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咄咄逼人

這一個突然的變故讓幾乎全場的人都懵住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本來跪在我們身後的多鐸,他猛然起身,大罵道:“你敢打我嫂子,老子跟你拼了!”徑直揮拳朝豪格臉上打去,由於豪格一時失手,看到捱打的是我而不由一愣,所以沒有來得及避過反應神速的多鐸這狠狠一拳,頓時一個眼冒金星。

本來就怒氣沖天的豪格這下更加暴躁了,他捱了多鐸的重拳之後立即大吼一聲撲了上去,和同樣赤手空拳的多鐸扭打成一團,本來正在靈臺前上香的阿濟格此時也疾步趕到,一面罵着:“你個混蛋今天是活膩歪了,敢打我兄弟!找死是吧?”話音未落也加入了戰團,頓時一陣拳打腳踢,混亂不堪。

“別打了別打了,擾了大行皇帝的靈可是大罪啊!”周圍幾個王公貝勒連忙站起身來上前拉架,沒想到這三人幾乎紅了眼睛,跟爭搶地盤的猛獸一般纏鬥的難解難分,一時間誰也拉扯不下,整座莊嚴肅穆的靈堂立時凌亂不堪,嚇得周圍膽小的女眷們紛紛找地方躲閃,很快戰場擴大到了擺放香爐的靈案前,這要是把靈案給掀翻了還了得?

“都給我住手!”多爾袞氣得渾身顫抖,大吼一聲。

這聲音震得周圍人的耳膜一痛,正在瘋狂地扭打中的三個人也均是一愣,在這個短暫的空隙間,數位兄弟子侄們已經將他們按翻在地,牢牢地控制起來,這時三人已經是衣衫凌亂,釦子扯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了。不過畢竟多鐸和阿濟格是二打一,總歸佔了上風,最狼狽的就是飽了幾記老拳的豪格了,他惡狠狠地盯着多爾袞那張陰沉慍怒的臉,似乎恨不得立時衝上來把多爾袞撕個粉碎。

這時原本在耳房裡歇息的代善已經聽到喧鬧聲匆匆趕來,儘管他沒有來得及目睹之前的一切,但是他從人們的議論聲和眼前的情景中也大概地看出了其中經過,本來一臉忠厚之相的代善也禁不住發火了,他花白的鬍鬚微微顫抖,怒斥道:“你們鬧夠了沒有?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也不怕褻du了大行皇帝的英靈,我看你們幾個腦子都出了毛病,還病得不輕!”

多鐸抗聲道:“還不是豪格那傢伙惹的?這混蛋一進來不問青紅皁白就要打我哥哥,一下沒打正反而把我嫂子給打了,這口氣要是嚥下了還叫男子漢大丈夫嗎?以後我們兄弟的臉往哪裡擱?”

“他孃的,你少惡人先告狀!先問問你那哥哥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兒再來說我,我就不相信這麼多人在場還能叫你們兄弟反了天去!”

豪格的粗話剛到一半兒就被阿濟格給截斷了,他轉頭大罵道:“你個狗雜種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到這裡來撒野!居然一上來就想一刀捅了多爾袞,你當我們是吃素的?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還反了天呢!”

豪格不甘示弱地回罵着:“你罵我是狗雜種,那先帝是什麼?還有臉罵我呢,別忘了我額娘是你們額孃的親妹妹,我要是雜種你們就更是狗雜碎了……”

“砰!”地一聲,代善氣得猛拍一下桌案,頓時一陣香灰飛揚,“你們三個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知不知道臣子的本分?竟然如此大放厥詞,不但在大行皇帝靈前大肆毆鬥,還辱及先帝,連一點悔過的意思的都沒有,算是把我們大清的臉面給丟淨了,我看不給你們懲罰是不行的了……”

多爾袞突然接口道:“禮親王說得是,我看這幾個小子猖狂得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不狠狠懲罰不足以儆效尤!來人哪——”

立即幾個身穿黃色服飾的巴牙喇護軍疾步趕來,打了個千兒道:“奴才等聽令!”

“把他們三個通通拉到前面院子裡,各抽十鞭子,誰要是敢手下留情,本王定然嚴懲不貸!”多爾袞鐵青着臉命令道,雖然他與豪格,多鐸同屬親王,但是他的輩分比豪格高,又有“族長”代善在後面默許,所以即便多爾袞現在並不是輔政親王,那些侍衛們也都聽令不誤,不敢有絲毫怠慢。

“喳!”

幾個虎背狼腰的侍衛們一齊上前,一聲“得罪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把豪格,多鐸和阿濟格強行拽了出去,對於三位王爺的怒罵聲充耳不聞,神情冷漠。

不一會兒,庭院裡傳來了“噼啪噼啪”的鞭打聲,但沒有任何慘叫聲,畢竟一個個都是愛新覺羅家拔尖兒的硬漢,這些皮肉上的苦頭還是可以忍受着一聲不吭的。

早已被豪格那重重一拳打得七葷八素,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的我這會兒總算是勉強緩過勁兒來,終於“嗯”地一聲哼叫出來,本來餘怒未息的多爾袞聽到剛纔沒有動靜的我突然出聲,連忙低頭打量着懷裡的我,從他痛惜不忍的眼神中,我也可以相信出眼下我的臉部是何等慘不忍睹,幸虧沒有鏡子,眼不見心不煩。

我強忍着劇痛伸手摸了摸臉頰,還好沒有任何破損,豪格那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當時就是一陣頭暈眼花,儘管沒有破相,但是鼻子裡強烈的腥氣和流淌不止的鼻血讓我知道,這一拳的確夠狠的。

這時偏殿裡的衆位身着重孝的嬪妃們已經紛紛趕到,將我們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着我的傷勢究竟如何,看到我這副慘相,平時養尊處優的妃子們一個個臉色慘白,倒吸一口冷氣,連一向雍容沉穩的哲哲也不禁動怒,她一面用手帕仔仔細細地替我擦拭着臉上的血跡,一面憤然道:

“這個豪格也實在太無法無天了,公然在先帝的靈前動粗毆打,把熙貞打成這個樣子,睿親王判他挨十鞭子實在太輕了!唉……”她說着說着眼圈又紅了起來,禁不住哽咽起來:“先帝在日,哪個不是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的,這剛剛過了小殮,這邊就鬧騰起來,先帝在天之靈也被攪得不得安寧哪!”

滴滴殷紅灑落在縞素上,格外醒目,如同雪地中綻放出的朵朵梅花,多爾袞一手幫我按着鼻孔止血,一面痛惜地埋怨道:“你怎麼這樣傻,這一拳打到我們男人的臉上也沒什麼,可你一個女子哪裡吃得消?疼得厲害嗎?”

我勉強擠出笑容來,故作輕鬆道:“沒事兒,又沒傷筋動骨的,王爺不必擔心了。”

“我看妹妹受傷不輕,別是鼻樑的骨頭也傷着了吧?趕快找太醫過來診治一下才是。”莊妃一身素白旗袍,兩把兒頭上沒有任何首飾,只是斜斜地別了一支白色的絹花,其他妃嬪也均是如此裝扮,個個眼睛通紅,眼皮浮腫,看來一夜之間變成寡婦的打擊的確不輕,哪怕平時再不受寵,好歹也是一宮的主子。可是皇太極這突然一死,她們的苦日子就來了。

且不說以後漫漫長夜的悽苦如何打發,更要命的是這盛京城的皇宮實在過於狹小簡陋,本來房子就沒幾間,侍候的宮人也少得可憐,一些地位低微的庶妃只能擠在一個四合院裡住着。眼看過不了多久新的皇上就會入主皇宮,到時候新皇上的妃嬪又會大批遷入,有誰還會在意她們這些先皇太妃們?有兒子的還好歹算是有個依靠,將來可以請求皇上恩准搬出去與成年後建府的兒子住在一道,可是膝下空空的呢?以後就等着老死深宮吧!

看着莊妃關切的眼神,我突然想起昨夜我和多爾袞在臥房裡的商議,當時我還試探過多爾袞打算如何安置莊妃母子,他想了想之後回答:“畢竟她知道我的事兒太多了,我也不能翻臉不認人,所以等到過些時候我就給九阿哥封個爵位,賜他開府建牙,讓莊妃搬過去住着吧,總比在宮裡冷冷清清地呆着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隱下了潛臺詞:“那敢情好,你倒挺會安排的,到時候去莊妃那裡可比現在容易多了,你是不是爲了將來和她這個舊情人幽會私通尋找方便?”

不過想歸想,吃醋歸吃醋,我現在絕對不能把我已經知道他和莊妃之間關係的情緒流露出來,何況我現在也不能完全摸準,眼下的多爾袞究竟是對莊妃仍然餘情未了,還是單純的利用?還有,還有當時在大帳之中,皇太極衝進來之前,他對懷裡的大玉兒說着甜言美語時,眼神是那樣溫柔,彷彿是真情流露,根本找不出一絲欺騙的痕跡;還有那句“永不相負”,想來着實令人嫉恨難平。

太醫們匆匆趕到,頓時一陣忙活,這邊給我檢查診視,那邊給三位剛剛吃了鞭子的王爺們塗抹消炎止血的藥粉。我這個人也算是沒心沒肺,最最鄙視“多愁善感”,故作清高的矯情人士,大多數時候都喜歡自己尋找一些樂子和可笑之處來緩解鬱悶心情,聯想到外面一貫飛揚跋扈,無法無天的幾位王爺們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模樣,鼻子上的疼痛總算減輕了許多。多爾袞看在眼裡,總算勉強鬆了口氣,正準備安慰我幾句,順便“教訓教訓”我以後不準莽撞地替他出頭防護時,明顯走路有些踉蹌的豪格,多鐸和阿濟格已經一瘸一拐地返回了殿中。他們臉上倒也看不出疼痛的神色,或者這些皮肉之苦比起胸中忿忿難平的怒氣來,已經微不足道了。

多爾袞看看我並無大礙,柔聲地安慰我幾句,讓莊妃扶我到一旁去歇息,然後用冷冷的目光在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鼻子裡哼出一聲,沒有說話。

奇怪的是,豪格的威風不但沒有被挫掉,反而更盛了,他剛一回到靈堂中,就指着多爾袞怒聲質問着:“你這個逆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膽敢弒殺皇上,一萬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別指望着能堵住我豪格的嘴!”

話音剛落,所有人驚愕的目光全部集中過來,的確這個駭人聽聞,難以置信的消息從豪格口中吐出,着實讓人吃驚不小,多鐸像觸了電似的急忙跳出來,彷彿剛纔那十鞭子根本沒有打在他屁股上一樣:

“你個混蛋少血口噴人了!是不是看大行皇帝沒有留下遺言讓你登基,所以才氣急敗壞,狗急跳牆,跑出來誣衊我哥哥來了?”

豪格狠狠地瞪了多鐸一眼,罵道:“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一丘之貉,恐怕這次陰謀也少不了你一份兒吧?誰不知道你一向和多爾袞這逆賊穿一條褲子的?”

代善的目光頓時凌厲非常,他沉聲斥責道:“豪格!你無憑無據的,豈能信口開河,誣陷睿親王?”

“誰說我無憑無據?”豪格憤然抗聲道:“我皇阿瑪頭一天還好好的,聽說當晚與各位兄弟們飲宴時還精神不錯,怎麼纔回帳半個時辰就突然駕崩了?”

嶽託緩步過來,臉色鄭重道:“肅親王,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若是有證據儘可以拿出來,要是沒有的話,這公報私仇,誣衊叔王可不是能輕易躲開的罪名!”

“就是,你肅親王一下子給叔王安上這麼大的罪名,總該拿出點東西來吧?這‘弒君謀逆’的天大罪名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事關重大,還望你謹言慎行。”碩託也站了出來。

代善點了點頭,“你們說得對,如果肅親王果然是誣陷睿親王的話,本王自然會嚴加處置的。”接着他轉向豪格,嚴厲地問道:“你究竟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皇上駕崩確實是睿親王所爲?”

“哼!我不說別的,只要仔細檢驗一下大行皇帝的屍身就可以一清二楚了,說不定當時那些參與檢驗的太醫們都被逆賊多爾袞給收買了,替他遮掩罪狀,所以才說大行皇帝是‘無疾而終’,荒謬!”

豪格說到這裡時不忘盯了一眼還沒有來得及退去的太醫們,嚇得他們急忙跪行幾步,對着代善連連叩頭:“王爺明鑑,小人等絕不敢有半句虛言妄語,更與睿親王毫無干系,大行皇帝確實是‘無疾而終’的啊!”

“你們先一邊等着去!”代善沒有理會這幫子太醫,他也根本不會相信多爾袞會神通廣大到可以收買這麼多太醫而絲毫不擔心東窗事發。

嶽託對着代善拱了一下手,“阿瑪,我等當時全部在場,也曾仔細驗看過,並無任何可疑異樣之處。”

他話音剛落,碩託和滿達海也紛紛附和道:“是啊,阿瑪可不要輕易相信他的妄自揣測,兒子們當時也在,確實如大哥所言,這大行皇帝的梓宮可是不到大殮之日萬萬不可開啓的啊,那可是最大的不敬!”

代善點了點頭,轉向豪格:“大行皇帝的靈魄是絕不可驚擾的,你能拿出什麼證據來嗎?”

豪格瞟了一眼沉默不語,卻神態自若的多爾袞,冷笑一聲:“當然有,我之所以請求開梓宮檢驗,是因爲在父皇駕崩的那座大帳中的地氈上,發現了血跡!這是正黃旗的侍衛們在拔營收拾時偶然發現的,你們要是不信的話我這就叫他們立即將沾了血的地氈送過來讓大家瞧瞧!”

“什麼?血跡!”豪格的話立即引起了一片騷動,大家紛紛交頭接耳,驚疑不定。

我看着代善等人的神色驟然變得陰晴不定,自己心裡也暗暗發慌,這豪格肯定在兩黃旗的人裡安插了不少細作耳目,不然這個天大的可疑處怎麼會單單被他知道?我們當時都疏忽了這一點,那地氈是猩紅色的,沾上血跡很難被人覺察,所以才被忽略了。

“聽說睿親王曾經在宴會半途出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回來後沒多久就傳來皇上駕崩的消息,可見他難逃干係,還有那個莊妃,說不定也參與其中!”豪格邊說邊瞟了莊妃一眼,我注意到莊妃之前稍一楞神,但是也很快地遮住了惶恐,她略帶慍怒地望着豪格:

“肅親王,請你自重,不是隨便信口開河就可以把天大的罪名往別人身上亂安的。”

“哼哼,你們撐不了多久了,很快我就會讓你們露出馬腳的,”說着豪格用陰冷無比的眼神盯着不動聲色的多爾袞,略顯得意道:“既然皇上的梓宮不可開啓,那麼只好讓睿親王先證實一下他自己的清白了,如果那血跡不是大行皇帝的,就極有可能是多爾袞的,聽侍衛回稟,大行皇帝在宴會中臨時出帳時,腰間是佩掛着寶劍的——多爾袞,你敢不敢當着大家的面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叫我們瞧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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