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宮
入了京,已經是半月。
公主回京,俱有百官路邊恭迎。慎言跟在劉詡身後,她過分削瘦下來的背影,在初春仍很料峭的風中,更顯單薄。慎言無聲地嘆了口氣。
“公主金安。”丞相樑席廷帶着頭,給她見禮。
“不敢有勞慕公。”劉詡很客氣地伸手去扶,擡目掃視了一下,京中官階一二品的大員,恐怕已經到了個七七八八。
樑席廷眼裡有些老淚,卻含着未落,很心疼地看着他昔日的學生,“公主殿下,怎的瘦成這樣?”
話中帶着舔犢情深。
劉詡目中含淚,垂頭,竟用袖角去拭眼睛。
衆大員皆惶恐垂頭。這公主未入皇城,竟先落淚,可是不好的兆頭,不過這話可誰也不敢攔在頭裡說。
老丞相看向她身後,見是慎言,眉頭挑了挑,顯是壓了壓氣,才沉聲說,“聖上召公主回京,只帶這麼少的人,可太託大了。”
慎言,即是耀陽,何身份,京中凡在御前行走過的官員,誰人不知?
劉詡也回身看了一眼。從百官拜謁時,就有很多雙目光盯在他身上。此刻,在衆人情緒複雜的注視下,慎言抿脣,垂頭。
這場合,可沒有他說話的份。
“公主殿下請升輦。”一個尖細的聲音插進來。
“魏公公……”劉詡彷彿嚇了一跳,轉目見是宮中副總管,忙打招呼,回頭又似有話要對丞相講,卻又不得不上輦的樣子。
魏公公彎腰弓背,把她扶了上去,立時放下簾子,隔絕了信息。
慎言猶豫了一下,剛要跟過去,被魏公公拿眼睛看了一下,就垂頭站住。
衆人跪伏,待車駕行遠,丞相率先起來,袍袖衝魏公公和慎言一甩,帶着大員們魚貫離開。
“總管傳呢。”待人走遠,魏公公斜着眼睛看着被孤零零留下的慎言。
慎言臉色有些白,咬着脣角,輕應,“是。”
公主按禮制,先謁太廟去了。
平貴妃懶懶地倚在矮塌上,聽魏公公回報方纔情形。
“耀陽呢?”彷彿沒聽進去,她只擡目找人。
“嚴總管與他說話呢。”魏公公躬身。
“喔。”平貴妃點點頭,吩咐沐浴,“說完話了,記得要他過來,我在寢宮等。”眉梢已經掛上春韻。
“那是自然。”魏公公討好地笑,“老奴新得了一個法兒,最是提精神,給您按摩試試?”
“猴精靈。”平貴妃媚笑,用修長手指點魏公公的麪皮。想着馬上能重獲耀陽,心情大好,迤邐着,去了凝脂池洗浴。
太廟內殿。
“殿下?”丞相得了空,湊近獨處的劉詡。
劉詡警覺地擡手。丞相噤聲。
伸手指蘸茶水,在桌上書了一行字,丞相臉上變色。
劉詡輕輕點頭,又書了一行,兩人臉色都凝重。
“交談”了片刻,外面已經準備妥當,劉詡整了整衣,率先出去。這回是文武百官在太廟外晉謁,劉詡立在高階上,向下點頭致意。下面,偌大的方磚鋪就的空場地裡,黑壓壓跪了一片。
“本宮奉召回京,終得以承孝於雙親,盡忠於朝廷,今後仍仰仗各位大人提攜指點,在此劉詡先拜謝。”
“不敢……”底下一片嗡嗡聲。雖是場面話,但每次執行起來,衆人都是一絲不苟的。劉詡心裡冷笑,面上卻無比赤誠。
下面,就是單獨接受各部朝見。劉詡就在太廟偏殿升了座。這一擾攘,怕就要到晚上,她揉了揉額角,強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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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牀暖帳。
平貴妃沐浴後,睡了一會兒,才聽到腳步聲。
“娘娘?”魏公公探進頭。
“快宣。”她精神一振。
那個修長的身影,已經映進她的眼簾裡。她迫不急待地坐起來,半撐着軟香的身子,伸着脖子看。
慎言已經換了宮衣,寬袖長衫,淡色的腰封,襯得他愈加明朗挺拔。幾步走進來,撩袍跪伏,“屬下遲歸,娘娘恕罪。”
“耀陽……”平貴妃面色雀躍起來,從牀上探下半個身子,挑起慎言下巴,那日思夜想的魅惑面龐,就呈在她眼前,“想死本宮了,怎的瘦成這樣?”
慎言有一刻怔忡,站在後面的嚴氏輕哼了一聲,他立刻警醒過來,略蒼白着的臉上,掛起訓練有素的笑意,“謝娘娘掛念。”
“此次公主回程……”嚴氏在後面要回報,卻見平氏根本無心聽,扯着慎言,拉到近前,素手一伸,帳子已然將兩人與她隔開。
就急成這樣?嚴氏失笑。站在帳外聽裡面的聲音,估計一時半刻也沒有自己的事了,才抽身出來。
“想死本宮了。”平貴妃把慎言壓倒在牀上,一邊扯他的扣子,一邊喘息。馴服地躺在牀上的那具身子,散發着年輕男子特有的溫和氣息,敏感又誘惑,隨着她的動作,放鬆,升溫,紅暈恰到好處地暈在臉頰、耳垂,最後那胸前的兩點粉紅,也映出誘人的氣息。
平貴妃舒心地,緩緩地將兩人契合在一起,大聲哼了起來。
身邊不缺美人,卻獨獨捨不得這個耀陽,當日遣他出去,未半日,便後悔萬分。如今終於重獲,恨不得把這一半月虧了自己身體的,都一骨腦從他身上要回來。
慎言習慣性地配合,對方身體哪點敏感,自己又該如何迎合,才能讓她滿足,都象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就如本能般,深深印在腦子裡,行動中。他抿脣,伸手托住平貴妃不耐扭動的腰肢,快速律動幾下,平貴妃就大聲呻吟起來。
該是傾情享受着吧,慎言眉頭動了動,換了個角度,平貴妃尖聲高昂起來。
待她忘情地閉上眼睛,慎言才微微皺眉,痛苦地咬緊脣。
折騰到掌燈時分。平貴妃如軟泥,睡在帳裡,慎言撐着站起來,退出來。
嚴氏正坐在外間吟茶,看着慎言緩緩走出來,一邊繫腰間釦子。
“繫了又要解,何必麻煩?”嚴氏冷聲。
一衆侍從和宮娥都噤聲,看着昔日貴妃宮中,最實權的兩個人物,冷冷對視。
僵了片刻,忽見慎言抿脣,平靜地把衣衫解開,抖落地上,袒露出漂亮的身形。
嚴氏知道自己此役,佔了上風,不禁得意。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承歡前,就查出你的鎖陽破了,可是上了公主的牀?”
她問得露骨,慎言微眯了眼睛。
慎言一回宮,嚴氏就派人扣住他,藉故說,要承歡娘娘,不乾淨可是不行,着人裡裡外外查個通透。這理由很是堂皇。不過,挾着私怨,動手查驗時,讓慎言大大吃了些苦頭。這會兒,她餘恨難消,拿眼睛上下打量慎言,半晌,冷聲,“再上鎖陽。”
慎言眉鎖得很緊。
衆人都不敢喘大氣,使勁垂着頭。兩人這幾年明裡暗裡,鬥,卻從未像今天這樣,傾軋得露骨。
嚴氏冷笑着看他。
小子,量你也不敢囂張,落架的鳳凰,連雞都不如,何況你也沒站到過梧桐樹上。一個男寵而已……嚴氏嘴角挑起冷笑,擺擺手。
有人上來,手裡拎着如髮絲般細的銀色鋼絲扣。
慎言眼睛盯着這個曾讓他吃盡苦頭的東西,自打專寵於平貴妃,就沒人再敢給他上過。他垂在腿側的手握緊。
嚴氏意外地見他沒怒,也沒辯,只平靜地看着那東西送到自己胯間,揮手止住,冷笑,“要生生受下嗎?怎的不說,自己還要去公主處承歡?”
慎言知道她意思,平靜地挑起脣角,淡聲,“不該想的事情,就不要妄議,總管您不懂?“
一句話,軟中帶硬,竟生生掃了嚴氏的臉。
嚴氏眼中露出兇意,忽地站起來,幾步到慎言面前,擡手。眼見着巴掌揮下來,慎言未避,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臉上。
“啊……”膽小的宮女輕呼出聲,幾個內侍都嚇得腿軟,跪在地上。
慎言半邊臉腫,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嚴氏也挑釁地揚揚下巴。
“作死的奴才,敢教訓本總管,可忘了如何出身?”嚴氏受不住他的注視,色厲內茬。
慎言目光閃了閃,到底垂下眼睛。
“哼。”還待要揮巴掌,魏公公衝她使眼色。畢竟這是在貴妃面前,弄得太過份不好。嚴氏明白,恨恨收回手,“去外面廊下跪候,主子醒了,有話要問你。”
甩手,帶手下離開。
餘下一屋子抖成一團的內侍宮女。
慎言擡手拭了拭嘴角血跡。有宮女上來,服侍他穿衣,內侍送上冰帕,敷臉。慎言接過送上來的茶,一口飲進。從進宮被折騰到現在,他滴水未進,渴得要命。緩了口氣,他揮手,“都退下吧,未傳,不得進。”
“是。”衆人屏息,魚貫出去。
慎言這才揉着痠痛的腰背,艱難地坐在窗下寬大的環椅裡,疲憊地閉上眼睛。
嚴氏帶人回去,心情陰晴不定。魏公公跟在身邊,也不敢吭氣。
“小東西!”她恨聲。這慎言,從來表面馴順,從不當衆忤逆,就算最得勢時,與她對答,也是滴水不漏,今日,這般折辱,竟也能忍下氣。不留點滴錯處來給自己機會借題發揮,真是個能屈能伸的硬敵。
“正好,娘娘要找機會給公主些下馬威的。”嚴氏冷聲,又生毒計。
“總管有什麼計劃?”魏公公覺得脖子發冷,忙討好地問。
“就拿這小東西開刀。明日起,安排他回男苑,接牌子。哼,多少人等着想壓他呢,替主子效力,他也該做做份內的事了。”
“是。”魏公公聽出話意,從來只有淨了身的稚齡小太監,才充當被人壓的角色。這嚴氏,果真要觸慎言的底。若這慎言真是被公主收進房過,那此舉,竟也是觸了公主的底,既打壓了慎言,也掂了公主的斤兩,纔是真實目的。這,一箭雙鵰,好狠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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