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中午時分,波卡拉港內激烈的俄國內戰早已結束,衆多俄國皇室成員更是隨着“塞瓦斯托波爾”號而消失在燦爛的煙火之中,港外的德國艦隊正在忙着清理現場。
也就在這個時候,U-051號與前來支援的U-046、U-054號在聖彼得堡西北130海里的地方會合了。沃爾夫上尉發現那艘俄國戰列艦並沒有前往波卡拉之後,在天亮後又帶着U-051號折返回來。就這樣,三艘潛艇在廣闊的海洋上盲目的搜尋着。
在收到波卡拉外圍戰鬥結束的消息之後,沃爾夫原本打算帶着這三艘潛艇前往波卡拉參加艦隊封鎖,然而遠處海面上的一羣不速之客讓他改變了主意。
出現在沃爾夫望遠鏡裡的是幾艘救生艇,數十名身穿黃色軍裝的俄國士兵正無助的漂浮在海面上。於是U-051號開了過去,在潛艇甲板上的大炮和機槍面前,那些沒有武器的俄國士兵並沒有多加反抗。
一個軍官模樣的俄國人被允許獨自登上潛艇,沃爾夫從潛艇上找了一個會俄語的水兵,和那個俄國軍官在潛艇甲板上談了起來。
“俄國皇家近衛軍第三驃騎兵團少尉連長奇卡爾金!”俄國人如同之前一天登上“甘古特”號時一樣傲慢和不屑。
沃爾夫聽完水兵的翻譯之後顯得有些驚訝,“俄國近衛軍?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水兵將問題轉達之後,俄國人的表情一下子由傲慢變爲憤怒,“那些該死的革命黨!叛亂份子!總有一天我要將他們送上絞架!”
“少尉,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沃爾夫對於這個傢伙的態度顯然有些不滿。
“對不起,上尉!這是軍事秘密,我恐怕無法回答您!”那個叫奇卡爾金的近衛軍連長又轉回了之前那種傲慢的語氣。
“少尉先生,這裡是大海,如果你們想繼續飄蕩下去的話,我不是太介意送您回那艘小船上!”
沃爾夫冷冷的看着那張醜惡的嘴臉,又瞟了一眼潛艇旁邊的幾艘小船,上面的俄軍士兵在德國水兵的槍口下非常安靜,他們都在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軍官,期盼他能夠帶回好消息。
“順便提醒一下,你們抵達波卡拉港的艦隊已經全軍覆沒了!恐怕不會有人來解救你們,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們也許會在一個星期之後漂到岸邊,如果你們還活着的話,就可以得救了!”沃爾夫露出鄙夷的笑容。
奇卡爾金則怔怔的看着這個德國上尉,他在腦海中一遍遍揣摩對方的話語。
“不可能,我們的艦隊怎麼可能會全軍覆沒?上尉先生,用謊話來欺騙我們投降是可恥的,除非您和德國海軍連一點騎士精神都沒有!”奇卡爾金儘量伸長脖子,使得自己可以平視這位德國海軍上尉,他在心裡暗罵着這個德國人的腿居然比自己還長。要是可以俯視對方,氣勢上多少也可以佔點便宜。
“是的,少尉先生!正如您所說的,我絕對不會玷污德國海軍的名譽!我發誓,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就在今天早晨,我國艦隊與你們的艦隊在波卡拉港外相遇併發生了激烈的戰鬥,詳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就在兩個小時前,你們的最後一艘戰列艦也沉入海底!”沃爾夫原本打算看這個俄國少尉沮喪的表情,然而水兵剛剛翻譯完最後一句話,奇卡爾金竟然撲了上來,不過被旁邊兩個強壯的德國水兵欄住了。
沃爾夫上尉非常驚訝,他讓自己的水兵問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俄國人這才稍微冷靜一些。
“你們這些該死的德國人,你們怎麼敢冒犯我們的皇帝陛下?”奇卡爾金雙眼通紅的瞪着沃爾夫。
“你們的皇帝?”沃爾夫聽到奇卡爾金的話顯得格外詫異,“你是說你們的皇帝在那支艦隊裡面?”
事實上,德國波羅的海艦隊臨時指揮官亞尼奇少將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從落水的俄國俘虜口中得知沙皇在軍艦上這一情況,沃爾夫這些潛艇指揮官們自然還不知曉。
“是的,我們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家人以及衆多皇室成員都在那支艦隊裡的戰列艦‘塞瓦斯托波爾’號上面!如果你們擊沉了所有戰艦,那麼我們的皇帝自然不能倖免!”由於過分激動,奇卡爾金說完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原來如此,看來情況還真是糟糕!根據我們艦隊傳來的報告,你們的艦隊的確已經覆滅,但是至於你們的皇帝,報告上面沒有提到!不管怎樣,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最好老老實實向我們投降,然後將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作爲交換,我會將有關你們皇帝的最新消息轉達給你們,怎麼樣?”
奇卡爾金想了一會兒,同意了沃爾夫上尉的建議。
“我們昨天本來在皇帝所在的‘塞瓦斯托波爾’號戰列艦上面,夜裡大約10點半的時候,我們艦隊裡面一艘戰列艦‘甘古特’號發生故障,我奉命帶着我的連隊前往那艘戰艦上進行查看。那些水兵真是該死,居然欺騙我們鍋爐發生故障,於是‘甘古特’號和另外一艘驅逐艦留在了艦隊後面。不久之後,我們遭到貴國潛艇的攻擊,那艘驅逐艦被擊沉,這時那個無恥的艦長居然恐嚇我們,將我們全部關進了船艙。直到今天上午我們才被放出來,將我們繳械之後,他們宣佈那艘船已經被革命黨佔領,我們願意加入他們的就可以留在船上,剩下的人,包括我在內,不得不坐着這可憐的小船在海上飄蕩,直到碰上你們!”
“本人感到非常榮幸,正是這艘潛艇昨晚襲擊了你們!你所在的那艘戰艦也被我們的一枚魚雷擊中了,不是嗎?”沃爾夫帶着嘲笑的微笑看着俄國少尉。
俄國少尉的腦袋此時無力的搭拉下來,“我想是的,昨天晚上我們曾經聽到非常響的爆炸聲,當時我們還以爲船要沉了,不過後來什麼事情也沒有!在我們被趕下船的時候,我看到船舷水線下面隱約有個很大的破洞!”
“你們離開那艘船多久了?還有,你們知道那艘船現在的航速嗎?”沃爾夫突然感覺這件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差不多三個小時吧,真該死,上尉,能不能給我一點水?那些革命黨居然一口水也沒有給我們!”
過了一會兒,德國水兵取來一個水壺遞給俄國人,他大口暢飲之後纔有繼續開口道:“我是騎兵,對於軍艦的航速沒有什麼概念,我只知道它現在的速度大概只有昨天的一半不到!它在緩慢的向東航行!”
“少尉,謝謝你提供的情報,我會派一艘潛艇牽引着你們的小船駛回艦隊!祈禱在這期間不要下雨或者颳大風吧!”沃爾夫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自己或許還有希望追上那艘俄國戰列艦。
“好吧,上尉,也祝您好運!替我好好教訓一下那些革命黨!我想還有一條情報您會非常感興趣,那艘戰艦還沒有正式服役,上面都是一些可憐的新手,人數遠遠沒有達到滿員編制!” 奇卡爾金諂笑着說道,那種表情令沃爾夫感到非常噁心,不過他還是彬彬有禮的送走了俄國人。
“讓U-046號拖着這些可憐的俄國人回艦隊吧!U-054號跟着我們去追那艘俄國戰列艦!”沃爾夫根據俄國人的描述推算自己能夠在傍晚之前追上俄國戰艦,或許還不用那麼長的時間。
“艦長,U-054號的艇長贊迪上尉發來信號,他問我們確定要去追趕一艘俄國戰列艦嗎?”信號兵有些苦笑不得的向沃爾夫報告。
“告訴贊迪上尉,我們要追的是一艘瘸了腿的俄國戰列艦!”
幾分鐘之後,U-051和U-054如同兩把鋒利的罐頭刀,在平靜的藍色水面上開出兩條狹小的縫隙,快速向東面劈波斬浪而去,而U-046號則拖着一條繫有好幾艘救生船的長尾巴向西北方的波卡拉港駛去。
之前一天晚上逃離U-051號魔爪的“甘古特”號戰列艦此時正航行在聖彼得堡西面大約100海里的地方。在灌入數百噸海水之後,這艘最高航速可達25節的高速戰列艦已經變得如同老婦人一般蹣跚。儘管戰艦受損,上面的俄國水兵們還是興致高昂,因爲他們正在奔向革命的懷抱。誰也不會想到,兩條德國潛艇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一般正從後面緊緊追來。
在事後,沃爾夫回憶當初自己下達潛艇俘虜戰列艦這種看似瘋狂的命令時這樣說道:“正是我們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讓我們最終追上並俘獲了那艘俄國戰列艦,在經過不到2個月的修理之後,這艘戰艦會成爲德國海軍和波羅的海艦隊中有用的一員。”
10月2日下午4點,“甘古特”號戰列艦煙囪冒出的濃煙出現在沃爾夫和德國水兵們的視線裡,沃爾夫上尉隨即下達命令,U-051和U-054號保持水面航向狀態,從右側斜切到俄國戰艦航線的前方。
下午5時一刻,U-051和U-054在海上繞了半個打圈之後來到“甘古特”號戰列艦前方,在着之前它們與俄國戰艦保持5海里以上的距離,因此俄國人並沒有發現它們。
“甘古特”號戰列艦上,老艦長叼着菸斗平靜的坐在指揮室裡,扎赫沃基中士則試圖用發報機與聖彼得堡取得聯繫,然而他和其他人忙得滿頭大汗卻只能收不能發,他最後只好悻悻的走回指揮室。
“艦長,我們還是沒有辦法和聖彼得堡聯繫上,現在只能接收從那裡發出的電報!靠近港口的時候不要被自己人攻擊就好了!”扎赫沃基一臉沮喪的說道。
老艦長還是平靜的看着遠方,“中士,不用擔心,我們在桅杆上掛起一面紅旗就好了!你不是說你們革命黨的旗幟是紅色的嗎?”
“可是我們手上並沒有紅旗啊!”扎赫沃基說完便拍拍自己的腦袋笑了起來:“找些東西做一面並不難!”
就在“甘古特”號戰列艦越來越靠近潛伏在水中的德國潛艇時,一面紅旗冉冉升起在桅杆頂上。
“紅旗?”沃爾夫從潛望鏡中發現了“甘古特”號的這一舉動,他很快想起了那條命令:“如果對方宣稱自己是俄國革命黨,那麼儘量避免和他們交火,將其扣押或驅逐即可!革命黨的標誌:紅色旗幟!”
就在這時,U-054號發來電報:“伏擊並擊沉它?”
沒有多想,沃爾夫上尉隨即下達了那條令他聞名全軍的命令:“不,伏擊並俘獲它!”
站在“甘古特”號艦首甲板和艦舷的俄國水兵驚恐的看到他們右前方百米的海水突然沸騰起來,緊接着水中冒出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它擁有鯨魚一般龐大的體積和黝黑的皮膚,還有更加龐大和結實的背脊,一列黑色的黑兀鷲十字軍旗很快飄揚在它不高的旗杆上。正當俄國水兵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時候,穿着灰黑色軍服的德國水兵們迅速打開艙蓋跳了出來,其中一個人大搖大擺的站在潛艇指揮塔上打着旗語:“不要開火,我們要求停船對話!”
老艦長站在艦橋上頗爲吃驚的看着這一幕,他在考慮了幾分鐘之後答應了德國潛艇的請求,命令自己的戰艦停止前進,並邀請對方艇長到自己的戰艦上來。
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老艦長看着沃爾夫上尉僅僅帶着1個水兵登上了他的戰艦。俄國水兵們握緊武器站在通道兩旁,但是沃爾夫臉上絲毫沒有緊張的表情,他徑直來到戰列艦那稱得上雄偉的艦橋上,走到老艦長面前主動敬了一個軍禮。
“您好,德國潛艇部隊U-051號潛艇艇長沃爾夫上尉向您致禮!”
老艦長在沃爾夫帶來的水兵翻譯的幫助下與沃爾夫上尉談了起來,而扎赫沃基中士則站在老艦長旁邊聆聽着。
“尊敬的德國海軍上尉,我想知道您此行的目的,是要向我們尋求幫助嗎?”
沃爾夫搖了搖頭,“不,我們是來接管這艘戰艦的!”
老艦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上尉先生,您是在開玩笑吧!有一點我必須聲明,這艘戰艦目前被俄國革命黨控制着,我們已經不屬於沙俄帝國的海軍了!”
“正因如此,我們纔沒有向這艘戰艦發射魚雷!想必你們都已經領略到昨天那些魚雷的威力了吧,昨天攻擊你們的正是我的潛艇!”沃爾夫一臉平靜的說着,對方顯然感到非常驚訝。
幾秒之後沃爾夫補充道:“昨晚我們一共發射了三枚魚雷,其中兩枚魚雷擊中了那艘驅逐艦,一枚擊中了你們的戰艦,接着你們掉頭就逃跑掉了!”
很快老艦長的臉上便又恢復了平靜,“原來如此,沒想到我們是被這樣年輕的艇長帶領的潛艇擊傷了!不過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們的戰艦現在還完好無損的航向在海面上!”
“確切的說是用極其緩慢的航速航行,想必將軍很清楚,在這種航速下你們是很難規避魚雷的!我們上級的命令是,遇上貴國革命黨控制的戰艦儘量避免交火,將其扣押即可!”沃爾夫將最後面一句話擡高了音調,在這裡他故意省去了“將其驅逐”這條命令。
“呃……那要感謝貴國海軍手下留情了!可是您身處我們船上,您的潛艇也在我方火力控制之下,我們爲什麼要向你們繳槍呢?”老艦長狡捷的笑了。
“將軍閣下,第一,我的潛艇現在距離這艘戰艦僅有數米的距離,這艘戰艦上任何一門火炮都無法擊中我的潛艇;第二,在這艘戰艦附近並不只有我們一艘潛艇,還有另外一艘戰艦正在海面之下監視着這艘戰艦。我已經向他們下達了命令,一旦出現什麼異常,無需顧忌我們的安全,立即用魚雷擊沉這艘戰艦!”沃爾夫頓了頓,加重語氣說道:“我用德國海軍的名譽擔保,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爲了這艘戰艦上所有官兵的生命着想,你們已經別無選擇!”
老艦長變得默然,扎赫沃基突然俯下身在他耳邊說道:
“之前我們接到革命指揮部的電報,上級要求已經起義的戰艦儘量避免與德國海軍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我們恐怕不能扣留這位德國艇長或是撞沉他的潛艇了!”
老艦長的眼睛突然睜得老大,幾秒之後便像一直泄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來,“好吧,尊敬的上尉先生,從現在起,這艘戰列艦接受貴國海軍的接管和扣押!我希望在這期間不會有任何一個俄國人受到傷害!”
“當然,這點我用性命擔保!”沃爾夫此時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原來在拼命跳動,喜悅和興奮頓時涌上心頭。
在這之後,U-051號和U-054號各抽調了10名水兵登上了這艘俄國戰列艦,那艘潛艇爲了安全起見也輪流潛入水中。就這樣,這支奇怪的混合艦隊緩緩掉頭向西駛去,直到半夜時分前來支援的德國巡洋艦趕到的時候,潛艇和俄國戰艦上的衆德國水兵纔算是鬆下一口氣來。
最終,在波卡拉海軍基地升起紅旗之後,德國波羅的海艦隊帶着俘獲來的“甘古特”號戰列艦開始返航。在10月2日的戰鬥中,德國海軍僅在上午的炮戰中有7名水兵受傷,而俄國人不僅損失了十幾萬噸的海軍艦艇和數以萬計的海軍官兵,大批皇室成員和王公貴族更是香消玉殞。
在這之後,俄國臨時革命政府與德國政府進行了秘密磋商,其內容外人不得而知,一週後俄國艦長庫德林少將及艦上700多名水兵在不久之後被遣送回俄國,而“甘古特”號戰列艦在哥尼斯堡船廠經過50天的維修和改裝之後,正式加入德國波羅的海艦隊的戰鬥序列,並更名爲“海神”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