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何人在這爭吵?”
突然,院外傳來渾厚低沉的怒吼。
聞聲望去,只見好大一個隊伍走了過來,爲首的明黃龍袍在晨光下晃得刺目。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秦卿跟着衆人一同行禮,心裡撲撲地打鼓。
沒想到此事會驚動皇上,她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們還在寧王府內。
紫煙跟在折弦身後,最後一個從房間裡出來,手中緊緊攥着什麼。
“究竟所爲何事?”皇上走到衆人身前,再次詢問。
“回皇上,昨夜王府鬧賊,王妃被擄走。小人奉王爺之命,協助王妃調查此事。在此處尋到私通外賊的書信,正在盤問,朝顏和夕落二人便爭吵了起來。驚擾到皇上休息,小人罪該萬死。”
折弦上前,將書信呈上,並說明前因後果。
說到王妃的時候,秦卿明顯感覺到有兩道犀利的目光射到她身上。
皇上接過,看着上面的內容,臉色越來越難看。
“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書信是什麼,請皇上爲奴婢做主!”
“皇上,有人要陷害奴婢,請皇上明鑑!”
朝顏與夕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撲到皇帝身前喊冤,一個勁兒地磕頭。就連夕落,此刻也慌了起來。
皇帝皺着眉頭,厭煩地將兩人踢開,問都沒問一句,便直接下令:
“此二人私通外賊,加害王妃,證據確鑿,拖出去杖斃,以儆效尤!”
冰冷無情的聲音入耳,秦卿頓時蒙了,只覺心中被一道驚雷劈中了一般。
不是說南楚識法明理,君主賢明嗎?
這般不問青紅皁白,便直接處死的做法,絕對是暴君所爲!
秦卿偷偷擡眼瞧,只瞥到一個側臉,濃眉怒目,看不到一絲仁善的感覺。察覺到皇帝往他這方望來,秦卿忙低下頭。
皇帝一言令下,明知兩人中必有一人蒙受了冤屈,卻無一人敢提醒勸阻,包括身負此項重任的“賢后”。
按理說,端側妃是皇后的侄女,朝顏和夕落又是端側妃的得力心腹。兩人被這般無端處決,無疑是斷了端側妃的左膀右臂,皇后該竭力勸阻纔對。然而,皇后竟然只是站在皇帝身側,紋絲不動。
“皇上,饒命呀!”
“奴婢
冤枉呀,皇上……皇后娘娘,請您一定要爲奴婢做主平反……”
……
隨行的侍衛上前將兩人拖走,兩人哭喊着大聲求饒,卻只惹得皇帝越加厭煩。
“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將這兩個賤婢拖走!”
秦卿跪在地上,全程連大氣都不敢喘。聽着兩個丫頭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心裡像被螞蟻啃食一般難受。她不過是想要在王府下人面前立個威,真的沒想把事情鬧成這樣,還害了兩條人命。
“那些書信都是側妃娘娘讓奴婢聯繫的,與奴婢無關呀,皇上!”人被拖到院門口的時候,夕落突然對着皇上大聲喊道。
雖然只說了“側妃娘娘”,但所有人都先入爲主,以爲是端側妃,不會想到其它人。
“將人帶走!”皇后終是沒忍住,搶在皇上之前,厲聲斥責。
怕她們再亂說,侍衛們忙將兩人的嘴捂住,快速拖走了。
“皇上,這賤婢已被處置,還是移駕正廳吧,寧王還等着呢。”生怕皇上再追究端側妃的責任,皇后忙在一旁提醒道。
皇上沉聲應下,沒再多說什麼,憤然拂袖離去。
直到皇上一行人走遠,秦卿都還愣愣地跪在地上,沒反應過來。
“王妃,皇上已經走遠了。”
紫煙上前將秦卿攙扶起來,院中頓時只剩下他們三人,暖心閣的其它下人全都散了。
“朝顏和夕落呢?”
秦卿望向院門口,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或許,兩人還有救。
“皇上下令處置的人,我們還是不要插手得好。”折弦冷冷提醒,“皇上已經往正廳去了,王妃,我們得快些趕上。”
折弦帶着兩個抄小道往正廳敢去,秦卿快步跟在後面,走在狹窄崎嶇的小徑上,腦海中不斷回放着,皇上下令處置兩人的情景。
她已無心去思考搜出來的書信,究竟是確有此事還有被人陷害。她只知道那兩個鮮活的生命,就那般香消玉殞。
因爲她的自作聰明與恣意任性,因爲皇上的冷血無情,更因爲皇后和那些旁觀者的見死不救!
秦卿曾在宮廷劇裡看過許多類似的場景,人命低賤,視如草芥,可當這一幕真實的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沒辦法接受。
就因爲她們只是地位低下的婢女,就
該被這樣卑賤的對待嗎?
不!
不該是這樣的!
秦卿內心強烈的反抗着,爲朝顏和夕落的命運感到不公,更是爲她自己抗爭着。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她絕對不要自己被這般低賤地對待,更不能讓自己卑微地活着。
趕到正廳的時候,皇上還沒有過來,寧王已準備妥當,正等待着她們。
“帶王妃去梳洗。”
見秦卿髮絲凌亂,額際冒着細汗,楚子仁吩咐。
紫煙陪着秦卿進到內室,只見一排婢女,端着衣裳和首飾侯在那裡。
“你們將東西都放下,我來伺候王妃更衣就可以了。”紫煙扶着秦卿坐在銅鏡前,冷聲吩咐。
婢女們遲疑了半瞬,最終還是講東西都放下,有序地離開了房間。
等到她們都走了出去,紫煙並沒有急着爲秦卿更衣,而是捏在手裡的一個紙包,遞給秦卿。
“這是我之前的暖心閣搜出來的,八成是毒藥。”
秦卿目光呆滯,望着被揉皺了的泛黃的紙包,並沒有接過來一探究竟的打算。
朝顏和夕落都已經被處死了,縱使真的是毒藥,也沒有再追究的必要了。
“將它偷偷處理掉吧,就當做你從來就沒有發現過。”秦卿別開眼,淡淡吩咐。
“可是,萬一真的是端氏想下毒害你呢?”
紫煙不理解,大動干戈去搜查,好不容易找到證據,竟然就這樣不追究了?這可是她在王府立威的大好機會呀。
“就算真是毒藥,也是朝顏和夕落的責任,死無對證,端氏最多就是管教無方的罪名,有什麼必要?”秦卿淡淡說着,滿心的倦怠與涼意,“倒是我,卻成了心狠手辣的毒婦!”
“難道,這就是楚子謙安排你在我身邊的目的?”秦卿雪亮的眸中射出兩道冰冷的視線,直直望着紫煙。
畢竟,紫煙是楚子謙的人,她搜出來的毒藥,很難有說服力。
紫煙嚇得忙跪了下來,解釋:“王妃,是奴婢愚笨,考慮不周,殿下絕無害你之心。”
哼!楚子謙有沒有害她的心思,豈是這一句保證就能定奪的?真是天真。
“快起來吧,我也就是隨口說說,又沒有別的意思。”秦卿輕柔地說着,將紫煙扶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