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身子逐漸被慰燙,神志漸漸被喚回,靈魂猶如重新附體,虛空,縹緲,卻疼痛着。
地面的冰冷貼着滾燙的臉頰,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感覺前所未有的舒適。
微張的雙眼卻仍舊迷離,望着遠處,那一方角的黑暗,卻無法讓自己真正清醒。
這樣的姿勢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當身上的熱量漸漸消散,重新恢復正常的體溫。
此時她才稍稍轉動眼睛,看向身邊周圍的事物。也一併將他看進了眼裡。
——龍曦
“多謝皇上。”她輕聲說道,卻在聞到自己口中散發出來的血腥之氣後,緊緊蹙眉。
沉重的身子也在這時被人托起,看着他眼中濃濃的擔憂,她心底最深處隱隱有了波動。
耳邊卻聽到他說:“是本皇傷了你,你該怪本皇的。”
她卻搖頭淡淡一笑,柔弱的身子窩在他的懷中,輕聲回道:“沒關係。”
上天既然選擇讓她來到這世間,她便是有這個能力來承受這世間的一切。
龍曦聽言,猛地收緊雙臂將人摟緊在懷中。
不知爲何,聽到她的回答,他竟然覺得這是即將失去的徵兆。縱然此刻她如此乖巧的躺在他的懷中,她曾說,妾並非歌木蓮,但這又如何,既已認定,便不會輕易更改。
他要的是她這個人,而非歌木蓮這個身份。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終歸是他要尋找的那一個。
而這件事是所導致的結果,是所有人都堪憂的。歌木蓮不知,她和龍陌的受傷會將龍曦早已準備好的計劃,全部打翻。一行人也因爲此,被迫留在了東成國。
這整件事似乎都在像着某一件事靠攏,而這背後的黑手到底存在何種目的?
誰也無法知曉。
數日後,華陽行宮。
多日來的休息讓歌木蓮柔弱的身子看起來有了一絲精神氣,她慢慢的從屋內走出來,眯着眼睛,好久纔將這刺眼的陽光融入自己的視線之中。
隨後在西月的攙扶下一路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西月,陌兒在何處?”
那日想必也是因爲她,龍曦纔會對自己出手,可這兩人到底是有什麼關係?
她即便再愚蠢,也不會相信這兩人會有男女之間的情感,陌兒雖美,龍曦卻沒有這等膚淺,陌兒也沒有這個能力。
深思之間,她看向路邊盛開嬌豔的花朵,清麗的容顏雖略顯蒼白,卻透着靈秀之韻,萬物之美。
倘若她沒有猜錯,或許就是如她所想那般。
“小姐,要去見陌兒美人嗎?”西月有所疑惑。
一直以來小姐都不會主動的去接近任何一個美人,今日怎麼會有如此想法?那陌兒當真是美的國色天香,自然可受得皇上恩寵。
那日小姐受了重傷,被帶回來時着實把她嚇了一跳,而當時皇上身邊又多了那麼一個傾城傾國的美人,所以,一直以來對於龍陌,她便沒有太多好感。
總覺得是她搶了小姐的恩寵。
此時小姐開口要去見她
,她自然是萬分不願的。
歌木蓮聽了西月的話,便知她心底有了疙瘩。
遂,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是無法預料的,我們只需要跟從自己的心,然後做好該做的事情就好。懂嗎?”
西月聽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讓人看不出到底是懂了還是沒懂。
歌木蓮無奈,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倘若她沒有猜錯,此刻陌兒定然和龍曦在一起,而龍曦這個時辰必然是在書房內。
但等她們走到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猜錯了。因爲有些事已經悄悄拉開帷幕,在她還未來得及準備的時候。
夜晚,烏雲密佈,天空之中閃電雷鳴,歌木蓮站在窗前,觀望這浩瀚的夜空,突地被門外的一陣騷動給驚擾,還未來得及多慮,就見十幾名黑衣侍衛瞬間衝破房門朝着自己而來。
“什麼人?!”
她冷喝一聲,匕首從腰間滑落到手中。隨後便將一名上前而來的侍衛打落在地。
歌木蓮本就身手敏捷,外加上龍曦的內力和她自己練的那些武功,此刻早已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幾名侍衛見此情景,對視一眼之後,由爲首的一名對歌木蓮說道:“你不想知道錦皇這幾日身在何處?乖乖跟我們走,否則這輩子恐怕你都見不到他了。”
開口便是濃濃的威脅。
而她最厭的便是別人的威脅,她清冷的眸子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倘若你們現在祈求我的原諒,我會考慮留你們一條性命。”聲音極致的冰寒。
而此話聽在他人眼裡,竟是讓他們冷笑出聲。只是這準備出口的話還來不及說,便是紛紛倒地。
她的速度極快,在所有人還未來得及看清之時,她手中尖銳的匕首一一劃過他們的身體。
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下,而後逐漸變成中毒狀的烏黑色,難聞的氣味瞬間在空氣中飄散。
所有人都開始驚恐,看着眼前平凡無奇,卻高高在上站在他們面前的女子,驚駭萬分。
“我數到三,所要承當的後果,由你們自己抉擇。”她幽軟的聲音有如地獄而來的魔鬼,撩撥的人陣陣顫抖。
——
而那邊,東成國皇宮之中。
一場饕殄盛宴正在舉行。
以錦皇與冷名揚爲首的大殿裡,所有人都低垂着頭,聲色嚴謹。沒有月舞笙歌,沒有歌姬作伴,更沒有太過華麗的裝扮,這個本該富麗堂皇之地,不知何時已經落魄到這種地步。
冷名揚重病之後突然好轉,這幾日更是可以下牀走動。
這個年僅四十有餘的男子,並沒有所有人所預想的那般英明神武,反而是疲倦,整個人從一開始便是以疲倦出場,而面容因爲長時間的病態,呈現一種蠟黃之狀。
在喝了幾杯酒之後,他才轉頭看向龍曦。
而這一看便是讓他心頭猛地一陣跳動。
確實,那是一種至尊無上的存在,他淡漠的眼只停留在手中的美酒之上,一杯接一杯的喝,呈現着一種脫離塵世之態,似真似幻
,讓人看不真實。
可縱然如此也無法讓人忽視他的強烈存在感。
這纔是帝王,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王者風範。
倘若前一刻冷名揚還覺得自己可能會輸的一敗塗地,那麼這一刻他卻不這麼以爲了。
冷慕白坐在位置上看着高位上的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被加了料的酒,心頭便是一陣冷笑。
這皇宮周圍早就已經被他的人所佔領,就等着他一聲令下,便從冷名揚手中奪下這王位。
沒想到同樣身爲帝王的二人,竟是有如此多的不同,冷慕白看着龍曦,眼中異光一閃而過,嘴角染着邪魅的笑容。
昏暗的大殿,氣憤逐漸變得沉悶而緊張,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喘息,生怕成爲這先死之人。
想必在東成國冷慕白要奪位之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龍曦雖看似淡漠的儲身事外,但也同時將所有事情看入眼中。
“天下之大,錦國爲首,今日朕有幸與錦皇同位而席,乃東成國之福。”
晦暗的大殿裡,驀地響起冷名揚張揚卻略顯顫抖的聲音,同時便可見那消瘦的身影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手拿着酒樽在宮人的攙扶下,走向身旁譬如天神的男子。
龍曦見狀,拿着酒樽的右手在空氣中停頓,最終輕叩在桌上放下。
修長挺拔的身形從座位上起身,上前便是將前來的冷名揚扶穩。
“東成國皇上客氣了。”他淡淡開口,傾世之容輕狂之中是對世間一切的主導。
冷名揚見之,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龍曦隨即感覺到手中多了一樣東西,淡漠的眸子瞬間恢復清明。
“東成國皇上請坐。”他將他重新扶回座椅上坐下。
冷名揚看着龍曦點了點頭。高位之上,他眼中是他人無法察覺的期許。
龍曦見之並未有所動容,轉身在一側坐下,仿若一切並未發生繼續喝着酒。
大殿之內氣氛再次變得沉冗,偶爾從殿外傳來巨大的雷鳴聲,警惕着每一個人的心臟。漆黑的天空,渾濁的空氣,忽明忽暗的閃電,像是要將這天空劈開成兩半。
那內裡是巨大的黑洞,吞噬的是每一個居心叵測的人。
久久地等待,焦躁着冷慕白的心,他不時的看向高位上的兩人,那兩人卻是一直處在倘然之中,看不出有任何不適之象。
他又怎會想到赫連清嶽給冷名揚的藥,已是這世間最厲害的劇毒,他下的那點又豈會有所作用。
而龍曦,即便他知曉酒中有毒,他也是不在意的。
這個人生來就是王者,便擁有王者該擁有的魄力,和掌控一切的能力。倘若連一杯酒都不敢喝,那他又豈配成爲這錦國之皇,天下之首。
在這種沉悶不知道維持了多久之後,高位之上突然傳來一陣輕咳聲,隨即便是冷名揚滄桑的聲音傳了下來。
“今日既然錦皇在此,朕便藉着這個時日宣佈一件事情。”
他凝重而蠟黃的面容漸漸轉爲暗沉,微眯着眼一一掃向眼下在座所有人,在經過冷慕白之時突地瞳孔一陣收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