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是以前爺爺騙我的,他說……我爸還活着,就是給你們捉住的那個中年男人。香香姐,你快告訴我,我爸究竟被關在哪裡?”
程香香想起來了,半月前在天上人間,那個和日本鬼子爲伍的中年男人,此刻就被幹爹關在密室裡,準備用來逼供,套出山口組一些消息的。難道這個人就是劉雪的父親?
“你說,你爸叫什麼名字?”程香香皺眉問。
“爺爺說,他叫蘇承輝,真的是我爸。”劉雪肯定地說道。
程香香明顯不信,冷冷地說:“奇怪了,你姓劉,你爸卻姓蘇?”
“香香姐,我說的是真的!我從小跟我媽的姓,所以……”
程香香犯難了:如果劉雪說的沒錯,自己該不該救她的父親呢?
劉雪是個好女孩,她有責任和義務救自己的父親,而蘇承輝是個漢奸,當時被抓來後,冷支洋十分憤恨,本打算將他交給警署處理,還是柏公保、童元奇想得透,提議將他關起來,逼出山口組一些消息後再交給警方。
不料蘇承輝嘴巴挺硬,半個月過去了,童元奇用盡了一切方法,依然沒有套出一絲有價值的東西。這時候劉雪卻要香香救回她父親,可叫香香實在不好說話了。
“小雪,我很抱歉,我……不能救他。”程香香猶豫着,終於搖了搖頭。
劉雪淚流滿面,突然跪了下來,懇求說:“香香姐,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好姐姐,雖然我爸不是好人,可是他……始終是我爸,我只求你放過他吧!我會勸他好好做人,不再和日本人來往!香香姐,我求你了,求求你好嗎?”
劉雪說得聲淚俱下,程香香最不會拒絕別人,心頭有些動搖。茲事體大,她不敢做主,可又拗不過劉雪,只得緩了口氣說:“小雪,你先回去,讓我想想好嗎?你明天過來,我給你答案。”
劉雪感激地抱住程香香,又哭了一陣,才轉身走了。
看着劉雪走遠,程香香的心陷入兩難的境地,幽幽一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第二天早上,程香香剛吃過飯,想着:也許劉雪真會勸回蘇承輝的良知,不再和日本鬼子來往也不一定。乾爹反正問不出什麼名堂來,我不如放了他吧,落得一個人情,也好讓他知道慚愧。
想着,程香香已決定偷偷放人。打算晚上趁着夜色,讓蘇承輝和劉雪開着自己的車子逃走。就算遇到乾爹的守衛,反正是自己的車子,他們也不敢盤查。
剛吃過飯,一個守衛在門外說:“小姐,有人找您。但是老大說,你不應該和陌生人見面,我上來給你提個醒。”
“外面那個人是誰?”程香香問。
“不是昨天來的那個,是個男的,叫蘇東東,說你認識他。”
“哦,你叫他進來吧,沒什麼要緊的。”
“小姐……”守衛有點擔心。
“我說的話你不聽嗎?我說能進來就能進來!這些天我一刻也出不去,悶都悶壞了,難道有一兩個朋友來見我,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等會還有個女孩要來,你也一齊給我帶來!”
程香香心情實在糟透,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乾爹的手下面前耍脾氣。那個守衛愣了愣,哪裡還敢再說什麼,只得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不一會,蘇東東走上樓來,和劉雪見面,開門見山地說:“姐姐,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哦?是不是劉雪父親的事?她也求過我了,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能不幫你們的忙嗎?你們晚上十點鐘再來吧,到時我乾爹、柏叔叔和童叔叔要外出,你們把她爸帶走好了。”
蘇東東聽得一愣,“什麼?劉雪也找過你了?她想救她的父親,而不是我爸?”
“是呀,劉雪說,她爸叫蘇承輝,她爺爺臨時告訴她的……”
蘇東東臉色大變,突然拼命地搖頭,大聲地說:“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一直擔心的事怎麼可能是真的?不可能的,我不信,姐姐你騙我!”
程香香想不到他的反應這麼強烈,“我幹嗎騙你?東東,劉雪的父親真的是蘇承輝啊,她從小跟媽媽姓,她都說了,難道還有假的?”
“可是我爸……那個畜生!他也叫蘇承輝!就是被你們捉住的那個!”蘇東東拼命地搖頭,“我是來向你求情的,求你放過那個畜生,可是……這怎麼可能?我一直懷疑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小雪原來真是我妹妹,我那麼愛她,哦不!這不可能!”
蘇東東不敢相信,眼中噴出火一樣的光芒,像憤怒,又像絕望。然後驀然轉身,飛也似地跑下樓,跑出莊門外,轉眼無蹤無影。
程香香怔住,從蘇東東那句“我一直懷疑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可以判斷的是,原來他一直懷疑劉雪是他妹妹,所以一直不敢真情實意地愛她,而選擇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想逼劉雪自動離開他。
可是他的心中,到底是愛着的,這是一種不容抹殺的情愫。
程香香嘆了口氣,要是劉雪知道這個真相,不知道會怎麼樣?她不忍心告訴這個真相,直到劉雪到來,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說道:“你今晚上來,我送你們出去。”
劉雪很高興,也很感激,再次抱着程香香哭了一陣,又欣慰地笑了。她永遠那麼天真爛漫,絲毫不能瞭解香香心底的感觸。
夜了,劉雪準時到來。程香香到密室裡,放出垂頭喪氣的蘇承輝。又把自己的紫色甲殼蟲借給劉雪。好在劉雪會開車,載着她父親感激涕零地走遠了。
程香香望着幽黑的夜空,想了一會,纔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時不知蘇東東怎麼樣了?他一定很難過,誰要是確定自己最愛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親妹妹,那種感覺一定很難受很難受。
只是程香香說什麼也不能預料,蘇承輝竟然還跟冷青魂有關。現在她寧願什麼都不去想,一個人靜靜地過,可是腦子裡又拼命地想要去思考什麼。
她想冷青魂,這些日子以來,他發覺自己是越發地愛他了。雖然這種愛只是一種單方面的暗戀,她竟然有點義無反顧——卻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被指腹爲婚的未婚夫。
她也想駱魄,一直當駱魄是自己的兄長。遺憾的是,駱魄哥哥自從上次失蹤之後,乾爹派出無數人馬尋找、打探,始終沒有他的消息,就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也知道,今晚乾爹冷支洋以及柏公保、童元奇叔叔,就是帶領了幾百個手下,前去和山口組的武士討公道的。他們一直以爲,駱魄就是給山口組綁架了去的,這次如果火拼起來,不知又要死去多少人?
程香香思緒紛紛,喃喃地說:“青魂,要是你在,那該多好?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可是你爲什麼要失蹤這麼久呢?你也許早就把我忘了吧?”
正在這時,大廳處突然傳來打鬥聲,並且隱隱還有槍擊的聲音!
程香香花容失色,跑去窗口一望,原來下面不知何時打起來了!這座莊院駐守着一百多人,現在正和一羣蒙着面罩的黑衣人,打得難解難分,不時有人倒下,有些是自己人,有些是那些黑衣敵人。
日本武士!程香香第一個念頭乍起,不由激伶伶打個寒嘌。血腥的一幕是如此殘酷,那些日本武士竟有幾百個之多,還有一羣高舉武士刀的忍者!他們所到之處,殘肢斷臂飛揚,簡直不是一個“殘忍”能夠形容的!
原來,日本鬼子這一招是“聲東擊西”,表面派出人和冷支洋對峙,其實將主力人馬移往冷支洋的老巢。這個天港青幫一旦被攻破,冷支洋哪裡還有面目出現江湖?
程香香直瞧得心驚肉跳,目瞪口呆。終於,一羣守衛圍了上來,一個勁地說:“小姐快走,鬼子殺進來了,啊——”
慘叫,幾聲慘叫,前頭的守衛有幾人倒了下去。兩個日本忍者,出現在程香香面前,手中帶血的武士刀寒光森森,一步步逼向程香香。
程香香後退,一步步地後退,已退到牆角了,退無可退了。她的心在抽血,爲死去的無辜的人,爲這些殘忍的日本鬼子,在抽血,在無助,在絕望。
外面的殺伐聲越來越小了,可以想見的是,鬼子掌握了大局,冷支洋的這些手下,根本無法抗拒數不清的日本武士,何況還有那些忍者?
武士刀越逼越近,已快逼近程香香面門了,眼看她就要香消玉殞,突然,帶頭的忍者眼光森冷一閃,冷冷地說:“她,重要滴,帶走!”
“帶走”兩字剛說完,這個忍者突然慘叫一聲,手撫自己的雙眼,突然倒了下去。“砰砰砰”一連串的槍聲響過,無獨有偶,領頭忍者後面的幾個忍者,竟也紛紛慘叫着倒了下去,每個人的眼睛全都鮮血直流!
普天之下,誰有這種槍法?
普天之下,誰能扣射連發子彈,而且專挑忍者的眼珠,百發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