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灼灼如訴驚龍鸞（四）
難怪宮中竟能一夜之間，從花園至長陽宮，佈滿千瓣桃紅。可見西琅玦下了十足的功夫，不知用了多少人手，從哪裡移栽瞭如此多的千瓣桃紅。
他的笛音雖稱不上只應天上有，卻也是極好的，向來樂本無意，聽者有心，況且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我。
他一邊緩緩朝我走來，一邊吹奏，愈來愈近。直至在我面前不足三米處停下，音律仍在，只緩緩悠揚，放慢節奏，似要進入尾聲。
終於，最後一個長音緩緩落下，玉笛在他腕上轉了兩圈，遂插入腰間。他定定望着我，嘴裡卻說：“父皇，兒臣此景，可映襯了父皇所贈良娣的桃妝釵？”
“極好，極好...”西慕靖那頭笑的極輕，聲音也是虛浮着，似乎一路而來，吹了些風，又有些不大好。今日的天氣算是不錯的，正是要入寒，卻忽然沒了狂風作作，倒有些不習慣。
“都說牡丹乃萬花之王，朕卻不覺得...牡丹大朵，不過虛有其表，喜涼惡熱，宜燥懼溼，冬日亦會凋殘。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品種甚多，既是如此幼小的花朵，依舊常豔不敗，纔是真國色...真國色...”他一邊說着，聲音也低了下去，似乎被這十里桃花，勾起了令人傷懷的回憶。
西琅玦微微蹙起眉，神色轉而有些悲慼，低低道：“是，但請父皇保重龍體，莫在爲過往傷懷！”
我回了頭去瞧西慕靖，從長陽宮至御花園不過寥寥幾步路，他卻像是又蒼老了一截，委實令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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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愛極了千瓣桃紅...愛極了...”西慕靖垂了頭，喃喃自語，彷彿是在說給自己聽。
“你爲何要成就十里桃花之景，無端叫父皇傷心！”我壓低了聲音，語氣不善，直等着西琅玦。
他一怔，隨後微笑道：“就連父皇送你的生辰禮都是我提議的，你喜愛釵，我便送最好的給你！”
此番換我一怔，雖早已料到，但千瓣桃花之景仍是叫我急欣喜又錯愕。我伸手摸了摸頭上那支茶花素釵，微微一笑道：“九公子怕是會錯意了，妾身喜愛的，是這樣的素釵，從未帶過那些華而不實的寶釵。父皇贈釵美意，妾身珍藏，但絕不佩戴！”
他雙眸一凜，神色微變，腳下一動，竟又朝我近了兩步，“你故意的！”
他極力將聲音壓死，以防除我二人之外有人能夠聽到。他的聲腔裡微帶了怒氣，那樣子，那表情，像極了要吃人。
“我送你的玉佩呢？爲何也不戴？我花了那樣多的心思爲你雕琢，難道連被你佩戴的資格都沒有嗎？”
“九公子錯愛，只是妾身覺的那玉佩瑕疵甚多，存在於世只會叫人笑話九公子！”
“你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