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大公,您恐怕在一個極其錯誤的時間來到我這裡!”伊萬諾夫冷冷的笑道,他從來就沒有認可過這位奧匈聯軍總司令的能力,在加里西亞沒有,在羅茲-華沙沒有,在這裡更加不會。伊萬諾夫認爲在夜晚的時候,自己的騎兵能夠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戰鬥力。
就在一個星期之前,這位俄軍上將還在爲自己的前途所擔憂,西北集團軍羣總司令吉林斯基將軍因爲在東普魯士戰役中損失了整整兩個集團軍而遭到沙皇解職和關押,因此在羅茲-華沙遭遇慘敗之後,伊萬諾夫每天都在心驚膽戰的等待沙皇的處罰,然而沙皇的懲令還沒到,俄國革命就爆發了。沙皇被迫撤離聖彼得堡,自然無暇處理這個敗軍之將,而阿格列尼更是趁機向他開出優越的條件,不僅保證他不會丟掉烏紗帽,還有機會飛黃騰達,前提是一切聽從自己的指揮。
阿格列尼的第一步計劃,就是拒不回援首都解救沙皇,儘管沙皇並沒有落入革命黨手裡,但是他的第一步計劃已經基本達成。現在,第二步計劃將由伊萬諾夫將軍來具體執行。
就在革命黨開始進攻聖彼得堡,以及奧匈聯軍越過邊境的時候,伊萬諾夫的軍隊就已經行動起來。他的第8集團軍,也就是在羅茲率先撤退並保存完好的那個集團軍,交由阿格列尼指揮,此時他們正與近衛軍一部在白俄羅斯南部伏擊另外一路奧軍;伊萬諾夫自己帶着第3、4集團軍,也就是在羅茲-華沙戰役中被打殘的那兩個集團軍,與近衛軍部分騎兵在1號夜裡便已經抵達這裡,在3天的時間裡他們根據阿格列尼的計劃構築了與德軍類似的工事,同時在正面陣地中佈置了2個軍10萬步兵,其餘10萬步兵隱藏在陣地後方的村莊和樹林中,1個軍的近衛軍騎兵部隊埋伏在陣地右翼的那個城鎮以及旁邊的森林中,其餘5萬多名騎兵則分散在奧軍經過的道路附近。
奧軍統帥弗里德里希大公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或許,他和他的部隊根本就不應該到這個地方來。令大公鬱悶萬分的是駐守在波蘭的德軍絲毫沒有進入俄鏡的打算,他原本正是擔心德軍搶在他前面佔領俄國領土,這才急急忙忙率軍越過邊境,儘管這幾天來他的軍隊沒有受到抵抗,但他越來越覺得這裡的進展似乎太過順利了。
覺得事有蹊蹺的不只是奧軍統帥,辰天和他的將領們此時正在華沙的指揮部裡研究着白俄羅斯的戰局。
“奧匈軍隊在不到4天的時間裡已經佔領了白俄羅斯地區將近一半的土地,俄軍居然絲毫沒有進行抵抗,難道他們都被調去鎮壓革命黨了嗎?”不知是誰突然問了一句,衆人紛紛搖頭。
“不可能,明斯克、戈梅利、格羅德諾等白俄羅斯地區的城市爆發的革命起義在當天就已經被阿格列尼的部隊鎮壓下去了,而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俄國革命部隊也沒有遭到來自白俄羅斯地區俄軍的進攻!”霍夫曼依據德國間諜以及俄國革命黨提供的情報作出推斷,“阿格列尼和伊萬諾夫的部隊根本沒有離開白俄羅斯!”
德國後備兵軍指揮官沃伊爾施將軍略帶嘲諷的說道:“會不會人心散了,阿格列尼的隊伍都逃跑了呢?”
“將軍,這不太可能!那些可是俄國皇家近衛軍,俄國最精銳的部隊!還有伊萬諾夫,他的部隊雖然損失慘重,但也不至於完全崩潰!”馬肯森一臉認真,未來在東普魯士軍團主力離開波蘭後,他和這位沃伊爾施將軍將擔起德國在波蘭的防衛重任。
“可是以伊萬諾夫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坐視奧匈軍隊長驅直入的!他是那種驅使士兵不顧一切往前衝的人,還有,他總是喜歡只保留一個師的預備隊!”沃伊爾施在加里西亞和那位俄國上將打過交道,看起來對他還很瞭解。
辰天擡頭看了一眼眼前這位預備兵軍軍長,或許現在應該改稱德屬波蘭第二守備軍軍長比較合適。在那天與弗里德里希大公的會談中,這位將軍稍稍幫了自己一個小忙,同時也給衆人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因此他很快便融入到這個團隊中來,雖然這種融入並不是正式的。
“說的很好,沃伊爾施將軍!現在俄軍的行爲的確很不符合俄軍的一貫風格,但是如果說現在那裡俄軍的指揮權完全在阿格列尼手中的話,一切都顯而易見了!”
“一個圈套!”霍夫曼和馬肯森幾乎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
“對,一個陷阱!”辰天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儘管奧軍的行爲有些貪婪,但他們畢竟是德意志帝國的盟友。
“可是俄國人到底也做什麼呢?”奧爾格和沃伊爾施此時是滿腦的疑問。
“當然是針對進入俄境的奧軍有所行動,而且是那種致命一擊的計劃,就像當初他們在基蒙對我們所作的那樣!”辰天感覺到事情可能會越來越糟糕,“恐怕弗里德里希大公有難了!”
就在德奧兩軍指揮官們在爲自己的預感而擔憂的時候,切尼和他的騎兵團卻遇到了真正的麻煩。他們在奧軍步兵進攻俄軍陣地的時候開始向俄軍右翼那個城鎮進發,並在不久之後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它。陣地上的俄軍顯然發現了這支奧匈騎兵,並在不久之後集中炮火對切尼騎兵團和其他出現在鎮外的奧軍騎兵進行了轟擊,其密集程度甚至要超過之前對奧軍步兵的炮擊。切尼少校隨即帶領自己的騎兵繞到遠離俄軍陣地的一側,從森林邊緣靠近那座不知名的小城鎮。
儘管俄軍炮火很難對這個方向進行覆蓋,但切尼和他的騎兵在靠近城鎮的時候還是遇到了麻煩。俄軍不僅將戰壕延伸到了城鎮正面,還在最外圍的幾座建築物頂部部署了重機槍,使得奧軍騎兵在清除這些障礙之前很難進入到鎮內一探究竟。最終,切尼作出了一個令自己後悔不已的決定:從森林中繞到那座城鎮後方。
在向指揮部報告了這一情況之後,切尼帶着兩千多名騎兵踏入了那座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神秘的大森林。最初的時候,樹木還顯得較爲稀疏,銀白色柔和的月光灑在林間的土地上,爲這些不速之客指引着前進的道路。森林中並不安靜,貓頭鷹在樹枝發出唔唔聲,小動物們不時在灌木叢中弄出沙沙的響聲,一度讓奧地利騎兵們有些緊張。當遠處的炮聲密集響起之後,這些聲音幾乎都被壓制下去了。
“看來炮兵這次認真起來了,希望他們能夠將俄國人挖掘的那些大水溝填平,可憐的步兵,居然被那些水溝阻擋住了!換作我們,早就一躍而過了!”切尼這麼想着,不過他的隊伍中沒有人吭聲,連馬蹄踏在樹葉泥土上的聲音聽起來也是那麼微弱和沉悶。
沒有人想驚醒那些隱藏在森林中的東西,不管它們屬於哪種形態。
漸漸的,樹木變得越來越密,尚未落盡的樹葉和交錯的枝椏在地面留下的陰影也愈發濃重起來,森林裡面的視線已經變得非常糟糕,騎兵們必須小心翼翼的前進,以免發生什麼意外。然而,不是意外的意外還是發生了。
當前方傳來戰馬嘶吼聲和馬蹄聲的時候,奧地利騎兵們還以爲那只是樹林中的回聲而已,然而回聲的音量在逐漸超過原聲,聽起來也越來越近。在奧地利人驚恐的目光中,一大羣黑影出現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
“上帝啊!那是什麼東西?”奧地利人驚恐的喊叫起來,在穿過枝葉的斑斕光線下,那些黑影的身形隱約可見,他們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魔物一樣生生出現在人們面前,他們如同黑洞一樣吸收着原本就非常微弱的光線,即便在距離很近的時候,奧地利人還是隻能夠看到一團影子,唯有憑藉他們的輪廓去判斷那是一人一馬組成的騎兵,長刀在他們手中時而閃爍着令人膽戰心驚的寒光。
這,也許就是墨綠軍服加上或黑或褐的戰馬在暗夜和森林中達到的效果吧!切尼的騎兵在一瞬間幾乎只有一個念頭:轉身逃跑!
切尼既沒有時間多想,也沒有打算孤身一人去阻擋這些魔物,他和大多數騎兵一樣,策馬朝森林外面狂奔而去。斑駁的月光讓他有些眩暈,他只能倚靠坐騎去躲避前方的大樹,後面不時傳來奧地利人的慘叫聲,那種淒厲的聲音幾乎充斥在整個森林裡,同時也深深刺入每個奧地利騎兵的心臟。
身旁的樹木在急速後退,後面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切尼感覺自己從未如此緊張過,他的背部幾乎已經被涼汗所浸溼,嗖嗖的涼風給他一種黑影就在身後的感覺,他不敢回頭,唯恐一回頭便會看到那些恐怖的魔影。奧地利騎兵們的心情也大都和切尼少校一樣,不管他們是不是鬼神論者,但這種情形實在太過恐怖,每個人只想着儘快逃離這個地獄般的森林。
當切尼快要被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所嚇倒的時候,森林的邊緣終於出現在前方,大地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灰色,那些平坦的草地此時對於奧地利人來說是那樣的美好。
在看到那些之前進入森林的那支騎兵部隊慌亂的逃出森林,頭也不回的朝自己這邊奔來,森林外面的奧匈騎兵非常吃驚,切尼騎兵團散亂不堪的隊形、驚恐的叫喊聲,以及隨後出現在森林邊緣的大羣黑影,都給他們的神經帶來不小的衝擊。
在衝出森林之後,切尼終於鬆了一口氣,前方自己的騎兵部隊更是給自己衰弱的心臟打上了一針強心劑。看着那裡的騎兵們開始準備戰鬥,他也終於想起自己的職責,開始大聲呼喊士兵們在他們旁邊整隊。儘管受到非一般的刺激,奧地利騎兵們還是按照切尼的命令開始收攏,不過他們很快發現周圍每個人的表情都遠未恢復平靜,尤其是看到陸續叢森林中出來並在平地上列隊的黑影時,他們更加覺得後怕起來。
切尼稍稍清點了一下人數,進入森林的兩千六百多人此時只剩下不到兩千人,士氣和精神狀態更是令人擔憂。在朦朧的月光下,切尼這才發現那些根本不是什麼魔騎兵,因爲他們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面孔,只不過他們的墨綠色軍服是自己從未看到過的。如果是哥薩克那種略帶灰色的軍服,自己或許還不會如此驚惶失措,那真是一種該死的顏色。
對面的騎兵還在陸續從森林中來到前面的平地上,那裡的隊列看起來以及非常龐大的了。切尼看了看自己這邊的騎兵,加上正從不遠處奔來支援的另外一支奧匈騎兵,大約有1個半師大約2萬騎兵部隊,而對方看起來並不比自己少。
不過現在是戰是退以及論不到切尼做決定了,一個相貌兇狠的奧匈騎兵將軍緩緩策馬來到隊伍前,他的話語在切尼聽來有些模糊不清,不過其他奧匈騎兵中間很快爆發出陣陣吶喊聲,接下來就是戰刀出鞘的聲音,看來將軍是想利用對方還未整隊完畢的機會發動進攻。
“大家不要擔心,那些只是白俄羅斯農民組成的騎兵部隊,沒有什麼好怕的!”切尼朝自己的士兵大喊道,儘管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騎兵的來歷,但恐怕這是他唯一可做的,看起來他的士兵們也相信了,紛紛與其他騎兵一樣吶喊起來。
奧匈騎兵中央的隊列最先移動起來,緊接着整個奧匈騎兵隊伍都開始緩緩向前推進。前進了大約500米的時候,中央的騎兵又帶頭小跑,切尼和他的團也跟着加速。直到此時,對面的騎兵纔開始移動,森林中不斷有後續騎兵出現,這令所有的奧匈騎兵感到或輕或重的憂慮。
“烏拉……”
這聲吶喊不僅久久迴盪在戰場中央,也深深的震懾着奧匈騎兵的心魄,這些絕對是訓練有素的俄國騎兵部隊,這種“萬歲”的吼叫也如此整齊一致,看來是經常接受檢閱的部隊。不管怎樣,絕對不會是切尼所謂的“白俄羅斯農民”。
切尼開始心虛起來,在加里西亞,他的部隊曾經被俄國騎兵追擊了整整一天,在羅茲-華沙,哥薩克的強悍也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眼前這支還不知道是何妨神聖。他實際上也沒有時間多想,當兩支騎兵隊列相撞的時候,他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論兇悍,俄國近衛軍騎兵絕對不遜於哥薩克騎兵,他們中不少人還是從哥薩克部隊中挑選出來的精英;論紀律和團隊作戰,這些近衛軍騎兵明顯比野蠻的哥薩克文明許多;論馬術和格鬥,近衛軍騎兵有更多的訓練和更好的裝備。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奧匈騎兵都遇上了絕對的強敵。
這一點,戰鬥中的奧匈騎兵深有感觸,對方憑藉優秀的馬術在戰馬上作出各種靈活的動作,熟練的小隊戰術更是讓奧匈騎兵陷入局部人數劣勢之下。拿過無數次騎兵格鬥獎牌的切尼此時居然被一個小小的俄軍下士纏住了,幸好他的兩個貼身衛士架住了與這個傢伙一同前來的另外兩個俄國騎兵,這纔沒有讓切尼遭到對方的圍毆。
當!當!每一次戰刀碰撞都讓切尼感到心驚膽戰,對方的腕力不俗,戰刀更是舞得呼呼作響,招式看似非常簡單,砍、挑、劈、刺、擋、格,相比切尼那種華麗的刀法顯得卻非常實用,而且俄國人動作非常迅速,切尼的每次進攻都被他輕易化解。雖然在短時間內切尼還不至於體力不支,但是對方的氣勢卻不斷壓迫着他。
切尼一次自認爲迅猛而突然的挑刺進攻落空之後,耳旁傳來一聲熟悉的慘叫聲,他的一個衛士被自己的對手刺中要害,搖晃着摔落馬下,不到半分鐘,他的另一個衛士也在對方的夾擊之下一命嗚呼。
一對三!一顆冷汗緩緩從切尼的額頭滑落,他向前一躍跳出俄國人的夾擊,轉過身來正面對着那三個俄國騎兵。對方身材都不是特別高大的那種,但是目光卻異乎尋常的冷漠和殘酷。整個戰局此時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俄國騎兵逐步吞噬着奧匈騎兵的隊列,後面還有越來越多的俄國人加入戰鬥。
沒有多像,切尼策馬向前突進,他將目標鎖定最左側那個俄國騎兵,這也是他右手揮刀最爲有利的位置。噹的一聲金屬撞擊之後,幾粒火星一瞬即失,切尼突然感覺腹部一陣劇痛,伸手一摸,自己的肚子上儼然被劃出了一道大口子,他有些疑惑的朝後望了一眼,中間那個俄國騎兵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最左側那個人的馬背上,當切尼和左側那個俄國騎兵戰刀相擊的時候,後面那個傢伙冷不丁的從下面來了一刀。
帶着一種不可思異的眼神,切尼撲的栽落馬下,他的眼睛還能夠看見天上那輪明月。
漸漸的,奧匈騎兵開始不住的後退,在俄國人又一次“烏拉”的吶喊聲中,奧匈騎兵終於全線潰退。俄國騎兵則緊緊尾隨潰退的奧匈騎兵朝奧軍主力奔去,俄國人的防守反擊開始從右路發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