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暗渡,春花秋月何時了(五)
從春熙宮回來,我便怏怏的坐在踏上不肯動彈。
春琇端了一盞熱茶遞給我,一邊說:“天涼了,茶不能放太涼,趁熱喝。”
我接過茶盞,卻實在不想喝,只望着春琇說:“春琇,我心裡頭總不安。”
“良娣是指九公子?”
她何嘗沒有聽到西琅玦的那些話,不僅是她,還有素兒,必定還有躲在暗處的李思嫆。
我垂了頭,用手指仔細摩擦着茶盞的邊緣,“他必不會害我,只是我怕,他會爲了得到我,與公子反目。”
“他與公子,本就不在同一方,反目勢必,只是他對良娣真心,將是最大的變數!”春琇定定道。
真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與我來說,這都是他的事情。
“罷了,爹爹也快回來了,咱們只管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這一日,爹爹歸來,先在朝莞殿見過西慕靖和公子,才得了許可到長陽宮來。我早早吩咐春琇準備了吃食,只等着爹爹過來了。
站在宮門口,遠遠的瞧見爹爹的身影,我便心中大喜,走了幾步先迎上去,歡喜的喊他,然後拉住他的胳膊往宮裡迎。
在正殿裡坐穩了,我仔細的瞧了爹爹的臉,纔開口道:“爹爹看上去有些消瘦了,這些日子爹爹身體可還好?”
他只是輕笑,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兩口,待屋裡忙碌的奴才都退出去,只餘下春琇,才同我說話,“爲父身子硬朗,錦兒不必擔心。”
我舒了一口氣,道:“爹爹,吃菜吧,春琇的手藝都精進了,你可要嘗一嘗!”
“不急。”
父親擺了擺手,從袖裡取出一封信交到春琇手裡,示意春琇遞給我。我疑惑的接過信,又望了父親一眼,他朝我點了點頭,叫我打開來。
信封上沒有落款,沒有隻言片語,我撕了火漆,用兩根手指夾出裡頭薄薄的一張疊了三疊的紙,然後緩緩展開。
紙上沒有半個字,只畫了一枚腰佩,紋路清晰可見,可見畫功精緻。我倒吸了一口氣,不安的望了父親一眼。
這枚腰佩,正是我的腰佩。
“這是爲父從東蜀帶回來,特地給你的禮物。”父親微微一笑,舉起筷子,夾了兩樣小菜品嚐,隨後望着春琇說:“不錯,春琇的手藝果然有長進。”
我仔細琢磨父親話裡的意思,又把紙上的畫看了兩遍。這是從東蜀帶回來的禮物,那麼便是與陌離歌有關了。
他曾藏了我的腰佩三年,對這東西自然極爲清楚,難爲他竟細細的記着紋路,還這樣清晰。沒有隻言片語,只是怕這信若有意外落在有心人手裡,徒惹是非。
一枚腰佩,足以表達心意。
他的心,會始終向着我,便是向着西琅慕,向着西景。
不計前言,不計從前種種,只這份情叫我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