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原來,一場劫難也未能斂去她的鋒芒,這個女子當真是厲害的,以至於來到周元國至今,周仁仍舊未敢對她做些什麼。
“你想讓本宮怎麼做?”
見她暗沉下了眼,歌木蓮低聲問道,毫不掩飾的執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
……
天,晦暗,像是洗不去的黃土之色,在天地之間旋轉飄搖,片刻間,已是讓人睜不開雙眼。
赫然風起之時,又是落下連成一線的瓢潑大雨,侵染在天地之間,讓人跟着神情恍惚起來。
在這靖國,極少有這樣的大雨,如今遇上,又是讓人心頭沉悶無比。
絲絲冷氣,經過被拍打地呼呼直響的簾子,傳入馬車內,讓本是精神抑鬱的人兒,忍不住的縮了縮身子。
“哥哥,起風了嗎?”仰首張望之間便是衝着外頭之人問道。
不過片刻,馬車簾子便是被掀開,俊美的男子神色微涼的進入馬車之內,看着馬車內的人兒回道:“下大雨了,怕是一時半會走不了。”
這樣的狀況並不在他的預料之內,如今碰上又是讓他蹙起了眉。
女子聽言,心中一動,僅是低垂下身子,抱住自己不吭聲,半響纔開口道:“哥哥定是十分想念姐姐吧?”
這種思念,曾經她不懂得,現在才知,這是一種心痛如絞的想念,隨着時間的越長,一片一片劃割人的心臟。
或許,痛到了極致,也便不痛了。
在這一刻,她如此想到,天真的以爲時間可以淡忘一切,殊不知有些東西,即便時過境遷,也終將深刻心頭。
對坐上男子聽言,緊蹙的眉目倏地一鬆,暗沉的神色漸漸和緩,似乎唯有她才能令他,變得有了那麼一絲人情味。
他淡漠的眼看着面前的女子,一種陌生之感在兩人之間縈繞。
倘若她不說,他都要忘卻,自己這樣過於反常的行爲,是因爲對於那個女人的太過在乎,和害怕的思念。
因爲有楚凌在,便是讓他一刻都不能得以鬆懈,即便知曉這樣的行爲根本無用,卻仍舊着急的像是個不知情事,害怕失去的少年。
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那個女人可以做的很好,可終究還是無時無刻的擔憂着。
“若是哥哥實在想念姐姐,便是可以先行前往。”
見他不說話,她沉默片刻,再次開口。
立刻便是被他開口拒絕,“不必。”
“陌兒纔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該關心的人。”他伸手輕撫過她長髮,大掌最終落在她的臉頰之上。
輕輕的撫觸,那早已結痂的傷口,“痛嗎?”他輕聲問。
她聽言,緩緩搖頭,擡眸與他四目相對,靜靜地相望,許久才道:“陌兒糊塗了那麼久,該是讓哥哥擔憂極了吧?”
她眸色瑩潤,回想起曾經的自己,那麼的不知世事,一直一直的犯錯,哥哥便一直在身後爲她解決一切。
在那些日子裡,她是可以那麼的幸福,雖然這幸福是哥哥一人給予,但這已是她的全世界。
倘若知曉醒來便是有那麼多的煩心事,倒不如一直沉睡下去的好。
“傻丫頭,哭什麼?”見她哽咽着要哭泣,他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寵溺的爲她驅除身上的寒意。
她卻因此而哭的更加厲害,將臉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起來。
“一直想要堅強的活着,在糊塗了那麼久之後,可見到哥哥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哭泣,請原諒我,這是最後一次好嗎?”
從今往後再也不要讓你們擔憂,夠了,真的夠了,在那麼久之後,還是要讓你們爲自己而煩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卻在此時道:“沒有龍陌,何以有龍曦。”
一瞬間,便是將她的哽咽靜止在了空氣當中。
馬車內陷入一片安靜,連那外頭極大的風雨聲也漸漸隕滅在了塵世之間。
……
雨水沖刷着萬物的一切,包括他同樣被矇蔽太久的頭腦,一點一滴拼勁全力,只爲讓他獲得這份遺矢太久的疼痛。
赫然醒來之時,眼前是一把油紙傘,小,卻足以遮蓋住這世間的光亮,繼而緩慢的映入一張臉,太過的熟悉讓他微微收縮瞳孔。
身體卻像是被釘子打過一般,僵硬的無法動彈,好似不存在,眼中頓時有了一絲懼意。
“將人帶回去。”
許久的沉默,耳邊清晰飄入他的嗓音,沉穩之中讓他安心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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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一雙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此時,他才知道自己仍舊還活着。
翌日,當他再度醒來,天已放晴,而他被安放在一家客棧之中,身體的疼痛已是不在,代替的是太過空恫的頭腦。
“什麼人?!”低垂的眸色一閃,他倏地輕喝出聲。
赫然轉眸之間,是那站立在窗前,印有朦朧光暈的身影,熟悉的氣息瞬間讓他心頭跟着一顫。
“父皇!”快速從牀上起身,他身形不穩的下牀,差點跌落在地。
窗前男子聽到動靜,轉身恰巧見着他的狼狽,快速上前之間便是來到鳳塵身邊。
“怎麼樣?身體如何?”他沉聲問道。面容雖是嚴謹如常,但隱隱已是透着一份對他的擔憂。
鳳塵見此,立即低垂下頭,回道:“兒臣無恙,請父皇放心。”話語恭敬之中透着一份疏離。
終是在鳳千的攙扶下再次回到牀上坐好,運功爲自己調息時,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受到過極大的傷害,到如今已是不堪負重。
“既然如今已是無事,便是明日就隨朕回鳳臨國。”他突地開口。
話落,便見鳳塵面露難看之色,對於鳳千,他早已厭棄了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到如今在那次錦國的大屠殺之後,更是心中極爲有怨氣。
遂,在此時他立即回絕道:“鳳臨國路途遙遠,父皇何以勞師動衆來到錦國。”
錦國?!鳳千聽言,心中立即一驚。面色轉變之間便道:“莫不是塵兒忘記了,如今我們身處的是新靖國,距離鳳臨國極近的一個國家。
……
另一邊,西嵐國。
尹涵沒想到鳳頤琴和雲顛之音竟然會落到歌木蓮手中,而她居然將東西秘密送了回來,可想而知她是用了多大的心思在成全這件事。
周元國距離西嵐國並不算近,而這兩件東西又是世人,皆爲之妄想的,這一路而來怕是出了許多事端的。
看着面前容顏冷沉的男子,和他此刻的安然無恙,便可知曉此人的身手定然不差。
如此,思路片刻,她卻將兩件東西推卻了開去,看着面前之人,冷沉道:“東西寡人見到便是放心了,但你着實無需將東西留下,因爲寡人早已與錦皇達成協議,若能保住西嵐國不覆滅,雲顛之音和鳳頤琴便將屬於錦後所有。”
她沉穩至極,聽入來人耳中又是心有詫異,隨即又是一份由心的敬佩。
如此,在輾轉多天之後,鳳頤琴和雲顛之音再度回到了歌木蓮手中。
而對此,歌木蓮並未多言些什麼,欣然接受了龍曦的這份大禮,那個男人終是能夠在任何時刻,給予她不同的驚喜。
潔白的指尖輕輕撫過面前的鳳頤琴,這是一種由心的喜愛,第一眼見到時,她便十分喜愛,如今親眼見到,心中更是爲此而震撼。
只是不知這送琴之人,何時纔會再度回到她身邊?
“娘娘,南宮先生傳來消息,夏啓國太子邀您前去御花園一聚。”西月在南宮德的請求下,最終低垂着頭進入殿內稟報道。
歌木蓮聽言,神色微閃,心中分外詫異,對於楚凌的此等行爲甚是不解。
然,很快,當她在西月的帶領下來到御花園,見到內裡的情景時,整個人瞬間陷入了一種憤怒當中。
她終是清楚他的什麼都不做,其實是什麼都做。
又或者,確實什麼都沒做,因爲一切都是面向了其他人。
御花園的長亭中,他俊逸如常,風兒之下微微吹動之中,掀起長長青絲爛漫於世間,絕美的猶如世間最美妙的顏色,讓所見之人,紛紛心中爲之沉醉,甘願伏踮在他腳下。
這樣的情景當真是美好的太過不真實,倘若不是那圍繞在他周邊不停爭相獻媚的花紅柳綠,當真要讓人忘卻,其實這纔是男人的本性。
不管是任何男人,都是喜好沾染這無邊春色。
嬉笑聲中,她終是擡起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末了,清麗的容顏掀起淡淡的嘲弄,“卻原來,這等庸脂俗粉也能入了夏啓國太子的眼,當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了。”
她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眼下的他,而他高揚着頭,眸色迷離的回望着她。
許久,當歌木蓮被這冷漠的氣氛折騰的快受不了的時候,才聽到他道出她心中所想。
“男兒本色。”
她聽言,立即接到。“哼!確實,男兒,本色。”
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女子,她眉目更是緊蹙,這些都是哪裡來的女子?
這楚凌,何時也竟是變得這般幼稚了?居然要拿這些人來氣她。
好吧,確實被氣到了,可氣到是小,然而傷到的又是誰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