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交響樂”漸入高潮,辰天擡手看了看錶,晚上10點零4分。
“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他輕輕的嘟囔了一句,隨即命令道:
“全線開火!特別行動部隊開始搭建浮橋!”
指針指向10點零5分的時候,塞納河巴黎段東岸全面活躍起來,沿岸德軍士兵們手裡所有的武器都在向對岸的法軍射擊,整個巴黎頓時陷入一片吵雜的聲響之中。
就在法國人一下子暈頭轉向之時,德軍的特製卡車不慌不忙的開向河岸,接着如同一個個跳水健將一般躍入清涼的河水之中。這種卡車的車門全部被卸去,方便駕駛員在汽車入水後逃生。在之前選定的20個渡河地段,第一批20輛特製卡車在入水後只剩下方形車廂上面一截露出水面,由於車廂留有空隙並加裝了壓重的土石,因此這些卡車在入水後不用擔心被緩慢的塞納河水沖走或衝倒。
在每輛特製汽車正面,一大塊鋼板呈30度角形成一個小斜坡,它的作用是爲駕駛員遮擋對面的子彈和彈片,也爲後一輛卡車做滑坡。在這種特製汽車上,駕駛員沒有正面視野的,不過他們並不用擔心,因爲他們的特製車廂很寬,加上橋板之後浮橋寬度幾乎是汽車輪距1.5倍,因此他們只要根據外面浮橋的邊緣判斷汽車前進方向是否偏離即可。
很快,駕駛員們從水中浮了上來,作爲這次行動中最爲關鍵的人物,他們每個人不但會游泳,而且還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儘管過程非常簡單,但是難免會有意外發生,因此辰天發佈的是自願參加的公告,結果整個軍團有數千名符合條件的官兵報名參加,這個結果令他非常欣慰。
除了需要游水回來的駕駛員之外,這種浮橋是幾乎不需要步兵在槍林彈雨中作業的,因此在搭建浮橋過程中將士兵們的傷亡減到最小。
在大霧瀰漫的河面上,第一輛卡車的加寬加長車廂更像是一座孤島,一座長4米、寬3米的方形孤島。第二輛卡車的外形則更爲古怪,它不僅有同樣寬大的特製車廂和正面斜鋼板,正面的鋼板上像城堡的吊橋一樣立着一塊2米半長、3米寬的浮橋板。這輛汽車看起來就像一隻用鼻子運東西的甲蟲,或是移動的小城門一樣。整個浮橋板是向前傾斜的,它的下端與斜鋼板的下端接觸,但沒有固定,而是通過斜鋼板上的圓滑小凹槽保持這種斜立狀態;它的上端用兩根繩子拉住,繩子的另一端則連在汽車的駕駛室頂部。
第二輛特製卡車在河岸邊停了下來,駕駛員割斷拉住浮橋板的繩索,浮橋板如同放下的吊橋一般搭在水中那輛汽車的車廂頂。德國士兵們並不用擔心這種聲音會驚動對面的法國人,炮火聲完全掩蓋了這一切。
只見第二輛卡車稍微後退了一點,浮橋板這端從汽車正面的斜鋼板上滑落,穩穩的搭在東岸這邊的石質河岸上。
第二輛卡車隨後開上那塊浮橋板開上,接着沿第一輛汽車的正面斜鋼板緩緩滑入水中,最終成爲第二個橋墩。
後續的特製汽車則和第二輛車一摸一樣,它們一輛接着一輛開上浮橋,浮橋也在漸漸向對岸延伸。
法國人被濃霧和對面德軍全面的火力弄得失去了方向,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根本無法聽到德軍架橋部隊不大的聲響,因此他們的反擊火力顯得非常盲目。當第二批德軍的火車再次在相同地段入水之後,法國指揮官西芒將軍堅定了這裡是德軍主攻方向的判斷,他一面命令後方的法軍大炮不遺餘力的繼續炮擊着這5個地段,一面調兵遣將加強法軍步兵在那裡的防禦力量。其他地段的法軍則有些漫無目的的向河面和對岸射擊,在這種情況下,20座浮橋的搭建進度非常順利。
距離戰場不遠的法國居民全都提醒吊膽的聽着巴黎城內的炮火聲,每一次爆炸都如同尖針刺在他們心頭一般。他們明白,那一發炮彈或許會將巴黎聖母院上面的一塊浮雕毀去,或許會將凱旋門炸塌,或許……
“埃菲爾鐵塔倒啦!”
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法國居民心力憔悴的跪在地上,是祈禱也是默哀,是悲傷也是憤怒。最後擊倒埃菲爾鐵塔的那枚炮彈來自哪個方向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如果德國人不入侵他們的家園,如果德國人不在這裡發動進攻,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德國鬼子毀了我們的家園,德國鬼子毀了我們祖先遺留的財產!”許多法國人相擁而泣,他們記住了德軍西線指揮官法爾肯海因,也記住了在巴黎地區主導進攻的德國東普魯士親王吉吉.威廉。
一大羣齊柏林飛艇悄無聲息的飛臨喧鬧的塞納河畔,在數千米的高空看來,小半個巴黎都籠罩在濃霧中,爆炸的火焰和燃燒的火光在這白色的白紗下朦朧不清。
領頭的一艘飛艇上,一個士兵正認真的觀測着下面的情況。
“上尉,法軍的炮火是從那裡發射出來的!”
順着那個士兵手指的方向,德國上尉看到了那片如同黑色天幕上燃放禮花之後出現點點火星的區域,至少有上百門火炮不斷從那裡向塞納河發射炮彈。
“很好!向其他飛艇發信號,飛到那片地區正上方高空投彈!1-20號飛艇參加第一波轟炸,隨後21-40號在法軍陣地上方待命,等法軍再次射擊的時候再進行第二波轟炸,而41-53號則負責第三波轟炸!”
巨大的飛艇編隊略微改變了一點航向,接着不聲不響的在法軍頭頂停了下來。不管法國人有沒有發現它們,一顆顆黑色的炸彈怪叫着落了下去,在地面上燃起比剛纔那些火星大得多的火點,這種景象就像是一根根火柴在那裡劃燃一般。
高空落下的炸彈多數只是在法軍陣地附近爆炸,真正能夠穿透掩體摧毀裡面大炮的少之又少,不過法軍的炮火一下子停歇下來。或是在等待德軍飛艇離去,或是在匆忙轉換陣地。
已經投彈完畢的德軍飛艇開始掉頭離開,剩下的飛艇則如同獵人一般靜靜等待着獵物的出現。這種高空轟炸的效果雖然不大,而且一次只能轟炸少量的法軍炮兵陣地,但是它們產生的威懾力卻可以大大延緩小範圍內法軍炮兵陣地的炮擊。
當法軍炮火暫時微弱下去之後,塞納河巴黎段並沒有安靜多少,雙方的槍聲依舊密集,法軍前沿陣地上的速射炮和德軍的步兵炮、坦克炮也互不相讓。
辰天再次擡手看了看錶,10點33分。按照目前的進度,20座浮橋很快就要完工了。值得慶幸的是,對岸的法軍到現在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計劃,而己方的煙霧彈也還能支撐一段時間。畢竟在這個時代,陸海軍在很多時候都會用到煙霧彈,因此前線庫存的煙霧彈還是足夠應付的。
不過在最後一塊橋板搭上塞納河西岸之前,辰天的心情絲毫沒有放鬆。越是靠近西岸,來自法軍的阻力也就越大。
搭建浮橋的德軍士兵們也明白這個道理,法軍的子彈不時從大霧中穿出,不時打在特製汽車的前擋板上火星四濺,噹噹的撞擊聲雖然清脆,卻令士兵們擔心不已。當浮橋距離東岸只有十來米的時候,法國人終於發現了這些浮橋。驚訝之餘,法軍士兵們一面向上級報告,一面用手裡的一切武器向水中的浮橋射擊。他們的子彈對特製汽車和浮橋並沒有什麼威脅,但是從75毫米速射炮中射出的炮彈卻在浮橋四周轟起高高的水柱,這纔是德軍最爲擔心的東西。
在河對岸,法國人正在想盡各種辦法摧毀這些鋼鐵浮橋,但是浮橋並不算寬,河面的大霧又嚴重影響了視線,連法國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炮彈是否擊中了它們,而從對岸射來的子彈和炮彈無時不刻都在壓制他們,沒有哪個法國士兵膽敢推着小口徑火炮來到距離河岸近一些的地方。
大霧帶來的副作用此時也體現出來了,德軍而架橋進度也只能根據事先計算和返回的駕駛員來了解。一旦橋面和橋墩被法軍炮火擊中,則需要用新的橋板去填補破洞。因此根據古德里安的建議,後面的特製汽車都搭載了兩塊浮橋板,一塊用於預防破洞,一塊則用來正常搭建浮橋。如果出現兩處以上的破洞,用完浮橋板的卡車就只能返回東岸。
二十座浮橋不至於全部避過法國人的炮彈,但也不至於全部被法國人擊中。法國人驚恐的看到自己的子彈對於那些從後而來的一輛輛奇怪的汽車毫無辦法,那些汽車既不還擊也不停止,而是直直的沒入水中。
當一輛輛用來作爲最後一個橋墩的特製汽車先後沒入水中,一座座長長的浮橋猶如不會阻斷水流的鋼鐵大壩屹立與河中,而那些特製汽車默默的立於水中,像是爲了其他戰友前進而默默犧牲的勇士一般。
在這些即將完工的浮橋靠西岸的一側,還有半米到兩米不等的空隙,它們將由最後一輛架設浮橋的特製卡車來完成。緊跟在這輛卡車後面的,便是第一輛登上浮橋的坦克。
第一輛坦克隆隆的開上浮橋,德軍官兵們的心全都懸了起來。它平穩的前進着,碾過一塊又一塊橋板,越過一個又一個橋墩,雖然浮橋的橋面在微微震動着,但整座浮橋依然屹立在橫飛的子彈和炮彈之間。
接着,第二輛、第三輛坦克駛上浮橋,它們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德國人的汽車又來了!”在靠近浮橋的一棟房子後面,一個法國士兵發現新大陸一般大聲喊叫着。與此同時,一個懵懂的黑影隱約出現在他們不遠處的浮橋上。
“開火!給我狠狠的打!”一個法國軍官聲嘶力竭的喊道,之前他向上級要求火力支援,上級卻說炮兵遭到德國飛艇空襲還在轉移陣地,氣的這傢伙差點吐血而亡。沒有後方火力支援,隱藏在房子後面小巷裡的一門速射炮又被岸德軍發射的炮彈炸壞,他手裡除了機槍以外實在沒有更好的武器了。
可惜他的機槍子彈打在那個黑影上仍然沒有什麼反應,那個黑影還是若無其事的繼續前進着。隨着一聲鋼鐵砸在石頭上的脆響,那個黑影似乎將一塊很大的板子架在了浮橋和西岸的河岸上。
“上帝,德國人的浮橋還是完成了!”那個法國軍官再次恐慌的拿起電話,幸好電話線還沒有遭到徹底的破壞。
“喂,指揮部嗎?我這裡是蘭特街防守陣地,我們這裡……”法國人突然停住了,因爲他在轟鳴的炮聲中聽到了一種獨特的聲音,鏗鏘鏗鏘的,那種聲音他不久之前還聽到過,而且這次距離還特別近。
他哆嗦着將腦袋探出街角,在橫飛的子彈中,那輛德軍汽車已經停在一邊動彈不得,而那種聲音是從它後面發出來的。
那輛汽車猛的抖了一下,那種抖動顯然不是發自內部的。整輛汽車一下子被推開了,一輛模樣猙獰的德軍坦克出現在他面前,那根粗短的炮管分明瞄準着他這裡。
“該死,我們的機槍陣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他忘記了剛纔下達射擊命令的時候那種暗爽的心情,現在卻惹來了殺身之禍。
一聲巨響之後,這個街角的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只有尚未斷線的電話裡還傳出一絲微弱的聲音,“喂喂,蘭特街防守陣地,你那裡怎麼了?喂喂!”
沒有人回答,只有不遠處越來越多履帶磨擦的鏗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