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頭籃球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被現實毫不留情地鞭打地遍體鱗傷,卻還是要對他笑臉相迎。
那段日子,躍像是個小孩子弄丟了自己心愛的玩偶,可是又像是大人一樣,逞強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幫他分擔些,一點點也好,我總是會心疼地看着他,很久很久。躍總是會憂傷地看向一個地方,很久很久。回過神來的時候,會嘆口氣,朝我擠出一個很苦很苦的笑。那個時候,我不提及電影、大頭貼、聽歌、胃疼、照片、倒黴娃娃……我避開他們的一切,和躍聊天,儘量不碰觸,儘量冰凍那段記憶,躍把校服丟給我“幫我洗洗吧,洗乾淨點,什麼都不要有”眼睛盯着袖子,轉頭走了,我攤開袖子,看到了鴨子做的記號,那天晚上我蹲在宿舍門口,藉着樓道里的燈光,使勁使勁地搓,搓的手發燙發紅,好像就不會想哭了。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穿着高中的校服,留着很短的短髮,站在高二七班最後排窗戶前,遠遠地望向籃球場,是的,夢裡,我又回到了那天……
他總是會在體育課上打球,大課間去打球,大掃除去打球,所有的籃球比賽都會去參加。每次我都會提心吊膽的,回來的時候都會或輕或重的受點傷,給了他護膝護肘護指,也都沒看他戴過,受傷最嚴重的就是那次比賽。
那是高二文理分科之後走班期間的一次比賽,爲了豐富我們的課餘生活,原定的是男生女生都要進行比賽,可是女生進行的第一場比賽完全處於一種無限混亂的局面,女生們基本上是球扔出去人跟着跑,或者乾脆抱着球跑,投籃的時候更是笑料百出,一個人抱住一個人,籃下投籃沒中,球滾出界,跑回來繼續投,有的時候甚至費很大的力氣終於中了,一看竟投在了自家的籃筐中,開始的時候裁判還很耐心地給女生們講解規則,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裁判已經宣佈放棄,最後無奈女生比賽實在是太不合章法,沒法計算成績,只好取消。男生們的比賽則是特別的驚心動魄,場外一片吶喊,場內格外激烈,採取單循環賽制,比賽順序由各班代表抽籤決定,一天一場,趕上週末就一天兩場,很快,就到了四進三的比賽,是最引起轟動的一場比賽,一班對陣三班,兩班的實力都很強,他們比賽那天是週五大掃除的時候,我和往常一樣趴到窗邊看他們打球,雖然隔得很遠,但是還是能很清楚的看見躍的迴轉、運球、傳球、上籃,還是能看到他體力跟不上跑到場邊用手抵住膝蓋休息一小下,那個時候隊友把球傳給了躍,他輕輕地跳起準備漂亮乾脆地扣籃得分,就在他把球舉過頭頂的時候,一個身影擋住了躍,舉起手想要攔住他手裡的球,但是沒想到球已經向籃筐去了,那個男生沒有攔住球,但是落下來的手直接到了躍的臉上,遠遠地看到場上一片混亂,本來趴在窗戶上看的興致勃勃的我忽的站起來,隨機聽到一聲哨響,比賽暫停,看到躍摔在地上捂着半邊臉,我趕緊跑下樓,一路不停的跑去籃球場邊上,剛到那就看到汐蹲在躍的旁邊,哭得很傷心,是那種受傷的怎麼不是自己的傷心,我轉身混進了人羣,心裡一揪一揪地沒敢上前一步,大概猜測了一下傷勢,我大步跑到校門,週五大掃除的時候門衛通常管的不嚴,我很輕鬆的混出去了,去診所買了很多消炎消毒包紮的藥,創可貼和雲南白藥,反正亂七八糟買了一包,跑到他們班門口,怎麼叫躍他都不肯出來,最後還是託人給的,也沒能看到他傷的怎麼樣。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怎麼見過躍,他還是每天都在教室、宿舍和食堂三點一線,他好像在故意躲着我,稍微好點之後,躍在QQ上寫了一篇日誌,裡面感謝家人、感謝朋友、感謝汐、感謝我,還提到了鴨子,躍寫的東西我總是很喜歡,之後我買了一個小本本,上面整理了他寫的說說、日誌甚至是起的網名,直到我進不去他的空間。
後來聽說傷到躍的是三班有一個個子又高身體又壯的男生,叫兵仔,是貝殼的男朋友,他們感情很好,但是經常超級,而且每次動靜都很大,兵仔特別容易吃醋,都說男生吃起醋來比女生還可怕,一點都不假。一天下午我看到兵仔跟貝殼在走廊裡拉拉拽拽的,後來貝殼就蹲在了地上,兵仔就拖貝殼,那畫面就像是家暴,我過去打了兵仔胳膊“幹什麼呢,你放開”,“走廊裡呢,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嘛”我看着兩個人,“星,陪我出去走走吧”貝殼像個大花貓似的,“好”我朝兵仔擺了擺手,讓他回去,跟着貝殼去了學校圍牆邊,她蹲到牆邊,頭埋在胳膊裡,不一會肩膀開始跟着她的抽泣抖動,我陪她蹲下,沒有說話,只是用手輕輕握住了貝殼的胳膊,過了好一會,貝殼擡起頭來“這是我和他在一起的地方,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貝殼又哭了起來,“他經常打你嗎”我輕輕地問,貝殼擡起頭來“也沒有,兵仔就是特別受不了我和別的男生有接觸,任何原因都不行,這次就是因爲剛纔數學課一個男生跟我借書看看,我跟他說了句話,兵仔就直接把我的書扔進了垃圾桶,還揍了那個男生,不讓他再和我說話,然後就是你看到的了”,“這也有點太過分了吧”我很不能理解這種情感,“那你喜歡他什麼呢”我擔心地看着貝殼,“就是一開始覺得他很穩重,很能給我安全感”貝殼很努力地回想“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我沉默了一會,“餓了吧,先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我拉着貝殼慢慢起來,蹲的時間有點長,腳麻酥酥的,“不想吃”憂心忡忡地眼神裡好多失望,“我好餓,那你陪我去吧”我拉着貝殼走去了一家餛燉店,點了兩碗“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人吃飽了纔有幸福感,肚子空空的,會更不開心的”我遞給貝殼筷子和勺子,頓了一會,貝殼拿起筷子來,大口大口地吃光了碗裡的餛飩,看了看錶,正好下第一節晚自習,我拉着貝殼跑回學校,對門衛謊稱身體不舒服去看醫生了,大爺人很好,還讓我們注意休息,把貝殼送回教室,轉頭正好碰見了兵仔“喂,雖然跟你不熟,不過貝殼是我好朋友,一個男人,永遠不能對女人動手,希望你以後對貝殼好一點”我說完自顧自地走了,回了班裡,慶幸大哥第一節沒有到班裡去,坐在座位上很是擔心貝殼,不知道回去兵仔會怎麼樣,希望我說的話他能聽進去。終於熬到下課,我跑去找貝殼,貝殼很開心地跑出來“星,他跟我道歉了”,我笑着點點頭,女人總是這麼容易滿足,這麼容易就冰釋前嫌。高三畢業的時候貝殼和兵仔互相見了家長,兵仔的父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加之以後他們要異地讀大學,所以他們分開了,並沒有太多的糾纏。
從那時候起,我開始嘗試不害怕籃球,我開始嘗試在場邊看比賽,不知道這一切會不會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