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揚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油煙味,好像什麼東西被燒焦了,一股刺鼻的火燒火燎味道,按理來說他的家裡不該有這樣的味道。
他三步並兩步來到味道的發源地——廚房。眼前的場景簡直就是個奇蹟,只見玉樂彤穿着圍裙在一片狼藉的廚房中慌慌張張忙個不停,菜板上擺滿了切好的沒切過的蔬菜和肉,好像野獸入侵留下的殘局。地上扔滿了各種蔬菜葉子,還有一些切好的肉片,而它們的締造者在這片不堪入目的雜亂中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你回來了?”她看到他露出一個微笑,她白皙的額頭上滲着細碎的汗珠。
他除了驚訝還有些驚嚇,“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皺着眉疑惑的看着眼前年輕的女人。
她有些難爲情,手中撕着一片蔬菜葉子,“你先出去等等吧,飯馬上就做好了。”
“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她,好像發現了一個珍奇動物,“你的意思是說你在做飯嗎?”
“不然我待在這裡做什麼!你去等着就好,做好了我喊你。”說着她不由分說將他推出廚房。
“等一下!”他皺着眉,“可是你在做什麼飯?我怎麼聞到一股燒糊的味道了。”
“呀!我的烤牛排!”她神色慌張的飛進廚房,“哇!怎麼辦~~~嗚嗚~~~我的牛排……”在她的哀嚎聲中他走進廚房,黑色的烤牛排的鍋中凝結着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散發着刺鼻的焦味。玉樂彤看着鍋中之物一臉哀傷,失落的站在“烤牛排”面前,眼淚汪汪。
真是難爲了她,從小便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難得她還能認清楚烤牛排的鍋。
他忍不住笑出聲,“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要爲難你自己了。我們還是出去吃吧。”
她氣鼓鼓甩開他的手,“你笑什麼?這件事有這麼好笑嗎?”她犀利的眼神凝視着他。
他急忙收斂自己的笑,這時候招惹她一定會成爲炮灰中的極品。他笑嘻嘻的討好的拉起她的小手,“你看你何苦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呢?我們去外面吃也是很不錯的嘛。”
“不!我一定要學會自己做飯!”她的態度十分堅定,由不得他有絲毫反駁。每次都這樣只要是她決定要做的事,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一定會做。
他疑惑的問道:“爲什麼?你爲什麼一定要學習做飯呢?我記得以前的你可是連廚房的門都不踏進半步的人,今天這是怎麼,被誰刺激了?”
她沒好氣的看他,“那又如何!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想改變我自己不可以嗎?”他看着一臉執着的模樣知道她的那股滲入骨髓的執拗勁兒開始作祟,“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決,我就不打擾你改變自己了。我等會兒還有事先走了!”
她目瞪口呆盯着他的背影,“伊揚,你給我站住!”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她的一聲厲斥。他不情願的停止腳步,公司中還有一大堆事需要她處理,開會的時候被她的電話一通狂轟亂炸,以爲是什麼重要的事。
她怒氣衝衝衝到他跟前,“不准你離開!”
他苦笑着,“樂彤,公司裡還有一大堆事等着我,我真的沒時間陪你吃飯。”
“你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飯?”她變得不依不饒,但凡是女人在自己喜歡人面前都會有些貓性。
他繼續苦笑,“哪有?我這輩子能吃上你做的飯那是我畢生的榮幸啊!可是今天我真的有事,所以我現在必須回公司去……”說着他的手機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真是一通及時的電話,她無奈鬆開他的手。
若他能回頭看她一眼,或許他不會那般堅持離去。她失落的站在玄關處,久久佇立,當一切沉寂,一切便會平靜。
她回到廚房,滿目凌亂。或許,她無法成爲一個好的情人或是妻子……
路易風獨自坐在吧檯上,白天的酒吧與夜晚的酒吧截然不同。昏暗的光線如陰沉的黃昏,灰暗的燈光奄奄一息的亮着,彷彿消耗着最後一縷生命微弱的氣焰。這裡的一切都是暗沉色,陰森森彷彿棄置許久的老屋。牆壁上面目猙獰的塗鴉此刻更顯張牙舞爪,煞是可怖。
此刻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原因很簡單,伊揚的前女友來了,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和危機感。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那麼早就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跡……然而時光沒有回車鍵,發生過的總是發生過了且存在着。
人可以面不改色的欺騙別人,可以欺騙自己,但是無法欺騙時間,時間會讓所有的一切大白天下。
“心情不好嗎?一個人躲到我這裡喝悶酒。”一個金髮的小個子男人站在吧檯後面,手中端着的一杯紅色液體散發着俊冷的光芒。
他注視着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回答:“沒有,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你昨天晚上住在這裡了?”他詭異的笑了笑。
“嗯,是的。”他的小眼睛裡迸濺着尖銳的光芒,勾着嘴角露出一個隱秘的笑容。
玉樂彤獨自待在廚房中,潛心研究着烹飪書。腦海中只有各色食物以及鋪滿桌子的食材。
“小火,半小時……”她一邊準備食材一邊看着烹飪書,伊揚臨走前的那聲笑深深刺痛了她的神經,她一定要證明給他看沒有什麼事是她做不到的!
直到下午七點鐘,她終於成功做出一桌食物,雖不能說色香味俱全,然而入眼沒問題。她打掃完現場後心滿意足的坐在餐桌前。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真快,她取出手機,滿臉幸福的微笑。
“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了?”電話裡傳來伊揚平靜嚴肅的聲音。
她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做好飯了,等你回來一起吃。”
他在電話這頭輕輕笑着,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這般執着的模樣,“好啊,我馬上回去。”
放下電話,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明朗的微笑,如窗外絢爛的燈火。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輕輕搖了搖頭。
驅車行駛在燈火鋪就的道路上,疲倦中夾雜着幸福。無數燈火
從他的眼前閃過,那些可愛的塵世煙火,落拓着最爲樸實的生活影子,點點滴滴。
手機再一次響動,來電者:路易風。
“你現在能過來嗎?”電話中傳來路易風的聲音,同時還有一片嘈雜聲。
“我現在沒時間過去,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那就這樣吧。”他說完電話裡便傳來了一陣忙音。
夜晚的酒吧一片繁華,他置身其間,心情卻寂寥而落寞無限。他在這裡待了一天,從空曠的死寂直到漸漸沸騰的喧鬧。
他將手機塞進口袋裡,轉身鑽進擁擠的人潮中,隨着瘋狂喧囂的音樂狂肆的搖擺着身體,彷彿要將自己甩出這個世界。
她聽到車輪轉動的聲音,那是她熟悉的聲音。她歡快的跳下椅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餚,它們保持着豐滿的誘惑。
當他看到擺滿桌子的誘人飯菜驚訝得目瞪口呆,一時沒了言語,“這是你做的?”
“是啊。”她滿臉自豪的神色,驕傲的看着他,“哈哈,你沒想到吧?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
他笑着,溫暖的燈光落照着她歡喜的面容,“想不到你如此厲害,只是一下午的時間學的如此之快。看來未來我們中間會出現一位頂級美食家了!”
“哈哈哈……這可不一定哦。快嚐嚐味道怎麼樣!”
此刻的路易風正在酒吧中放肆喝酒蹦迪,遁形於撕心裂肺的歡呼中,彷彿明天就要死去。人生難得放肆,難得這般瘋狂。他喜歡這樣的歇斯底里,喜歡這樣的如夢如幻。
生命焚燒後的辛烈灰燼,如熾腐的蒼蟻在不朽中更加不朽,滿目瘡痍。這個世界不值得被同情被憐憫,它總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摧毀了無數激情的生,悲涼死去。
他不想回家,即使那裡有他的父親,那裡是他長大的地方……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諷刺,從小到大看着父親和無數個女人亂搞,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媽媽究竟是誰。他被尊稱爲路易斯少爺,但是在路易斯家族中究竟有幾個人真正是在意他的……
這些見鬼的想法!
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搖搖晃晃擠出白花花的人潮。赤裸裸的男人和女人,眼前全是一團一團白花花的肥肉。
他無法忍受,搖搖晃晃彷彿要栽倒似的,突然間身體裡一陣翻江倒海。他蹲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彷彿心臟也要被穢物拉出來一般。
他被兩個人扔出了酒吧,“你們這羣壞蛋!……”他躺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不會有人聽他究竟說了些什麼,他只是一個頭腦不清思維渾濁的醉漢,像垃圾一樣被人扔在路上,或者連垃圾都不是……
一隻流着烏黑色穢物的怪物坐在他的身邊,咧開它尖銳的獠牙,衝他微笑。烏黑色的濁物在他身邊蔓延,漸漸將他淹沒,它們瘋狂鑽進他的身體,洋洋灑灑佔領了他的每一個神經,每一個細胞。他想要大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要掙扎出那片穢濁的汪洋,卻毫無氣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