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決的眼眸中含着笑意,看着眼前女子通紅的小臉,還帶着不久前哭過的淚痕,視線有些模糊,恍然一下子回到了許多年前,男子在思索間,嘴角不自知地挑出了一抹淺笑。
“這種笑容當真不適合楚公子。”白芷落開口道。
楚清決一怔,問道:“哦?那白小姐覺得適合誰呢?”
白芷落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當然是公孫玉翎那個混蛋王爺。”
男子眉頭微微一皺,“怎麼想到了他?”
“這……”白芷落有些懊惱地敲了敲腦袋。奇怪,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公孫玉翎了呢?
“你……”楚清決猶豫了一下,繼續道,“真的不願意進那公孫府嗎?”
“那是自然。否則我怎會三番五次地要逃出來呢?”
“爲什麼不願意?”楚清決擡頭看着女子的雙眸,“他公孫玉翎有權有勢,什麼都給得了你,此生衣食無憂,無愁無慮。”
“但他給不了我一顆真心。”白芷落冷聲道,“誰不知道他是風流成性之人?脾性暴虐,頑劣不堪,若嫁給他,豈不是要被囚在牢籠內,一輩子痛苦?”
“若是他愛你呢?”
“不可能。”白芷落自嘲地搖了搖頭,“他會愛嗎?他知道愛字怎麼寫嗎?”
楚清決聽罷,深深嘆了一口氣,遂道:“若白小姐果真對他沒有絲毫感情而言,那楚某不介意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說與你聽。”
“什麼事情?”白芷落問道。
“關於公孫玉翎爲何會強娶白小姐的原因。”
“這我已經知道了。三年前我的哥哥受到王公貴族們的邀請,一起去林中打獵,卻被一個侍衛當成獵物誤傷,胸口處中了一箭,滾落山谷,不過所幸被公孫玉翎發現,他奔下山去,捨身相救,最終摔斷了一條胳膊。被送回來時,血流不止,險些昏死過去,經過很久的調養才恢復了健康。正因如此,我們白家才欠了他一個命恩。”
“但你不知道,他公孫玉翎爲何會出手相救。”楚清決說道。
“難道不是因爲他與我哥哥是舊識嗎?”白芷落有些詫異。
“笑話。”楚清決語氣低沉道,“公孫王爺是這種人嗎?我告訴你,他之所以要救你哥哥,是因爲他不得不救!”
“此話怎講?”
“因爲就是他命人去害白肅的。”
白芷落聞言大驚,“你說什麼?這不可能!他們二人無仇無怨,又是多年舊識,公孫玉翎萬不會這般做的!你休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楚清決說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在那山谷中躲避官府的人,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你有什麼證據說他這番作爲?”白芷落逼問道。
“就憑我親眼所見,公孫玉翎下到山谷時隻身一人,也並沒有摔斷手臂,那傷是他親手用石頭砸的。”楚清決有些憤恨地說道,“我親耳聽到他對昏迷的男子說對不起,說借了他的一條命去換他妹妹,也就是你,白芷落。”
“你的意思是……公孫玉翎爲了
逼我就範,不惜想要拿我哥哥的命來換?”白芷落滿臉震驚,“只爲了讓白府欠他一個命恩,好用來當藉口?”
“沒錯。”
“不可能!”白芷落聽罷,連連搖頭,“他不會這麼做的,不會的。”
“白小姐信不信,楚某自是沒有辦法左右,不過如今我已經將實情告訴了你,你大可去找他求證便是。不過他一定會知道是我說的,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爲何會知道是你?”白芷落皺着眉頭,“你們二人認得彼此?”
“何止認得。”楚清決寒着面目說道,“他恨不得將我置於死地而後快。”
白芷落聽了這話,甚是不解:“你們究竟有什麼恩怨?”
楚清決擺了擺手,沒有再繼續將話說下去,只是輕嘆一聲,開口道,“白小姐還是不要再問了,事情說來複雜,也不知該從何講起,待以後有機會,我再細細說與你聽。”
白芷落看他滿臉的愁絲,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識相地說道:“你不願說,那我便不問了,希望以後你可以將這些告訴我。”
“一定。”
女子在心中將他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地思索着,越想便越覺得心中一陣寒意。
公孫玉翎,你是否真的如他所說,傷了我的哥哥?只是爲了要娶我,你當真下得去這個手?你可知道,我並不是你想囚就囚得住的女子,如你所做,我此生絕不會踏進你公孫府半步!
白芷落心中的恨念一瞬間點燃,只覺得恨不能將那人撕個粉碎。
休息了半晌,楚清決換上了一件乾淨的上衣,將滿是血跡的衣服扔了去,三個人遂打點了行裝,走出了洞口,發現外面已經是正午,豔陽高照,而洞外栓着的馬,卻只剩下了兩匹。白芷落的那匹馬不知受了什麼野獸攻擊,被咬死了。
“這可怎麼辦……”白芷落滿臉愁容地看着死去的馬兒,“剩下的路途還遠得很,沒有馬可如何是好?”
楚清決走上前去,柔聲道:“小姐莫急,你與我乘同一匹便可。”
白芷落還沒來得及拒絕,小丫頭便忙在一旁幫腔道:“楚公子說的沒錯!小姐你大可與他乘一匹馬,不僅不耽誤腳程,還能時刻護你安全,實在是個好辦法呀!”
“莫要胡說,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這麼做?”
“白小姐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楚清決立刻辯說道,“你可還記得大婚之日出逃時,路上便是你我二人一起……”
楚清決的話還沒說完,腳上立刻被白芷落狠狠踩了一腳,“莫要再說!”
男子”哎喲”一聲彎下了腰,動作太大險些扯開了身上的傷口,立刻疼地冷汗從額頭上滲了出來。白芷落見罷,忙去查看他的傷口,嘴裡卻嗔怒道:“不准你亂說。”
“楚某沒有亂說。”楚清決頂着一腦門的汗,卻仍舊擺出一副正義的面孔,“我說的句句屬實,沒有半點兒謊言。”
白芷落見他還不住口,更是氣急,小丫頭卻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忙插話道:“小姐,原來你那次出逃,是和楚公子一起啊?”
“哪有!別聽他亂講。”白芷落連忙辯解。
“哎呀小姐,你莫不要再解釋一番啦!”小丫頭嬉笑着上了馬,“你的臉色已經紅透了,丫頭我啊,早就看明白啦!”
“你……”
“白小姐,上馬吧?”楚清決欲要伸手撫住她,卻被白芷落狠狠瞪了一眼。
“你這一身傷,上得去嗎?”女子似有不信地問道,“莫不會還要我來幫扶一把?”
“戲子一身傷還要上臺,這上個馬算什麼難事?”只見男子用那隻未受傷的臂膀擒住繮繩,渾身一繃,冷汗便從額間流了出來,卻不見他有絲毫猶豫之色,翻身一躍,順着力道兒便跨上了馬背。
“白小姐,上馬。”楚清決向她伸出了手。
白芷落面目一熱,不敢與他對視,將手輕搭在男子手中,只覺得一個非常大的勁道將自己一把扯起,瞬間便落在了馬背之上。
“坐穩了。”男子在自己耳邊輕聲低語,遂收握緊繮繩,將自己圈在懷中,踢了踢馬肚子,便向前行進。
白芷落忽而想到了那時聽到的話,不由得輕聲問道:“你可知道我們在那婦人家住宿的第二晚,我出逃之事嗎?”
“知道。”楚清決清淡地答道。
“你知道?”白芷落驚訝道。
“當然知道。你走的時候,我就在窗口目送。”
白芷落聽罷,心中有些失落,“那你爲何一直不問我爲什麼要走?”
“在下不想問。”
“哦?難道你不想知道嗎?”白芷落心覺奇怪。
“當然想。”楚清決說道,“只是不想逼你說罷了。白小姐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楚某不會強求的。”
白芷落眼眸中似有什麼東西被觸動,莫名想到了公孫玉翎的臉,心口一顫,“你……”
“我自小孤苦一人,天地爲家,白小姐隨時來,我隨時可帶你浪跡天涯。若你要走,我便爲你指出道路,不會相擾。”楚清決眼眸溫柔道。
“謝謝你。”白芷落的眼眶有些溼潤,“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那晚我要逃走,是因爲我聽到了你和那婦人的對話,以爲你要害我。”
楚清決聽罷,身體一僵,有些不自然道:“什麼話?”
“楚公子不要掩飾了,沒關係。”白芷落搖頭道,“只要你說與我原因,我便信你。”
男子聽了這話,眉眼間的沉重稍稍散去了一些,思索半晌,回答道:“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那我便不再瞞你。當初先皇傳位之時,你的父親保的主子與我父親楚明淳所保之人不同,我們楚家敗落了,而你們白府則一步登天,這便是那婆婆口中的’命中有克’,她只是不願意讓我同父輩們的恩怨攪在一起,也因爲你是公孫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她才如此告誡於我。白小姐不必在意。”
“如此這般嗎?”白芷落聽罷,很是開心,“那我便懂了,我還以爲你接近我是有所圖謀,怕連累了周圍人,這纔想了要逃跑的。自是這般原因,那我便放心了!”
楚清決聽罷,有些苦澀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