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顫抖,連呼吸都變得不均勻,看着他的雙眼呈現一種不自然的光暈。
腳下是泥土堆成的臺階,腳踩在上面發不出一絲聲響。
而其下,說是地牢,未免太過牽強,更像是一個黑窟窿,暗夜之中,寒風之下,隱隱發出幽寒的淒厲之聲,聽在人耳中不自覺的爲之顫慄。
一盞燭燈,幾絲搖曳,幾分淒涼,半點憂傷,妾心甚恐,然君安否?
站在臺階半中央,歌木蓮不知該進該退,擡頭看向頭頂那張密網。這殘破之地,當該是他所在之地?
那高高在上,從來都是俯瞰衆生,睥睨天下的男子,怎可這般蕭條?
“嘩啦啦——”
靜謐的空氣中驀然傳來鐵鏈滑動之聲,看着那些粗糙的鐵鏈,歌木蓮冷色的眸子倏地一緊。
似乎察覺到她的到來,那低垂着頭的男子,緩慢的擡起頭看向她,眼皮微掀,那一霎,雙眸冰寒如雪,漆黑的眸子更是氤氳着幽冷之光。
卻在看清眼前之人時,慫拉的身形瞬間站直了起來。
他看着她,顧不得手腕腳腕之處傳來的疼痛,用力的想要將這狼狽的一幕隱去,卻在極盡全力也無法做到時,再次低下頭去。
她終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卻在靠近之時纔看清,那製造鐵鏈之人的歹毒用心。
那鐵鏈之上佈滿的是尖銳的刺,此刻映襯着他白皙的手腕,殷紅的血絲絲地流下來,觸目驚心。
心中猛地一顫,她的眼快速在他的周身走過,上前便是要將那鐵鏈給打斷。
只是試了幾次,也無法做到,心中便有了一絲惱怒,“怎會如此?”
她開口怒吼,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卻在見他毫無動作之後,伸出雙手捧起他的臉,與自己對視。
“皇上這般,是氣上妾了嗎?”
看着面前這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容顏,歌木蓮泣然淚下。
見她如此,他被困的雙手用力一轉,妄想脫開,卻是硬生生在手腕之處,劃出一道血色的紅痕。
“不準哭。”他怒道,心中卻痛極。
“從註定要遇到你開始,妾便註定要爲此流淚。”她卻爲此哭的更兇。
然而她不知此番言語,落在他耳中,着實又是一番疼痛。
“走吧,勿要管本皇。”
清冷的空氣中,他刻意壓低的聲色透着一份疏離。
“那麼,皇上又是否能做到不管妾?”
她緊緊的盯着他,勢要從他眼中尋求一個答案。
倘若他回是,那麼她定然會轉身就走。
這個男人根本無需欺騙,他的資本便是由上天賜予的太過完美。
也就此註定,他一旦開口,必然是實言。
然而他看着她,僅是回道:“眼下本皇即便想管你,也是力不從心。一朝淪爲階下囚,就註定本皇是落敗者。歌木蓮,你要的是這樣一個男人嗎?”
聽言,她擡頭看天。靈動的眸子不斷的有淚水滴落下來。
許久,輕聲回道:“不知道,妾只想追隨心走,心到哪裡,妾便到哪裡?”
或許會離開,但絕不是現在。
忽的,耳邊一陣冷風掠過,帶着一抹寒冷的光亮,瞬間從她眼前閃過,在她還來不及迴應之時,尖銳的匕首驀然刺進他的身體,而那觸目驚心的紅,瞬間便是在他身上暈染開來。
再轉眸時,才發現竟然是赫連清嶽,歌木蓮眼中瞬起了一層殺意,帶着冰寒刺骨的冷眸,上前便是一掌重擊他的胸口。
這一切不過是在一瞬間,赫連清嶽被擊落在地,非但沒有還手,且是大笑出聲。
她迅速欺身上前,提掌便是要打下,卻是在看到那張苦澀的容顏時,止住了一切動作。
“歌木蓮,至此以後,你欠我的恩情,就當是還清了。”他看着她,嘲諷一般的開口。
不爲其他,只爲她說的,她欠的,她還不起。
那麼,今日他便是讓她還了這從不存在的恩情。
只因在他眼中,那不過是他愛她的鑑證,根本無關恩情。
這一刻,歌木蓮心中想要痛哭出聲,然,面上卻是一片冷清,她看着他,許久,只道:“你走吧。”
還恩?
如此,不過便是將自己欠他的恩情,轉移到了龍曦身上而已。
是不忍對她下手,所以才這麼做嗎?
是不想讓她痛苦,所以纔在這樣的時刻,給了她理由繼續待在龍曦身邊嗎?
歌木蓮眼中一片茫然,看着他身形不穩的起身離去,心口很痛很痛。
赫連清嶽低垂着眸子,臉上一片晦暗,在從她身邊經過之時,又開口道:“那把匕首可以助你達成心願。”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至赫連清嶽離開,歌木蓮才轉回身看向至始至終未曾有一絲動靜的龍曦。
即便那把刀刺進他的身體,這個男人都能忍住不吭聲。
他態度從容的看着她,似乎說着,我沒事,然而那極盡蒼白的容顏,即便是在這昏暗之中,也無法掩飾的無力,又怎可欺瞞過她的雙眼。
上前,她一把便是握住了那把匕首,施力之間,同時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
殷紅同時染透兩人的衣襟,他終是輕哼出聲。
暗夜之中,那匕首在她手中快速旋轉之間,鐵鏈的斷裂之聲,同時響起。
雙手得到自由,他卻似乎來不及去理會那身體之上的疼痛,一手緊扣住她的頭與身體,就着她的脣,霸道的開始攻城略地,肆意的允吻,用着要將她陷進身體裡的力量。
她卻不配合的想要躲閃,雙手撐着他的胸口,不敢用力,又不敢靠近,心中擔心不已。
誰也不知道,在那一刻,她的身體和雙手在輕微的顫抖。
如此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歌木蓮明顯感覺到抱住自己的這具身軀越發的灼熱,而某處特別明顯之處,更是虎視眈眈的頂着自己時。
終是忍不住大吼出聲。“皇上這般,是不要命了嗎?”
她猛地用盡了全力想要把他推開出去,眉目更是緊蹙了起來。
未曾想她竟是這般用力,龍曦無力承受,整個人便是朝後倒去,硬生生摔在地上。
見此情景,歌木
蓮心中一驚,快速上前便是將他扶起來,此時才目睹了他胸前那大片的血跡,心中同時駭然之極。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着他面色蒼白,卻是勾起了脣,她急忙解釋道。爲何在他面前,她總是這般不鎮定?
“放心吧,本皇無礙的。”他看着她,輕聲說話間,悄然閉上了雙眼。
“皇上!”
她驚恐出聲——
翌日,一早,陽光隱在雲層之間。
歌木蓮和輕一弦還在爲龍曦的病情着急,便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之便是大片的人羣朝着她居住的小屋聚攏過來。
屋內,兩人見此情景,面容頗爲凝重的對視了一眼。
這件事不管如何,到如今她必須要一個結果,否則谷葉然想讓她在巫起族繼續待下去,恐怕便是要看她願不願意了。
打開房門,歌木蓮清麗的容顏之上,毫無一絲畏懼。
面對眼前衆人,更是頗顯一股子女兒家的英姿。
在這當下,她更不能做的,是讓他人見到她的脆弱。
脆弱?不知爲何,想到這兩個字她都覺得分外陌生,曾經的自己是冷酷而絕情的,怎地到了如今,遇到了龍曦,便是滋生了脆弱二字?
難道這情愛之說,當真是讓她改變了嗎?
看着屋外的衆人,和麪前的谷葉然,歌木蓮根本無暇去理會這些事。
“如何?這是要來討伐於我?”她冷冷的看着谷葉然開口,聲色之間頗顯一股子凌厲。
谷葉然見之,眉目緊蹙了一下,剛想開口,卻是被他人奪去了聲。
“歌木蓮,你爲外族人,如今能夠得到吾族人的認可,能夠居住在此地,已是不易。卻不想你竟是如此狂妄,擅自管起我巫起族的事情來。如今更是將犯人私自帶出牢房,當該是要受到懲罰。”
谷澤林一言一語皆是對她的批判,歌木蓮聽之,心中卻是冷笑不已。
“犯人?懲罰?谷長老,你這話說的未免太過可笑。”
她妖嬈之聲,在空氣中帶起絲絲寒意。讓人聽之,不自覺的爲之低頭。
谷澤林神情一震,未曾想自己這番話,在她眼中竟是可笑之語,身側雙拳驀地緊握。
歌木蓮見此情景,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繼而揚聲開口,“巫起族長,昔長老,谷長老,我歌木蓮一向都不願與世人結怨,也不管你們各自心中所想爲何物?倘若今日你們非要逼我至如此。——”
她倏地將一個巫起族人手中之劍,收進掌中,說話間猛然將之震成兩半。
“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代價?”
她冷冷的凝視,在場所有人,冰冷的目光勢要穿透每一個人的心臟,言語之間的威嚴,更是讓人心生畏懼。
“小小年紀,竟敢口出妄語。”
昔豐常雖心中有所顧忌,但仍出口挑釁道。說話間便是伸出長腿,直直的朝着歌木蓮所在的方向掃去。
見此情景,歌木蓮凌厲的眸子一簇,身形一閃,快速躲開了出去,一手卻是急速上前,直擊昔豐常身上命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