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曦見此,立即伸手爲她擦去淚水,“不是說過,不準哭。”心中一急,口氣便是有了冷硬。
她聽言,被淚水染紅的眸大睜之間,更是流下淚來,想止也止不住的,呆看着面前的他。
“請皇上記住,唯有你無恙,我才能安好。”她突地開口言道,見他蹙眉,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
妄想要以如此,來讓他記住,唯有如此,自己纔可以安好,唯有如此,即便她不能爲他誕下子嗣,亦是無所求。
只要他能安好,一切都不是問題。
“傻瓜。”
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在他嘴角帶起一抹讓天地爲之動容的笑意,淺笑之間掀萬世風華。
將人緊攬在懷中,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渾濁之氣,心口之處終是不再壓抑的無法喘息。
這世間也唯有你纔可如此,——歌木蓮。
如此,這天直至傍晚時分,一個消息的傳來再次讓一切陷入迷霧之中。
“從周元國傳來消息,周元皇帝之所以有膽量攻打一直被錦國護佑的西嵐,實則是後面有高人指點,如今更是肆無忌憚的,打算以龐大的兵力來吞併西嵐。”
輕一弦將廉鴻振傳來的消息,稟報給龍曦和歌木蓮知曉,面上是極爲的嚴謹。
在戰事面前,最是傷害的還是百姓,不管是否與他們有關,都該是認真對待的。
龍曦聽言,低垂的眸色一閃,淡漠的容顏依舊一如往常,片刻後擡眸看向窗外。
似經過深思一般,淡漠開口道:“通知廉鴻振繼續眼下之事,其他事宜,自然會水到渠成。”
“是。”輕一弦聽着,立即低首回道。
……
事情發展的極快,十天之後,在所有人還未來得及思索之時,周元國的軍隊已是攻破城門,闖入西嵐都城,最終直攻西嵐皇宮。
一朝落敗,便是註定失去一切。
尹涵坐在大殿之內,望着眼前空蕩的一切,神情極爲的蕭條。
這個從來都是尊貴的女人,在這一天被所有人拋諸在腦後,龍曦站在一側,淡淡的望着這眼下的一切。
似乎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一般,臉上並沒有過多的情緒。
“不是說,西嵐不會落敗?”
尹秋和尹華跪在大殿之中,神情驚恐的望着高位之上的母親。
而尹涵聽言,僅是略微擡眸,“在知曉要有戰事挑起時,便應該清楚西嵐必定落敗。”她說這話時,笑的悽美而動人。
尹秋和尹華聞言,瞬間害怕的哭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姐一去,便是無所蹤跡,到如今怕是已沒了性命。”尹秋突地開口道。
聽入尹涵耳中,更是心中沉痛萬分。
“當日命你們學習雲顛之音,卻不想你們各個資質愚鈍,學不得其中奧妙,如今這般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你們身爲西嵐國的公主,當真是要丟進西嵐的臉面。”
尹涵怒聲低斥,隨即轉頭看向身後的龍曦,彎身一禮,便是開口道:“如今西嵐
大勢已去,請錦皇爲自己安危着想,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無需過多想象,便可知曉待會定是要血染大殿,她身爲西嵐國的國王,絕不會膽小怕死的離去。
然而當尹涵見到那帶領兵隊圍困皇宮之人是誰時,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身體輕微的顫抖,聲音卡在喉嚨口進出不能。
“怎地這般驚訝?”尹香手持冰冷的長劍,面容之上顯現着略微的猙獰,看着自己母親的雙眼更是冷漠而冰寒。
“你——”尹涵顫抖的伸手指向她,卻是在見到她面上的無情時,顯得那麼的無力。
而此時,尹香卻走至了龍曦面前,她看着他,神情極爲冷漠,“事情已經辦妥了。”她冷漠的開口道。
“哐嘡”一聲,將長劍丟在地上,隨即整個人站到了一邊,眼中透着一抹對萬事的鄙夷。
與此同時,在尹涵的詫異之中,大殿之內很快被層層涌入的士兵給包圍了起來,殿外女子的驚叫聲,觸動的是每一個熾熱的靈魂,讓所有人爲之顫慄。
而那勢要捅破血腥之人,卻是越發的鬥志激昂起來,極盡所能的破壞,佔領,攻城略地,燒殺搶奪,做盡一切不可違。
歌木蓮站在龍曦身後,在親眼見證過一場奪位之後,到如今又是見證了一場宮變的發生。
看着本是屬於那個女子的一切,被強行奪走,看着敵人囂張無比的介入,這本是象徵權力和崇高的地方,一種令人噁心的猥褻感,讓她幾欲嘔吐。
然而當一人的身影飄入她眼中,她也僅是淡淡的與身邊的男子對望了一眼,靜默的等待事情的發生。
尹蘭幾乎剛一進入,便是看到了尹香的存在,本是笑意盈盈的雙眸立即閃現出了一抹厭惡之色。
她快速的走上前,在尹涵的不可思議之中,笑的極爲挑釁的開口道:“是不是從未想過,原來要侵佔皇宮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女兒?”
陰測測的聲音在偌大的殿堂之內,響起一陣迴音,歌木蓮立刻感覺身上炸了毛一般,全身寒毛都站了起來。
她淡若的眸掃向所有人,思慮之間,最終落在尹香身上,又看了一眼那站在人羣之中的熟悉臉龐。
歌木蓮此時腦中已是亂作一團,着實已經理不清,龍曦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了。
這般的大費周折,難道是爲了成全些什麼嗎?
“你這個畜生!竟敢勾結他國,攻佔自己國家。你——”
尹涵氣的身體瑟瑟發抖,欲想上前甩她兩巴掌,但終還是忍住了不出手。
這個女子即便如今落魄了,但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王者之氣,依舊是值得人敬佩的。
一個女子能夠在一個國家爲皇,是要付出多大的犧牲纔可以做到,這一點是連歌木蓮都敬佩不已。
但這並不表示她贊同。
站得越高,雖然看得越遠,但這其中要承受的太多。
就像曾經的自己,爲求生活不得不一味的往上走,但同時失去的也是太多
太多。
這一世,倘若不是有龍曦,她便只希望成爲一個萬事無能的普通人,安樂的過活,不再去爭這世間的紛擾。
可再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於簡單和無知了。
如若不是一開始就被牽扯進入黑暗之中,如若不是她本就存在那樣詭異的身份,那麼現在的她應該還是楚凌的婢女,而不是龍曦的皇后。
再倘若,她當做愚昧無知一些,或許便是引不起他們這些尊貴男子的注意,那麼她現在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巫起族長。
但人生何來倘若?
慕容蘭溪曾經告誡過她,可她卻未曾領會她話中之意,太過的張揚,讓太多人看清自己的同時,已是讓她不能夠僞裝懦弱。
一番思慮,歌木蓮淡淡一笑,再次擡眸看向所有人時,卻見尹蘭正萬分凌厲地看着自己,那眼中的妒恨,傾注了她的全部,似要竄出靈魂一般的黑暗,幾乎要讓她形成一種錯覺。
自己曾經得罪過此人!
見歌木蓮看向自己,尹蘭眸色一閃,隨即轉眸看向龍曦,但很顯然沒能太過放肆,僅是掃了他一眼,便是轉開了眼。
後,看向尹涵時眼中又是一片寒意。
靜默,空氣中瞬間安靜的讓人無法喘息,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這一幕到底會如何發展?
本國公主勾結他國攻佔自己的領土,這種事前所未有,如今出現,着實又是一番看熱鬧的心思。
只可惜,這其中牽涉的人太多,錦皇的存在更是一個禁忌,不管尹蘭目的爲何?
除去他,是她眼下唯一,也是必定非做不可的事情。
“枉費寡人一直視你如己出,你竟是做出這等離經叛道之事,也罷,事情既已如此,你不妨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隨着尹涵的話語,天際瞬間陷入一片昏暗,像是爲這一幕感到悲哀一般,天空之中烏雲密佈,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勢,瞬間引得所有人往外探去。
尹涵容色暗沉,始終低垂着頭,此刻,也唯有離她最近的龍曦,看清了那浮動在她眼中的淚水,和那被生吞回去,瀰漫在喉嚨間的血腥之氣。
走上前,龍曦無聲息的止住尹涵翻涌在身體裡的動盪氣息,她本是想阻止,卻是被他深邃而淡薄的眸光止住了一切不可爲。
尹蘭見此,步步逼近,冷色的雙眸帶着極盡的恨意,驀然揚聲開口道:“我不過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
“尹涵,當日你殺害我父母,卻又是收養我,便該預知會有今日的下場。”
與他國勾結,自是令她心生恥辱,但除了這樣,她別無選擇。
此言一出,瞬間讓所有人心生震驚,誰都沒想到一直以來國王最是疼寵的二公主,竟不是國王親生。
但令誰都沒想到的是,在這樣的事實面前,身爲國王的尹涵,竟是坦然回道:“是,一切都是寡人的錯。”
鮮紅的血隨着她的開口,緩慢的從她嘴角流下來。
在這張極盡威嚴與權力的面容之上,瞬間便是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