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你是誰?”如雪初融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地從身後傳來,聲音的主人讓我幾乎腿軟。

是六爺。好倒黴,爲什麼會是六爺?

“不說話?”聲音裡有濃濃地不以爲然,我知道如果再不說話,我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六爺……”我的聲音抖抖的,明白地表現出我的膽怯與不濟事。我這樣的人絕對成不了賊盜的。

許是六爺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名字。”

嗚--這其實更丟臉。“我,我,六爺,我下次絕對不敢再犯了,您,您饒我這一次吧。”

“你是那七個裡頭的人。”六爺說得很篤定,大概這裡的人還沒人敢這麼和六爺討價還價的吧?但既然已知道了我的來歷,爲何還是用劍抵着我的背心呢?

“是。六爺明鑑。”我心裡暗歎,修月、拘緣啊,不要怪我!

“你要去哪裡?”六爺依舊清冷的聲音聽不出心緒。

“呃……去……”我猶豫着要不要說出口。

“你若敢在我的劍下撒謊,你就試試看。”六爺清淡的語氣像在談論天上的月亮,絲毫沒有威脅的意味,但聽在我的耳裡卻一勁兒的寒意直涌心頭,由抵着背後薄薄的衣衫的長劍透進來的寒意。

我努力地嚥着口水,終於決定,豁出去了。“想去廚房吃飯……”

“那麼晚了……你居然找的出這樣的藉口?”他不信。

我心底冷哼,不是誰都有那麼好的命!“六爺以爲這樣的情況下我還能找得出更像樣的藉口?”這話很大膽,近乎不敬了。

果然,背後,劍的寒意更甚了,也更貼近肌膚。我不覺挺直了脊背,冷汗“噌噌”地開始冒出來,我後悔了,嗚--不要殺我啊,我以後一定不敢再犯了。

“你這是大不敬。”冰寒的聲音幾乎是由劍尖上傳來,直直敲入心底。

我的心重重一凜,神志也清醒不少。他是六爺,是可以主宰我們生死的人。我怎麼可以這麼意氣之爭?

“平瀾知罪。請六爺處罰。”我的聲音裡放入了謙卑,顯而易見的謙卑。

六爺聽了此話,撤開長劍,“你記好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是什麼人。”

這句話後,背後逼人的寒意似乎消去了,我好久纔敢回頭,發現早沒了六爺人影。呼!我癱坐在地上,好險,幾乎就死在這裡了。

六爺,六爺的權威是不容挑釁的。想到他剛剛的話,又想起我剛剛的迴應,不禁有些後怕。當一個人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時,他就高高在上,不容冒犯。而我,差點就犯下足以一死的大錯了。真的是好險,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我擡頭望了望月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幸中的大幸!也因爲剛剛的莽撞,六爺居然沒有問我私闖禁區的罪,想六爺的心氣,以後應該不會舊事重提吧。

想了想,我繼續往廚房去。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再不進行到底,我都有替自己不值了。

回到後屋,立刻就有兩匹狼撲向我。洗劫之後,她倆就坐在月光下開始大嚼。我懶懶一笑,軟在地上。

事後了,纔開始覺得後怕起來,而且越想越怕。當時是怎麼搞的?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其實我很清醒。六爺的劍抵着我的背心,只要輕輕一送,我立馬就得向閻王報到。但當時我卻壓根兒沒想到要害怕,是膽向怒邊生?

已是戌時三刻了,他還在“水紋苑”。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們四個。拘緣她們一定會等的,等之不來,則成怨懟。六爺,娶了,卻不珍惜。

還有我們三個,這裡難道還缺三個使喚丫頭嗎?虞靖,論起軍事地理來,未必會比那些將軍、謀士差多少,卻在這裡當個劈柴的。燕巧,雖說爲人散漫,卻也精於佈局謀篇。可是現在呢?別說是幹粗活,就是連三餐都不得溫飽,還要任人□□。

我是有意這麼顧左右而言他的,說實話,當時若不是還有背上那柄寒劍架着,我不定還會說些其他什麼不敬的話。但是,幸好。我對着月光深吸一口氣。幸好,那一劍還架着,讓我多少還存了些理智。

真是,來了這裡,脾氣變得躁了,心眼也變得狹小起來。六爺是什麼人,今晚的事他會就此揭過,放過我麼?

我皺了皺眉,向虞靖和燕巧看過去。她二人吃得很歡,幾個白麪饅頭也能吃得這麼津津有味。不過,廚房裡時,我也差不多吧。

會不會牽連到她們呢?雖然最後我報上了名字,但……我實在不敢確定六爺會怎麼做。能夠深沉清冷如斯的人必會揪出一事來給我們七人立個規矩,我是鐵定跑不了了,但願,不會牽扯到虞靖、燕巧她們。

“喂,想什麼那麼入迷呢?”虞靖解決完食物,一把搭上我的肩,與我一同靠着水井坐下。

我看着月亮,沒有回頭,只是嘴邊習慣性地綻開一朵懶散的笑,“看月亮呢。”

“你……沒遇上什麼事吧?”

“哪能呢?我又不是燕巧,你的圖畫得那麼精準,我要再出錯,不是成豬了麼?”嘖,不對。這麼一說,我不真成豬了?我扁扁嘴,有些懊悔話說得太快。

“啊,難道我就該是豬?什麼叫‘不是燕巧’嘛!人家是很不錯的。”燕巧打着嗝,也挨着我坐下。

“你啊?把手伸出來。”

“幹嘛?”燕巧伸出雙手,而我則亮出一枚針。

“在廚房撿的。我們中就你扎得刺最多,要不挑出來,明天有你好受的。”

湊着月光,我細細將扎入她手中的刺一一挑出。當然,光線太暗,刺得她“哇哇”大叫的地方多半是好的。

月夜裡,我們三個互相爲對方挑着刺。痛呼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後來想起來,那時候,我們真的挺快樂,雖然苦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