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39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39
李公公得了令,即刻吩咐一旁的人去傳太醫,而陳錦瞧了一眼被軒轅聿牽住的手,帶了幾分羞澀地道:“皇上,臣妾扶您歇息吧。”
“好。”軒轅聿應出這字,牽起陳錦的手,往另一側的偏殿步入。
偏殿內,因軒轅聿臨時要往這歇息,匆匆佈置的錦褥榻鋪還算齊整,只是剛攏了的銀碳溫度尚未起來,還是有些清冷。
陳錦略略地縮了下身子,軒轅聿牽着她的手,仿石覺察到這點,停了步子,轉眸凝向她,語音溫柔得讓她有些恍如夢境之感,但,她知道,這不是夢。
“冷麼?”
“嗯。”她頷首,這些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印象裡,他於她,除了淡漠,就是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出最殘酷的話。
今日的他,不同於印象裡的他。
陌生,卻讓她的心,跳得那麼地塊。
“皇后——”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低垂的眸底時,擡起她的下頷,她不敢去望他,但,目光,還是不自禁地瞧向他,只這一瞧,便被深深吸了進去,再是挪不開。
“朕——”
他拉長了語調,並不把話說完,薄薄的脣,卻是愈來愈貼近他,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她的心如小鹿亂撞,慌張的閉上眼睛,旦聽見,殿外,傳來一聲宮女的稟報聲:“皇上,周昭儀不肯用湯藥。”
這一聲打斷,是他的脣頃刻間離開她的鼻尖,連屬於他的氣息,都一併疏遠的離她而去。
她睜開眼睛,正看到他的眉心緊鎖。
該是爲了那周昭儀不服用湯藥罷,也難怪,懷了身孕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或多或少總是驕縱些的。
“皇上,讓臣妾把藥端去,想周昭儀看在臣妾的份上,亦該是會用的。”
她在軒轅聿心裡的印象,要慢慢地扭轉才行,那夕顏得寵的原因,最初不也是她豁達大度麼?
這些,在軒轅聿離宮的這幾個月,也該學得不會差到哪裡去纔是。
“皇后願意?”
“能爲皇上分憂,實是臣妾應該做的。”
軒轅聿的手鬆開她的下顎,輕笑:“那,就有勞皇后了。”
“喏。”陳錦得體的福身,又道:“皇上,臣妾先扶您休息吧。”
“朕確實是飲多了,也好,朕先休息一會,皇后回來,再叫朕。”
“諾。”
軒轅聿的手輕柔的替陳錦把一縷碎髮將至而後,他的溫柔,終讓陳錦的臉再次發燙起來。
這時,她的心裡,隱隱有着些許的怨尤。
那個什麼周昭儀,偏在這時掃了人的興,不過,也好,她又多了一次賢惠的表現,不是麼?
周昭儀住的,竟是天瞾宮另一側的偏殿,這讓陳錦是沒有想到的。
當引路的宮人停在那處偏殿前時,陳錦的臉上雖仍是未曾散去的笑意,這笑,卻是進不了深處的。
宮女推開緊閉的殿門,因着她是皇后的品級,無需通報,便可直接入殿,對於她的入殿,臥於榻上的周昭儀顯是驚訝的。
“皇后娘娘。”
“正是本宮。”
陳錦慢慢行至周昭儀跟前,看到即便蓋着棉被,周昭儀的小腹仍微微隆起,依稀可辨得四個多月的身孕,這一辯,讓陳錦的目光不由得一緊。
待周昭儀生下這孩子,無論男女,都該晉一位到妃了罷。
宮裡高位的后妃,無疑又多了一位。
心底,是不悅的,脣邊的笑愈發自然。
她坐於周昭儀榻旁,道:“昭儀今日的藥,還沒用罷,本宮聽聞你不願用藥,親自把這藥給你端來,還望昭儀看在本宮的面上,快把這藥用下才是。”
“嬪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周昭儀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縮,明明,午膳前就已用過一次藥,爲何皇后還親自送來呢?
“昭儀,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這湯藥,實是不能不喝的,若覺得苦,本宮讓人備了蜜餞幫你下藥。”陳錦從宮女手中端起湯藥,呈予周昭儀。
“皇后娘娘,是您讓嬪妾喝這碗湯藥麼?”周昭儀的話裡,實是有話。
“是皇上惦記着昭儀的身子,見昭儀不願用藥,特意讓本宮送來予昭儀用下。”陳錦把那藥又送近了幾分。
周昭儀盯着這碗藥,脣邊,只是一抹苦笑。
“皇后娘娘,您又何必要親自送來這碗藥呢?”
周昭儀問出這句話,心裡早有了計較。
她,眼見着因傷及皇貴妃,得罪了皇上,即便太后能容她,皇上又怎會容呢?
所以,皇上礙着太后,不能做的事,自然,就由皇后來代勞了。
按着她所查到的規矩,皇長子都由後宮最尊貴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包養,那麼,皇后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要從皇貴妃手中順理成章的抱過皇長子,不也是皇上點頭麼?
而她懷的是皇嗣,不論男女,誕育後,從皇后的角度來看,終會晉爲妃。
是以,皇后倘得了皇上的密令,送來這碗湯藥,行的便是一舉兩得之事,有何樂不爲?
畢竟,皇后是太后的親戚,這點血緣關係,終究讓太后不會做太多的計較。
“周昭儀,本宮只知道,這湯藥,是爲你的身子還,趁熱,快喝了罷休。”
“既然皇后親自送來,嬪妾卻之不恭了。”周昭儀的手接過藥碗,指尖卻是瑟瑟的,“皇后,有一句話,嬪妾還是要勸奉於您,皇貴妃在皇上心裡的位置,不是您奉這一碗湯藥於嬪妾,就能轉圜的。”
陳錦隨着這一語,臉色微變,道:“皇貴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怎樣,與本宮有何關係呢?本宮身爲中宮,維繫後宮和睦,方是根本。周昭儀,你這話,本宮該算你讒言之罪,還是隻當你懷了身子,頭腦愈發糊塗呢?”
“皇后娘娘,嬪妾只是提一下罷了,您,何必真往心裡去呢?這宮裡吶,最怕的,就是女人爲難女人,可惜,到頭來,爭不過的,都是自個的命。”周昭儀說完這句話,擡起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
這碗藥,她拒絕不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
爲何都是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偏是兩樣的命呢?
陳錦瞧她用了藥,遂起了身:“周昭儀,既然用了藥,就好好歇着吧。”
說完,她返身,走出殿外,周昭儀的手,一鬆,那碗藥,徑直落於地上,化爲一地的碎瓷。
只是,這一地的碎瓷,再割不傷誰的心了……
陳錦甫走出偏殿,恰看到離秋匆匆奔出,她睨了一眼離秋,離秋忙收了步子,躬身,道:“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跑這麼急,難道,在行宮,就忘記規矩了麼?”她瞧着伺候夕顏的人,就是厭惡,偏是這句話,猶得說得仿似平常。
“回娘娘的話,奴婢失儀了,請娘娘責罰。”離秋邊答着話,邊把手裡的一方白色絲帕悄悄收了起來。
“那是什麼?”
“只是一方奴婢的帕子。”離秋平靜的稟道,並沒有一絲的懼慌。
“哦,你的帕子,也可以用這雲紋麼?真是膽大妄爲的奴才。”陳錦的眼睛何其精銳,早瞧到,帕子一角,繡着宮裡一品以上方準用的雲紋,“還不拿給本宮!”
“諾。”離秋眉心皺緊,躬身呈上帕子。
陳錦展開帕子一看,雖是平常的宮帕,但,上面一灘未乾枯的血跡,卻是不容忽視的。
“這是什麼?”
“回,是皇貴妃的。”
“本宮知道是皇貴妃的帕子,難道,你以爲能誑得過本宮麼?”
“回娘娘的話,皇貴妃自誕下皇長子後,身子一直不大好,是以,剛剛由咳出這口血。”
“啊,是咳血啊。來人吶,快宣院正往皇貴妃那瞧着去。”陳錦故作緊張地吩咐邊上的宮人,又對離秋道,“你也趕緊回去伺候着吧,皇貴妃病得這般重,身邊斷是少不得人的。”
“奴婢知道。”
離秋伏身間,眉心,卻是未曾鬆卻。張院正纔開湯藥,給皇貴妃用下後,不知怎的,就嗆起來,臨到末了,咳出這口血,終是讓她擔憂害怕起來。
陳錦收了那方帕子,眉間輕揚,這,可謂,得來全不廢功夫。
她步子輕快地步進另一側的偏殿,越過層層紗幔,宮女悉數躬行禮間,第一次,她不用通傳,就能進到殿內。
軒轅聿一手支臥於榻上,睡得顯見並不踏實,聽得她刻意放輕的步履聲,已睜開瞳眸,道:“皇后,回來了?”
“是,臣妾回來了,周昭儀已服下湯藥,請皇上放心。”
“有皇后代勞,朕自然放心。”軒轅聿對着她,復笑了一笑,這抹笑裡的意味,他知她是看不懂。
他也不需她看懂。
“皇上,有件東西,臣妾不知道,該不該呈給您看。”
“哦,是什麼?”軒轅聿眉稍微揚,漫不經心地道。
陳錦仿似猶豫了一下,方下定了決心,雙手奉上那塊白色的絲帕:“皇上,這是剛剛皇貴妃復宮女,呈上來的帕子,說是——”她頓了一頓,瞧見軒轅聿僅淡淡地掃了一眼,絲帕上的血跡,並沒有多少的動容。
“是什麼?”他問出這三個字,語意冷漠。
“說皇貴妃又咳血了。”
“哦,傳院正起瞧了麼?”
他的語意中仍是沒有起一絲波瀾,可,只有他清楚,在觸到那絲帕上的血時。彷彿,那血是從他心口流出的一般的疼痛。
他,不能再疼痛了。
麻木吧。
麻木了,纔好過一些。
最後爲她做完一些事情之後,他該讓自己永遠的麻木了。
“已經傳了,只是,皇上,皇貴妃是身子都這般了,您看,若再分心照顧皇帝長子,怕更是不好的。”皇后低聲道。
皇貴妃既然咳血,無論從哪方面來講,自然是不能再哺乳皇長子了。
那麼,這個孩子,是否能提前由她來照顧呢?
這,纔是她意外得到這方帕子最想要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她靜待軒轅聿的回答,軒轅聿僅是饒有興致地睨着她,卻並不說話。
此時,殿外突然傳來宮人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是李公公踉蹌地奔至殿外。
難道,皇貴妃不好了?
她尚來不及多想下去,旦聽得李公公道:“皇上,有急事稟!”
“怎麼了?”軒轅聿的聲音,是平靜的,這份平靜,讓陳錦不禁望向軒轅聿,軒轅聿的目光凝着她,目光裡,卻有一種讓她覺到深深恐懼的東西。
“周昭儀小產了!”
“哦——”軒轅聿應了一聲,凝着陳錦的眸光,帶了一縷笑意,一如今日,他一直對她笑的一樣,“皇后,你給昭儀送去的,是什麼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