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尷尬宴會

爾袞點了點頭:“嗯,你說的不錯,我正因爲也是這以才故意不追究他的大不敬之罪的。圖賴雖然自己沒多少陰謀詭計,算是一個心直口快之人,所以他雖處處與我做對,我卻不能因此將他重中治罪,這樣顯得我是器量狹窄不能容人,還會被懷疑是藉機拿他們這些反對者開刀。”

我沒有完全明白多爾袞的意思,一時間也沒能猜透多爾袞究竟還有什麼隱藏着的後招,於是不解地問:“那你打算暫時放他一馬了?”

“表面上是這樣,”多爾袞合上手裡的軍報,輕描淡寫地說道:“然而圖賴也不是傻瓜,如果他們這幫人果真做了虧心事,那麼他必然暗暗心慌,而此時唯獨他一人隨軍在關內,哪裡找得到可以商討主意,準備對策之人?他最有可能悄悄地派人去盛京送信,詢問該如何是好。比如上次我受傷的消息就很有可能是他傳到盛京的,所以纔給你引來追殺之險的,但是這件事終究沒有確鑿證據,我就是要等他們不打自招。”

我心中暗歎,多爾袞果然心思縝密,每下一步棋都要埋伏一個後招,看他十拿九穩的模樣,也許早已安排好了監視人手,悄悄地張開一張大網,準備圖賴這條魚自己鑽進來的,如果截獲了他寫給盛京同謀者的信件,那麼就是證據確鑿,無可狡辯的了。

“只要那五名俘虜一日不死,那麼就一日有招供出來的可能。圖賴如果真地有份兒,那麼他肯定也無法安寢,到處打探消息,你何不派人故意將這些俘虜的關押地點泄漏出去,等他來殺人滅口呢?”我提出了另外一個辦法。

多爾袞立即否定了這個法子,“他怎麼可能親自動手呢?除非抓到他本人,否則還是沒用,不如拿到他的親筆書信或者是盛京那邊的回信更有價值。我就是要放任他們之間互通書信。順便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也只好如此了。但願他能早點按捺不住,撞進網來。”我無奈地說道。

這時多爾袞又撿起了一本新的摺子,先是一愣:“咦,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怎麼會主動給我上道摺子?以往除非軍務,否則他可是很少上奏的。”

“莫不是抱怨手下軍士吃得太差,沒有房子住。所以才上折請你幫他解決困難的?”我的心中也是一愣,這麼巧,剛說到這裡,就正好碰到圖賴所遞奏摺,於是試探着問道。

多爾袞展開手裡地摺子,一行一行地看下來,臉上逐漸露出古怪地神色來,最後統統付諸一抹苦笑:“唉。看來是我低估他了。這道摺子寫得妙!”

我極爲詫異,連忙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圖賴昔年事太宗。王之所知也。今圖賴事上,亦猶昔事太宗時。不避諸王貝勒嫌怨,見有異心,不爲容默;大臣以下、牛錄章京以上,亦不爲隱惡。圖賴誓於天,必盡忠事上。圖賴有過失,王若不言,恐不免於罪戾。王幸毋姑息,不我教誡也!”

正如多爾袞所嘆,圖賴這道摺子寫得極妙,既符合他嫉惡如仇,心直口快地個性,也一再強調了他對兩代皇帝的忠心,無論什麼時候,以效忠皇帝爲藉口總歸是最爲堂皇也最讓人挑不出理來的。尤其是那一句“見有異心,不爲容默”,顯然就是對多爾袞的一個提醒,儘管這句話很明顯地質疑多爾袞對小皇帝的忠心程度,偏偏就令多爾袞反駁不得,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我知道以多爾袞的性格,很有可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發表一番語重心長,冠冕堂皇的演說,避免謠言四起,越來越多人將他懷疑成野心勃勃地司馬昭。“王爺,這類事情你大可不必在意,更用不着自己出來澄清,那樣會越描越黑,更顯得你暗自心虛,反而不妙。”

他略略思考一陣,終於認可了我的意見:“那好,就按你說的,批上幾句慰勉之辭吧。”

且說那邊吳三桂,在真定一戰大獲全勝,讓將士們略作休息,又傳令進軍,尾隨大順軍之後,跟蹤追擊。五月七日,當大順軍已過平定州西的時候,追兵已到核桃園,直抵固關前。李自成調後營人馬返回關上防守。此關居山西與河北之間,爲一戰略要地,易守難攻。關寧軍與清軍自山海關至固關,長驅數千裡,不間斷地行軍,常常是晝夜兼程。特別是在途中,屢經激戰,更是形神皆疲,在險關面前,不堪再戰,急需休整。於是吳三桂上折請旨班師,多爾袞自然也明白窮寇勿迫的道理,於是擺出一副體恤將士辛苦的姿態來,照準了。

五月十二日,吳三桂與阿濟格,多鐸,譚泰等出征將領還京。多爾派大學士范文程等出城迎接慰勞。入城後,即謁見多爾袞。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接連下了幾道賞賜的旨意,論功行賞,除了吳三桂獲得豐厚賞賜外,阿濟格和多鐸成了賞賜最高者。由於山海關大戰還有追繳流寇的大功,阿濟格由多羅武英郡王升格爲和碩英親王,多鐸也在被降爲郡王地一年之後,重新恢復了和碩豫親王地爵位。

在隆重的儀式上,多爾袞面色凝重地對吳三桂說道:“當初我答應你出兵,也是準備給你們故國的君父報仇地,如今李賊遠遁,你們的大仇未報,我怎麼能放心得下?不過好歹也進了燕京,我特地令人去鬧市口將被李賊放在那裡示衆的崇禎皇帝靈柩收了回來,已經派人用最好的梓木棺槨收殮好了,同時着人修建陵墓,準備以帝王之禮下葬。你看如何?”

吳三桂心下一陣忿然:瞧你這模樣裝得還真像,誰不知道你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還不是藉着這個機會演一場戲。用來收買人心?

不過轉念一想,多爾袞專門等着他大軍凱旋之日正式爲先皇發喪,等於給他們這些降臣們一個贏得百姓尊重的機會,也未嘗全是惡意,況且吳三桂自己也打算藉着這個機會好好地慟哭一場,用來揮別他不忠不孝,不堪回首地這一段不光彩經歷。

於是他配合地做出一臉感激狀,跪下來叩謝道:“臣吳三桂多謝攝政王如此恩德。想必所有故明大臣。天下百姓。也俱皆感念王爺恩德!”

於是一道冠冕堂皇,歌功頌德的詔書緊接着新鮮出爐了,在燕京皇城外專門爲崇禎皇帝設立了十六個祭壇,規模宏大的靈堂上,靈幡飄搖,縞素層層,一名前明的太監立於高臺。拖長尖細的嗓音念道:

“流賊李自成,原系故明百姓,糾集醜類,逼陷京城,逆天犯闕,弒主暴屍。先帝不幸,九廟灰燼,賊首僭稱尊號。擄掠

帛。罪惡已極,天人共憤,法不容誅。今闖賊衆志立待,我大清國積德累仁,憫斯民之罹難,必將興師除暴翦惡,拯顛扶危,出民水火!今令官民人等,爲故明天子崇禎帝發葬三日,以展輿情,着禮部太常寺備帝禮具葬~~”

五月的燕京城裡,在滿洲八旗各色迎風飄揚的旗子之中,出現了一場盛大而奇特的葬禮。故明末帝崇禎地梓宮在侍衛大臣們地護衛下緩緩行進在大街上,道路兩旁地遺老遺少們伏地痛哭,大放悲聲。洪承疇、吳三桂、祖大壽、馮等故明的降官降將們身披重孝,跟在梓宮之後,泣不成聲。與其說他們在爲崇禎哭喪,不如說他們在喚嘆世事多變,命運多。如今他們在漢人百姓心目中俱背上了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罵名,這口“黑鍋”將要伴着他們一直走進墳墓,而且,他們也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在衆人之中,當屬吳三桂哭得最爲投入,簡直就是聲淚俱下,感人肺腑。他這完全不是僞裝出來的,雖然他當了開門揖盜的漢奸,卻畢竟也是良心尚未徹底泯滅,想起前一段時間自己身爲亡國之臣時所受的委屈和苦難,就越發悲從中來;尤其當他看到一家三十八口的棺木時,更是差點暈厥過去,想着因爲自己而導致滿門盡滅,如何能不傷心欲絕?

如今自己什麼高官厚祿都有了,獲得了在明朝時想也不敢想地榮耀,然而卻不得不穿起蠻夷衣冠,拖着一條極其難看的韃子髮辮來,全家親人除了自己的哥哥吳三鳳,妻子張氏,長子吳應熊,另外還有剛剛從亂軍之中奪回來的陳圓圓外,就再也沒有他人了。“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裝照汗青!”

對着眼前的一片素白,吳三桂淚眼朦朧,直哭得聲嘶力竭……

燕京的氣候要比遼東溫暖許多,此時雖然是五月中旬,然而已經頗具一番初夏的怡人景象了。奇怪的是,京畿一帶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降過一滴雨了,然而崇禎皇帝那哀榮備至地盛大葬禮之後,忽然天降甘霖,算是一定程度上地緩解了時下地乾旱。

三日喪期一過,大家紛紛除去了縭素,換回了原來的裝束。紫禁城的內宮仍然有一半沒有被大火燒燬,其中坤寧宮後面地御花園仍然保持完好。一座座亭臺樓閣富華、豔麗地遮蔽了平直的宮牆,而且在一片樓宇、花廊縱橫的空間裡襯托出延春閣的高聳和宏偉。南邊,疊石爲山,巖洞道,幽邃曲折,古木叢篁中,饒有林嵐佳趣。

傍晚,延春閣上,一場宴會正在舉行着。這是多爾袞進入紫禁城後的第一場宴會,雖然場面不大,也並不奢靡,然而卻比起往年在盛京那簡陋的皇宮裡更加簡陋的宴會,無疑相當於一個瑤池仙境了。

奇怪的是,名義上是說給吳三桂接風洗塵,可受邀前來的賓客出了吳三桂之外只有兩個,分別是多鐸和李淏,與起說是宴會,不如說是小酌聚飲。更匪夷所思的是,多爾還特別叮囑吳三桂將失而復得的小妾陳圓圓也帶來。按理說他不應該不知道漢人們嚴恪秉持男外女內,女眷不能在外人面前拋頭露面的規矩,可他卻並不在意,這究竟是揣了什麼心思?

這次算是我頭一回見到吳三桂剃髮易服後的模樣,由於在多爾袞面前他不能取下朝冠,所以也只能說是看到他一副清朝王爺的裝束,然而我卻覺得很是怪異,倒也不是說如何醜陋,只不過是與以前比起來,讓人的視覺上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陳圓圓穿了一身水粉色的衣裙,楚腰纖細,盈盈一握,俏麗的臉上略微施了些脂粉,格外明豔嫵媚,雲鬢上插了兩根精巧的金釵,明珠步搖在耳邊曳曳地擺動着,極具風情。然而她卻顯得極其拘束,倒也不全是對於多爾袞的畏懼,畢竟早前我們早已見過面,算是認識人了,然而越是這樣她越是害怕,擔心我和多爾袞在言談之中無意間透露出她曾經被掠到盛京的往事,這是她極不希望爲吳三桂所知的。

由於這裡吳三桂只是與李淏疏生,所以多爾袞首先將李淏介紹給吳三桂認識,兩人互相敬重地寒暄了一番,方纔分別落座。這時陳圓圓給多爾施禮,道了個萬福,多爾袞擺出一副從來沒見過陳圓圓的模樣,含着微笑問道:“這位就是平西王的側妃了吧?果然生的天姿國色啊!”

“哪裡哪裡,攝政王厚譽了,賤內粗陋,不敢當此溢美!”吳三桂趕忙代替陳圓圓謙謝道。

我轉頭看各個男人的反應,李淏這是第一次見到陳圓圓,顯然一愣,大概他雖然早已聽說陳圓圓的美貌,卻也沒能預料到竟然會絕色到了如斯地步,所以自然而然地感到驚豔,着實用讚歎的目光欣賞了一陣,然而眼神中卻絕無垂涎猥褻之意。我正盯着李淏看時,他忽然將目光收回,碰上了我的視線,不知怎麼的,我心中頓時一悚,意識到多爾正在我身邊,於是趕忙將臉轉了回來,不敢再正眼盯着看李淏了。

截然相反的是,多鐸這雖然絕非第一次見到陳圓圓,然而卻毫無矯揉造作地表現出了一個情慾旺盛的年輕男人所應該的反應,看向陳圓圓的眼光不但火辣辣的,而且還帶着極爲明顯的曖昧情趣,就如同飢餓的豺狼遇到肥美羔羊一般,赤裸裸的毫不掩飾。

多鐸一貫風流好色,這個在滿漢大臣中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了,然而他並非不知道分寸,尤其是上次受到多爾袞的嚴厲懲處之後在家閉門思過了很久,已經收斂了很多。可是眼下,他居然這麼明顯地在多爾袞和吳三桂的面前表露出色迷迷的神情來,究竟是本性使然還是故意做出的?

吳三桂當然注意到了多鐸的這種眼神,臉色立即微顯陰沉,然而卻礙於彼此的身份卻不便發作。多爾目視多鐸,極其嚴厲地瞪了一眼,多鐸這纔將肆無忌憚的輕浮神色收斂起來。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地,他轉而朝我和多爾袞這個方向望來,然而他看的並非是多爾袞,而是我。

依舊是當年那種“百花叢中過,片粉不沾身”的傲然和清高,他的眉眼間浮起一絲玩世不恭的不羈,嘴角彎着一抹微笑的弧度,卻更像是得意洋洋的嘲諷,他這樣看我究竟是什麼意思?向我示威嗎?真是沒來由。

我禁不住一撇嘴,用極其鄙視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意思是:“哼,假清高,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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