絲起伏,擡眸之間亦是不能讓她有絲毫動容。
面前是一個長相十分溫婉的男子,笑起來更是柔和之極,歌木蓮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長得竟是這般順眼。
“沒想到曾經那般厭惡的東西,如今竟是彈奏的如此出神入化,時間當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他意欲深長地開口,說話間眼神淡淡移向她被割傷的指尖。
片刻間,清眸一蹙,臉上的笑意轉淡。
“萬物皆在轉變,更何況是性情。”
她不甚在意的開口,起身坐到石桌前,喝着早已涼透的茶。
苦澀的滋味瞬間在舌尖瀰漫,她卻仿若未覺,一口一口的喝着,直至覺得夠了,才停下所有動作。
“沒想到曾經要與我爲妻的女子,如今竟是成了錦國之後。”他又道。
隨即在她對面坐下身來,細細地審視她因自己的話而微微閃爍的瞳眸。
“曾經太多事早已忘卻,到如今再提起已是無意義。”她淡淡說道,執起一朵凋零的梅花放在手中,一番欣賞。
沒想到她這般平和,在見到他之後,還能如此不爲所動,原以爲的一番凌厲,一番爭鬥,竟是完全沒有發生。
當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個女子果真令人看不透徹。
心中隱隱一動,他低下頭斂起眼眸,輕笑道:“也好,能忘卻的,總是好的。”
這話一出,竟是連他自己都爲之驚訝,不知不覺怕是被這低迷的氣氛給感染了。
歌木蓮卻在此時道:“我這人見不
得事端,你若無事,便不如就此離去。”
難得的安靜就此被破壞,歌木蓮心中是不悅的,只是眼下竟是連發脾氣都懶得,她撇開臉,望着眼前昏暗的夜色,思緒漸漸走遠。
此時耳邊卻傳來那男子輕柔之語。
“相見、相識、相知皆是緣分,此前既已忘卻,倒不如眼下再度結交,也不枉費了這上天的安排。”
沒想到他竟會有此一說,歌木蓮眸光一閃回道:“上天的安排?”
“是,上天的安排。”他肯定道。
卻不想此言竟是讓她輕笑出了聲,她嘲弄一般的看着他,臉上因爲周遭的冷意而落了一層粉紅。
粉黛嬌顏,清透絕美,姿態如梅,霎時爲她平添了轉眼的光華。
……
另一邊,夏啓國。
昏暗的房間像是一張巨網,壓得人透不氣來。
牀上女子倏地坐起身來,這種壓抑隨着時日的增加,日漸增多,終日壓迫着她的神經,近日更是逼得她近乎崩潰。
片刻後,她輕身下牀,單薄的身子還來不及過多的穿着衣物,已是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
屋外的冷意瞬間讓女子縮了縮身子,她下意識的四周張望了一下,在沒見到任何人之後,快速的朝着某處走去。
如果可以,這樣的日子還是停止吧。
她如此想到,腳下更是加快起來,卻終是在經過某處時,止住了腳步,頭微微地向裡探了探。
隨後又是飛快一般離開。
“公主,皇上有旨,請您儘快回國。”
樹影婆娑,黑暗之中,幾道身影驀然在女子跟前落下,身形叩跪之間亦是冰冷異常。
女子看着,猛地皺起了眉頭,輕聲怒斥道:“本宮說過,不準在此處出現。”
腳下行走之間,猛地背後遭襲,身形向後一仰,暈了過去。
狗日的!竟敢偷襲她,看來這次註定是要離開了……
無盡的黑暗襲來,女子絕美的容顏之上眉目輕微蹙起,其下脣角卻是淺淺勾勒起完美的弧度。
暗處男子見此一幕,淡漠的容顏之上立顯了一抹蕭殺之色,身形走動之間快速的朝着一干人等靠近。
那暗衛幾乎還沒察覺,手上已是一空,回頭之時猛地被踹出去很遠。
與此同時,太子府內突地落下無數身影,身形閃動之間已是與來人進行猛烈的攻擊。
……
想走?
房中火燭之下,絕美的男子淡淡地看着牀上昏迷的女子,那脣角的笑,不知爲何竟是讓他刺痛了眼。
不知道是存在何種心思,片刻後他竟是拿起了擺放在一側,早已冰冷的茶水,朝着女子的姣好的面容淋去。
不帶一絲憐惜之意,冷漠的看着她在驚慌之中醒過來,最終恐懼的看着面前的自己。
“楚凌!”她輕呼出聲。
靈動的雙眸驚恐的瞪着面前的他,身子因爲臉上傳來的冷意而一點一點的後退。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做?
鳳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手中的茶杯,絕美的容顏閃過一層厭惡之色。
那
厭惡分毫不差的落進他眼中,讓他看起來越加冷漠的猶如沾染了一層死氣。
他看着她,赫然冷冷開口道:“怎地,害怕了?”
輕挑一般的話語,出自他的口,此刻聽起來竟是如此的自然,皺了皺眉,鳳兒着實不知自己又是怎麼招惹他了。
一直以來,爲了討好他,她什麼都做了,到如今着實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想放棄了,怎麼了,她不願意再這樣下去,怎麼了?
難道他不該爲此而感到高興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可以從眼前消失,若是她,一定開心的眉飛色舞起來。
如此想着,鳳兒卻是心中一痛,又是低下頭去。
“妾心涼薄,請太子見諒!”沉默之中,她冷冷開口。
卻是這般口不對心之語,楚凌看着冰冷的脣角輕微勾起,猛然欺身上前,一掌將她壓在了牀上。
冷冽道:“既然進了我太子府,便不要妄想隨意離去,除非本宮同意,否則下次,本宮便讓北堂親自來接你。”
心已成殤,本就無所顧慮,卻不想聽到此番威脅。
鳳兒驀然輕笑出聲,絕美的容顏暗夜之中,燦爛如花,悽美成殤。
……
“皇后娘娘在公孫府,皇后娘娘在公孫府……”
“哈哈哈……”
公孫悅因爲在公孫澤房門外偷聽到,自己要被送出去,替公孫家承受全部罪責,整個人在恐懼中偷偷潛出了公孫府。
眼下一個勁的在大街上大喊大叫,瘋婆子一般毫無任何大家閨秀可言。
所見之人,紛紛爲之躲避,臉上的嫌惡不言而合的出現在衆人臉上。
這公孫悅往常囂張慣了,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即便人已瘋癲,也無人上前查探一番。
大家皆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想看看這公孫悅最終會有何下場?
不過,皇后娘娘竟是在公孫府,還能將囂張狂妄的公孫悅給嚇瘋,當真是厲害之極!
所有人一瞬間,皆是開始猜測這神秘的皇后娘娘到底是何模樣,竟是有這般能耐,又是如何做到的?
如此,很快人們便是忘卻了夏啓國美人的事件。
這民間便是如此,一件事情的發生,必然掩蓋的是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而公孫悅太過狂妄囂張的形象,已是在衆人心中成爲除不去的疙瘩,如今被掃除,皆是大快人心。
一人心悅臣服,便是衆人心悅臣服。
慢慢的所有人都開始對這皇后娘娘有了尋覓之心,想要一探其真容。
如此,很快事情在民間鬧得沸沸揚揚,有大膽者更是執筆寫出謠傳:錦國皇后貌若傾城,氣韻傾國。一身廣袖流雲衫,更是世間無二之著。
這樣的話語一出,附帶一副傾國美人圖,歌木蓮瞬間便是在衆人心中落下舉世無雙之地位。
成爲了大街小巷津津樂道的話題,也因爲這樣的傳頌皆爲讚賞,一時間朝廷之中,也是無人出來阻擾。
而等到歌木蓮有所察覺時,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天。
不得不說,在他人口中聽到讚賞,遠比聽到謾罵要舒服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