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裡總有那麼一個人的影子是模糊的,看不清側面看不清眼臉,只有那隱約的笑顏以及皓首的弧度。看起來是那麼的清冷孤傲,優雅的讓人膽寒。
很冷吧,很寂寞吧,很孤獨吧……
他未曾瞭解,只能在夢境的這一邊遙望,那份近在咫尺的距離彷彿被拉成了一個無法逾越的空間,最終伸出手卻無法觸及的夢,一次次醒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倦意以及疲憊,彷彿經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的時間,無從安眠。
這是李未已的夢境。
很久以來他總是在漫長而短暫的睡眠裡,看着那些模糊的鏡像,他始終看不清對方的眼角眉梢,卻總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的清冷孤寒。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應該是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寂寥又那麼的哀傷。笑意的溫暖不代表他的溫度。而且眷戀的溫度,感覺熟悉。很像一個人。
醒來睜眼,再度瞌眼,微笑然後,身陷進牀幃裡,蜷縮着汲取溫暖。因爲總是一人,所以格外的眷戀溫暖。
……
李寂然抱着午夜,在自己的房間裡,守着屬於他自己的那份清冷,他的脣角總是微微帶着笑意,一直以來他並不孤獨,卻總是感覺有着大段的空白,那是無法填補的空缺,原本的靈魂被撕裂了一塊,心口的位置,那個名爲心臟的器官依舊有力的跳動着,可是李寂然卻清楚,有些東西已經失去,心跳無法彌補,再也溫暖不起來的漣漪。
他喜歡身體上的接觸,不帶任何慾望的色彩。看見李未已的名字的最初,心口也開始有了一絲熱度,彷彿找到了失去的一部分,有點酸澀的疼。
所以他破例讓李未已轉正,將他拉到自己最近的地方,總覺得有某些東西釋然了。
那熟悉的感覺,觸感、溫度、氣息、以及那看不見的靈魂色彩。跟他都是那麼的相同,失去的東西是不可能在回來的,可是你能夠擁有的,卻是你一直都沒有失去的,只是你沒有找到。
他看得見李未已的夢境,因爲一開始,那就是他的夢境是他的曾經,被他扔在記憶最深處的角落裡,偶爾回想起,那個曾經的自己,過往的雲煙。那是他放逐自己的最初、卻不是最終的結局,只是一切的開始。
流轉的輪迴裡交替的自己的面容影像。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連自己都丟了。
那是奇異的溫柔,讓人無從抗拒,一點一點的蠶食着你的靈魂,然後彷彿中了毒一樣無法逃脫,淪陷——墮落。
李寂然。
……
李未已在房間裡一個人發呆。他想了很多,比如他是幸運的,父母雖然離異可是卻沒有人遺棄過他,父母也沒有因此而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他的父親依舊愛着他,每月的生活費從來沒有低於過3000以下的數字,還不另算其他的開銷。只要是他開口想要的東西,父親總是買給他,就連上大學沒考好,父親也不曾給他過臉色。
家裡的長輩也很疼愛他,只是他一直被外婆牢牢的控制在一個圈子裡,以至於到現在還不太會跟外界接觸,哪怕是親人。
原本應有的快樂在童年沒有得到過,現在長大之後面對長輩對自己的包容以及給予,他一直在想這就是所謂的補償麼?補償那個讓他心如死灰不再抱有希望的童年?
如果是他不要,他並不認爲別人欠他什麼,這麼多年來跟同齡的孩子比起來他過於自由也過於孤獨。
外婆對他的嚴厲教導以及過度保護將他牢牢鎖在了小小的房間裡,六歲開始上小學直到高中畢業,十二年,不曾曠課不曾遲到早退,也不曾有過朋友,除了劉溫婷。
他笑。原來自己一直擁有一切卻又一無所有。
其實真的很累,回想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是真的累了纔會思想不受控制,一直以來他早已學會了自制以及隱忍,只是掙扎着不想入眠,記憶裡自己是很少有夢的。幼時的更是模糊不清,可是他清楚,他厭惡夢境,近兩年的夢頻繁的總是讓他以爲自己不曾睡過,遲早會被裡面的東西吞噬吧。
有淚滑落,只是卻依然笑着,爲什麼那麼憎恨呢,那個寂寞的影子。
……
秦風和秦衣其實就住在李寂然跟李未已對面的樓層。秦風依舊是懶懶的趴在沙發上,秦衣則在晾衣服。
“好像今年不會無聊呢,已經有魔族進入了。”秦風一邊敲着電腦鍵盤一邊懶懶的說着。
秦衣皺眉,好看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又是衝着寂滅來的。不過沒什麼殺氣。”
“恩,是哪,我們的會長大人真的是很會給我們找事幹啊~我要去申請額外的花紅和福利,不然咱們可太虧了。”秦風滿是笑意的懶惰聲音,可是表情陰冷。
秦衣看了秦風一眼不緊不慢的接着說:“你什麼時候成功過?”
秦風撇了撇嘴:“就是沒成功過纔有挑戰的動力啊~”其實他比誰都清楚,找李寂然申請花紅福利還不如直接去勒索他家那個把他寵上天的奸詐二叔來的自在。後者是成功與否都不會有虧損,前者則是往往會反過來很敲一筆財放過你。而且還是你自找的。
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管家而已,賺點錢不容易,賺點外快更不容易,這年頭兼職都不好找,他容易麼~?所以雖然他說是要找李寂然,其實他還是很明確的選擇了後者。只賺不賠的買賣誰都喜歡,不是麼?
秦衣冷笑自然是曉得自家兄長打的什麼注意,不過即使如此那個老狐狸也不會白白被敲詐。只不過誰纔是最慘的那個,日後自然會知道。
當李未已終於熬不住沉沉睡去的時候,模糊中聽到有人說:“那我睡這邊咯~”下意識的他記得似乎自己只是嗯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什麼了。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睜眼發現自己身邊多了個人,而且還是個不認識的美女的時候,神經粗線如他也不得不滿頭黑線的逃跑似的直接衝到李寂然的臥室裡,對着李寂然一陣指手畫腳結結巴巴的讓李寂然完全摸不着北,只是在思考‘他想表達什麼?’這個問題。
不過儘管沒明白李未已的手勢,但是他倒是很理所當然的想到了會讓李未已出現這種反映的情況,於是他不痛不癢的說:“睡在你牀上那個人不是外人,是我的舞伴夕顏夢。”
聽到這個李未已再度黑線,不過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不過他很想問,爲什麼是誰在他牀上而不是李寂然牀上,夕顏夢不是李寂然喜歡的人麼?他們難道不是情侶?還沒開始交往?那樣的話他倒是可以理解,這間公寓只有兩個臥室一個書房外加一個偏廳和客廳。
但是即使對方是個女的,他還是很介意有人爬上自己的牀居然沒發覺這間事情,資金睡的真的很死麼?不過想想的話,似乎昨天有人問過他吧……是夕顏夢嗎?
算了,不想了,回去接着睡,反正那牀夠大,時間也還早。今天是公休,想睡多久都成!
打準主意回去補眠,於是李未已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再度爬上自己的牀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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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未已還在牀上跟着美人‘纏綿悱惻’的補眠的時候,李寂然則無比悽慘的再度被人從睡夢裡拉到現實中。
看着坐在他肚子上一幅你奈我何的高傲表情斜睨着他的某人,李寂然這次徹底無語。
萬般認命的,叫出來人的名字:“月神……”
“什麼。”聽見被叫到自己的名字,少年挑眉問,卻沒有疑問的口氣。
李寂然再度嘆氣:“可不可以從我身上起來……?”毫無疑問的這是詢問!
“可以,但是你要先答應我件事。”月神看着李寂然提出條件。
“……”李寂然再度無言,這就是被他教導出來的孩子?挑食偏食很多東西都不吃,尤其不吃虧,這點倒是跟他如出一轍,不過也讓他相當的欲哭無淚。
“你說。只要是我能答應的。”李寂然點頭,悄悄的爲自己留下後路。
但是他忘了一點,月神是何等聰明的孩子,毫不留情的斬斷他的所有退路直接來了一擊必殺:“你必須答應,否則我就告訴我那好‘清閒’的二叔說你之所以沒時間回家就是因爲你每天都忙着跟人幽會,證據就是你在公寓裡就圈養了一個小白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一堆讓李寂然想要一頭撞死的話,月神是勝券在握,笑的那叫一個得意陰險。
滿頭黑線,李寂然就是那他一點辦法都沒:“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月神眉梢微挑:“不幹什麼啊,就是到你這裡來住,順便我要到你讀的學校上學而已。”
“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錯吧……?”李寂然小聲的詢問。滿臉黑線。
月神賊笑着貼近李寂然的臉,萬分甜膩的回答某人:“你沒聽錯,哥哥!”
李寂然不會翻白眼所以他只能眼睛一閉朝着天花板比了箇中指認命的妥協。
當李寂然帶着月神夕顏夢李未已三人華麗的蒞臨學生會的時候,咱們無比可愛的管家大人在看見月神的瞬間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着秦衣躲到了最角落的地方,一臉警惕的看着月神,彷彿看見了天敵一般的警戒。而高狄椏也在看見月神的時候瞬間臉色慘白,期期艾艾的尷尬的笑着自覺的與月神保持着安全距離站到了管家旁邊的牆角。
至於百毒不侵的夏綠夜則依舊淺笑儒雅的打招呼然後優雅的退開,站到自己搭檔的身側以防萬一。
嬰末離還在吃蛋糕,但是下一秒就被莫赤鴛直接抱到最裡面的沙發裡坐着。
闌離依舊雲淡風輕的打招呼,然後看着自家拍檔笑靨越發燦爛嫵媚動人的詭笑着,跟月神打招呼,兩人看起來那叫一個親熱那叫一個合拍那叫一個投緣,那叫一個讓人膽寒……
開什麼玩笑,能把李寂然整到無言以對不敢說不得這麼大一尊,誰敢惹啊。
看看管家,當初就因爲笑話了月神一句,結果呢,當天晚上被月神給倒吊在本家大宅門口當風鈴。
高狄椏不過是在本家宅邸的一次聚會裡不小心的把手搭到李寂然的肩膀上,結果本人到沒生氣,可是月神呢,則非常順手的直接將高狄椏給扔到亭子外的湖裡,可是讓他整整躺在牀上感冒發燒了半個多月才能下牀呢。
上述慘況不計其數,幾乎人人遭殃,但是夕顏燼和闌離卻例外,爲什麼?因爲他們二個當時就是笑着看他們的笑話,還順帶給月神打氣加油充當啦啦隊,那叫一個壯觀,那叫一個‘和諧’!每每想起管家衆人都恨得牙癢癢,卻又偏偏奈何不了當事人,只能忍氣吞聲打落牙齒和血吞,那叫一個——‘淒涼’。
當現在衆人還記得當時慘狀呢,李寂然根本就沒辦法插手,老實說,月神沒讓李寂然來給他做幫兇荼毒衆人就已經讓他們謝天謝地了。
李未已不知道,所以他依舊一臉茫然,雖然直覺告訴他這個叫做月神的少年對他沒有惡意,但是看見學生會裡那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貨闖沒事鬧沒人耍的一羣惡鬼似的衆人在看見月神時的那種如臨大敵的反應,還是讓他不由得打從心底裡泛起一陣寒意。
“那個,從今天起,邑就是我們學生會執行部的部長了。夢也轉到我們學校來了,內務部長不是還空着麼,夢兒頂了。”李寂然微笑着招呼驚慌失措以及一幅‘明顯看好戲摸樣的闌離和夕顏燼衆人。
“這樣啊,呵呵,這樣的話我也不必身兼兩職了,夢歡迎你來我們學校,我想你會喜歡這裡的!”管家依舊笑得燦爛只是在看見月神的下一秒又瞬間慘白。
李寂然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月神毫不客氣的坐在他身上,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表情,看着管家和夏綠夜等人,詭笑着問道:“管家哥哥就不跟我打個招呼麼?我們可是表兄弟呢,雖然實際上根本就沒血緣關係。可是呢,要知道當年我們也是一起共度了一個無比美好的月夜不是麼?”
“%……%*&……(——#¥”管家額頭青筋直冒嘴角抽搐。
結果還是秦衣出來解圍:“你來這裡上學家裡同意了麼?”
“我管他們同意不同意,反正沒人敢反對就是了。”說完還無比‘深情‘的搬過李寂然的臉跟他眼睛對眼睛的上演‘深情凝視’的戲碼,摸了還加上一句:“對吧,哥哥~”
李寂然頭上一排烏鴉結隊飛過。認命的點頭。
高狄椏面色鐵青,夏綠夜溫柔的拍拍自己搭檔的後背示意放輕鬆,無奈某人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記憶以至於面色越發慘白。
李未已看着越來越詭異的氛圍,終於呆不下去,舉手開溜,理由很簡單也很正當,他的舞伴劉溫婷今天到,他要去車站接人,於是在衆人無比幽怨的注視中順利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