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的脾氣真夠倔的,不過也挺執着的。
玉潔兒就這樣在ICU病房外面守了兩天,玉華鋒每天來看玉龍天,看到她也總是淡淡一瞥,不予理會。
任誰都勸說不動,但是她體內的餘毒未清,而且身體虛弱得很。沒辦法,醫生只好讓護士每天在走廊裡給她輸液。至於飲食,她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南楓好說歹說的也只是讓她喝了點牛奶。最後醫生又不得不給她輸了些營養液,以維持她的體力。
可能是相愛的人都會有感應,玉龍天醒來後眼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門口。
這一眼,就看到了玉潔兒。她站在玻璃門外,雙手按在玻璃上,眼睛緊緊的盯着他。
精緻的臉上寫滿憔悴,長髮也隨意的披散着。寬大的病服套在她的身上,更顯得她的嬌小和單薄。他貪婪的看着她,從頭到腳打量着她。
站在門外的玉潔兒也看到了他,他醒了!她內心有說不出的感覺,好像經歷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淚水不知不覺中滑落,她的心在顫抖,她的身體也在顫抖。
“讓開讓開!”一陣嘈雜聲,她還沒來得看清楚,已經被推到了一邊。因爲這兩天來的不眠不休,她的身體現在極度虛弱,差一點摔倒。還好後面的牆壁支撐住了她的身體。
躺在病牀上的玉龍天看到這一幕,心裡一緊,下意識想要起身。可後背卻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嘶!”疼得他咬牙直冒冷汗,他知道是扯動傷口了。
玉潔兒擡起頭,看見他的動作,想衝進去阻止,病房的門卻關上了,將她隔在了外面。她看見那個人人口中的老太爺走向了牀邊。
“你幹什麼,快躺好!”玉華鋒急忙阻止了他的動作。剛一進來就看見他強忍着疼痛要起身,這可把他嚇壞了。
西蒙說傷口很深,短期最好臥牀休養,以免撕裂傷口,導致感染其他併發症。不用問也知道,他是爲了門口的那個女人。
“太爺爺!”玉龍天驚訝,他們祖孫已有三年沒見了。
“你小子還知道叫我一聲太爺爺。怎麼,看到我就那麼驚訝?”看着孫子一臉不敢相信的神情,他的心裡泛着絲絲酸澀。“你小子,不是鋼鐵不壞之身嗎?你不是地獄修羅嗎?三年沒見,咱們祖孫的重逢竟然是在醫院,你可真是長本事了,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你們這麼折騰。”
“太爺爺,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可是,不要怪她。”說着眼睛再次看向門外那抹纖細的身影。
他聽得出太爺爺話裡的意思,如果不是爲了潔兒,他是不會受傷的。他一向冷靜如冰,淡然如斯,有着超乎常人的縝密和洞察一切的睿智。他從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豈料這第一次卻差點就要了他自己的命。
“爲了一個女孩子,你居然不顧一切?”他的孫子,從來都是冷靜超然,向來沒有什麼能夠影響他分毫,可是這一次……他意味深長的看向門外,那個瘦小的人。
“太爺爺,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的。”是的,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有備案的。他是被感情所牽,但絕不會昏了頭腦。
“太爺爺,有些話我想是時候了。”深吸一口氣,他的眼底劃過一絲黯淡。那裡面有悲哀,有痛苦,有孤獨,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
“在別的孩子享受童年的時候,我就穿上了作戰
服,每天接受不同的嚴苛的訓練。人家孩子在玩過家家,我卻拿着真槍實彈,整天活在槍林彈雨,風口浪尖之上。”
“我知道我肩上的責任和使命,所以我從不拒絕。而我也理所當然的接受。從八歲進入基地穿作戰服,二十一年了,我對得起任何人,卻惟獨對不起我自己。我沒後悔過,但是遇到潔兒,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機器,我也渴望一個份正常的生活。”
嘆息着,他覺得胸口被卡了什麼東西一樣,繼續說:“談一場戀愛,看一場電影,到公園裡散散步,廚房裡和心愛的人一起烹飪……太爺爺,正常人都有的我都沒有,我沒怨言,因爲我一出生就沒得選擇。可是太爺爺,二十一年,我的人生有幾個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我每天一早出門,都不曉得還會不會回來。我第一次想珍惜一個人,每次當敵人的槍指着我的腦袋,我無所畏懼,因爲就算我死了,我認爲那是我的責任理所當然,沒什麼好怨悔的。可是這一次,我是因爲愛,義無反顧的替她死。這種死亡不同於爲責任的那種欣慰,而是作爲一個男人的驕傲。”
“你早有打算?”聽着孫子第一次吐露心聲,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說了這麼多,玉華鋒此時的心情相當複雜,心裡的滋味也是萬般雜陳。
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人,他竟沒發現,這個他引以爲傲的孫子,一直是衆人眼中的嬌子竟然這麼——可憐!嫉妒掩藏的情緒,卻無法壓抑聲音的顫抖,終究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他沒辦法不動容。
“龍翔九天已經戴在她的手上了。”玉龍天說,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淡,就像在陳述一件事情。彷彿剛纔的痛苦訴說從沒發生過一樣。
“你這是先斬後奏,就算你認定了她,婚姻大事也要從長計議,何況她的年紀不到婚齡。何況,奧菲娜怎麼辦,卡斯德伊伯爵那裡你要如何交代?”玉華鋒很是不悅,他倒不是真的要擺佈孫子的終身大事,可是這會兒怎麼感覺他像個外人,被摒棄在外,都沒有說話的權利了嗎?
“這不是告訴你打算讓您老人家做主嗎,我要定了她。至於婚齡,她已經是成年人,我們可以先訂婚或者直接去國外註冊……爺爺,我想對於我來說,只要我想娶,其他的都不是問題。”他語氣平淡,沒有忤逆長輩的成分,但也充分表達了他的意思。
的確,如果他想娶,就沒有什麼能夠攔得住他。
“你……”算了。一直以來以爲自己可以掌控孫子,現在才發現錯了,原來他從不曾掌控過他。這個孫子,一直都是主導者,無聲的主導着一切。就算他是他的太爺爺,也望塵莫及!
不過他心裡有另一番打算,何況現在他受了傷,爲了他安心養傷,暫時就先放一放,隨他去,一切等他養好了身體再說。
因爲話已攤開,玉華鋒也不會再阻止。玉潔兒可以光明正大的隨意進出玉龍天的病房,而且幾乎寸步不離的照顧他。
而他也心疼她,也因爲他想時時刻刻都看着她,守着她。更甚至居然孩子氣的,讓醫院把他病房的單人病牀換了張雙人牀。
玉潔兒站在病房門口,看着醫院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的忙碌,她的眼珠子差點沒驚得掉出來。
她從來沒想過冷豔高貴的龍爺,居然會做出這麼幼稚又孩子氣的事情。她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了解過他,徹底無語的看着全然一新的病房後,她默了。
眼前的
哪是病房啊,這分明就一高檔酒店的總統套房。由於超強的身體素質,玉龍天醒來後十二小時就從ICU病房轉到這裡。
雖然說是高級病房,可原本的也就只是乾淨,整潔,明亮,安靜,有着獨立洗漱間的房間。可是現在,一張不是太大但足以躺下兩個人的大牀,一套淡雅的碎花牀單取代了原有的純白色牀單。牀頭的櫃子上多了一個水晶花瓶,裡面一束百合花靜靜的散發着幽香。
窗簾也換上了溫馨的淡粉色。這哪裡還有個病房的樣子啊!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她頓了頓,把手遞過去。他微一用力將她拉進懷裡,雙手鎖住她纖細的腰身。
“好看嗎?”他問,脣角溢出笑容。
“嗯!”她點頭,能不好看嗎?就是不像醫院,不過的確比那清一色的白讓人舒服很多。沒有那種醫院的嚴肅和安靜,但卻填了生氣和平和。
“沒辦法,我還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可我不想你每天對着白色,我希望你以後的生命中是色彩繽紛的,富有朝氣的。”這份相守,這份甜蜜,這份滿足,這份悠閒……他期盼了好久,等待了好久,才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他知道她的生命從前有多麼乾枯,有多麼蒼白。他想用自己的所有,讓她的生命從此變得豐富多彩,填補她曾經的空白。
經歷了這次生死告白,倆人如今再見,已不是從前的狀態。他們彼此也不再剋制隱藏心底的感情。
一切就那麼自然且理所當然。不問世間,不問空間,不問年齡,不問距離,不問……一切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他們堅信,愛,無界!
愛字一旦說出口,就如同絕提江水,浩浩蕩蕩,洶涌澎湃。他們之間,少了那種大人對小孩的呵護,而是多了男人對女人的疼惜。彼此間眼神的交融,更是含情脈脈。
“幼稚。”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甜甜蜜蜜的。拍着他的手,嬌俏淺笑。她的撒嬌,儼然多了些嬌嗔。
“幼稚就幼稚吧,爲博紅顏一笑也值了。”玉龍天不免有些委屈也有些挫敗。說他幼稚的這世界上只有她一個,可他這樣是爲了誰?
不過話說回來,能讓他幼稚的世界上也唯有她——玉潔兒!
“呃……真懷疑你的腦袋有沒有被換掉,真不像你。目測龍門的未來啊,好擔心!”不由得吐吐舌頭,這男人怎麼變臉這麼快?哪裡還有一點凌厲霸氣龍爺的影子。這次受傷也沒傷到腦子啊,沒道理啊沒道理。
也難怪玉潔兒懷疑他腦子壞掉了,試想一下,一個人人口中的陰冷狠辣的修羅,突然間毫無預警的轉變成一個溫柔粘人的大男孩。換了誰誰能受得了啊,大變活人也不是這麼變的吧!
她嚴重懷疑醫生在給他動手術的時候是否順便換了腦。
“丫頭,不要懷疑我的能力,我還是我,如假包換。”拍拍她的腦袋,帶着極度的寵溺。
他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那可是刀尖舔血,槍林彈雨拼殺出來的。她一個小丫頭,怎知他的英明神武!
“……”吐吐舌頭,他現在領導龍門的能力還在不在她不知道,可是他現在耍賴粘人的能力她是領教了。
她可愛的樣子全數落入他的眼中,暖暖的柔情從心底蔓延開來,他將她抱得更緊,似乎要揉進骨血。
如果不是現在身上有傷不方便,他……咳……好想和她血液交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