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深宮錯爲帝妻 罪妃( )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49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49
“蜜恬,這煙,是哪裡來的?”李公公復問道。
“奴婢不知,要麼女婢這就問下娘娘,看娘娘是否——”蜜恬的話說的很滯頓,不是李公公問起,她除了聞到些許的碳味,實是沒有發現兩側殿窗冒出的白煙。
恰此時,突聽得殿內,發出‘哐當’一聲響,軒轅聿再按耐不住,徑直推開殿門,只見,夕顏蹲坐於塌前的地毯上,她的跟前,是置於塌前的一盆銀碳,那些白煙就是銀碳盆內散出的。
她瞧到他,神情有些窘迫,身子往後挪了一挪,赤着的足尖,微微露出白色的裙裾,她的手裡,正拿着一把平日裡,宮妃用來遮面的紈扇。
而,那一聲‘哐當’,恰是扇扇時,碰翻了炭盆上擱放的香爐。
坐月子期間,她所能活動的地方,不過是塌上的一小隅。
僅這一小隅,今晚,卻是足夠了。
“貴妃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呀?”
李公公看着滿殿的白煙,那皇貴妃蹲在白煙裡,如若不是披散着髮絲,臉露窘迫之狀,倒真真像個仙女般好看。
‘失去記憶’,她不會再用那些虛禮規矩束着自己,譬如,不再自稱‘本宮’。
“我,我——”她吞吞吐吐的收了扇子,起身,囁嚅道,“這裡太冷了,連炭火都燒不旺,夜又深了,我不想麻煩別人,就學着以前府裡嬤嬤燒火的樣子,添了些織物進盆裡,該是能讓炭火燃得旺一點罷。”
銀碳是宮裡纔有的東西,銀碳和普通碳火的區別,就是它不會有太多的白煙,看上去就像沒有燃着一般。如果她嫌殿裡不溫暖,是由於銀碳看上去,好像沒燃着一樣,也是無可厚非的。
織物易燃,加上扇風,再好的銀碳都能扇出白煙來。而她要的,就是這些白煙。
倘若他留意着她,一定會第一時間發現。
她這般說着,配合臉上的神情,與以往的矜持、穩重的夕顏該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要的,就是‘失憶後’的不一樣。只用這份不一樣,才能讓她不至於陷進疏冷的僵局裡。
畢竟,之前的夕顏,哀聲求過他,都換來他絕情的話語。這,始終是橫在彼此心裡的障礙。
而,失去記憶,有些事,可以不清楚,可以不明白。
但,心裡,想要知道的事情能弄清楚,明白就好。
人,只能活一輩子,她不相信,還有下輩子的許諾。
長生殿的盟約如是,不過是後人完美的想象。
這一輩子,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真的錯過了。
她,不要!
從初八那晚後,整整五日,即便,她額上有傷,臉上有傷,又剛剛早產,不曾恢復,但,除了張仲每日按時請脈換藥外,他好像望了她這個人一般。
縱是太后也只來瞧了她一次,但太后和他,對她來說,終究是兩樣的意味。
雖然,海兒每日,都會在固定的時間由張仲抱來陪她,可越是這樣,她越是無法做到不去計較。
好吧,她無所謂,現在的她,不是有記憶的納蘭夕顏,再怎麼樣,都是無所謂啊。
如果,這是他演的戲,她偏要將這戲,還原成本來的真實。
於是,纔有了今晚這一幕,如她所預料的,他來了,可,只是來了。
他還是這麼地淡漠,看着她這樣可笑的舉止,都這般的淡漠,彷彿和他無關一樣。
“你,”她蹙了一下眉心,輕聲問,“聽她們說,你是我的夫君,是當朝的皇上,是麼?”
‘夫君’這兩個字說出,她本想在他的深幽的眼底,再辨到些什麼,只是,那裡,平靜如一潭深池,一絲的波瀾,都是沒有的。
她蹲坐於塌前的氈毯上,即便是不冷的,按他以前,也會把她抱起來送回塌上。
現在,他只是隨着她問出的一句話,稍稍走近她幾步,近到,她伸手就可以觸及的地方,但,這些距離,卻不會再縮近。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地方被她打翻的擱在炭盆上的香爐,裡面,有些蘇合香的香灰散落出來,順着香灰望去,她瑩白若玉瓷的足尖,微微的探了出來,有着貝殼一樣的光澤。
貝殼,記起旋龍谷的海邊,他曾予她的貝殼,於現在,於將來,只會成爲一種憑弔。
“扶娘娘回去休息。另外,把銀碳換成六盆普通的炭火。”他並不回答她問的話,僅是吩咐完這句返身,就要離去。
普通的炭火,會有夕顏所要的白煙,加上六盆的數量,白煙很多,也會很暖。
但,誰都知道沒那樣的白煙是傷身的。
“皇上,這使不得吧,娘娘的身子如今受得起這普通炭火麼?”李公公不怕死的稟道。
萬一,皇貴妃被這炭火薰出什麼事來,這皇上可不會怪自己下的這道吩咐,第一個怪的,一定是他沒當好差。
即便,皇上和皇貴妃的關係看上去現在很是微妙,不過,有一點,李公公是確定的,那就是,皇上心裡,記掛着皇貴妃,只這層記掛,就夠讓李公公識眼色的說出這句話的。
未帶軒轅聿再開口,夕顏在他身後,囁嚅道:
“我知道錯了,但銀碳真的不暖和,您——”她有些猶豫,低下頭,然後,鼓起勇氣般的復擡起臉來,道,“我可以去您的殿安置麼?您是皇上,您的殿裡應該是最暖和的吧。”
軒轅聿的心被她的這句話,重重震了一下,果然,失憶的人,連說話都無畏了。
李公公的嘴,隨着夕顏說出的這句話,也來不及合上,皇貴妃娘娘的話,真是夠大膽的。
“我保證,我不會打擾到您。我可以安置在小鋪上的。”
她伸出手,想去夠他的手,卻被他袍袖一拂,脣邊含了冷笑的道:
“皇貴妃失憶失得連規矩都忘了不成?這話,可是身爲貴妃該說的?”
這句話,說的真是刺人心啊,差一點,她的臉上就要動容,她若一旦動容,該會讓他立刻就瞧出,她是裝的。
不過,她一定不會在他之前,露出自己的底限。
“皇上恕罪。”
她失望的站起身,想自個回到塌上。
指着一盞,蜜恬來不及發出驚呼時,她的裙裾恰被炭盆內被她生起的火星子燎到。
棉質的中衣,很快就被火星吞噬,她驚嚇得想要拍滅那火,鼻端問道龍誕香近時,他用自己的袍袖迅速地把燎到的火星子拍滅。
她咯咯回眸,驚惶的眸子對上的,仍是他淡漠的眸底。
這麼演,他不累麼?
明明是在乎她的,確偏是這樣?
難道,疏遠她,讓她死心,最後,送她出宮就是最好的?
其實,從她願意隨他返回宮裡的那一日開始,她就放棄了自由。
自由,是珍貴的,可,這世上,終有什麼是值得一個人去放棄這份珍貴。
一如,陪在他身邊,對於她來說,就是最珍貴的事。
旋龍洞的欺騙,本來,讓她覺得是無法接受的殘忍。
可,他不做任何解釋,也不做任何的挽留,一反常態的選擇更爲殘忍的拒絕,終是讓她心裡,早就有了疑惑。
因爲,自相矛盾的地方太多。
她心底,知道孩子是他的時候,其實,何嘗不該是欣喜的呢?
畢竟,她並不是真的失貞,哪怕,他曾經對她說出絕情的話,可,她仍想要他一個解釋時,他就知道,她是信他的。
或者,應該說,她一直不敢愛,但,一旦愛上的那刻開始,則,不會容許自己後悔。
哪怕,現在,他再冷漠,她偏是不會放棄的。
這當中,她能察覺到,並不是如他所說的那麼簡單。
隱隱,那日旋龍洞的情形,是有些什麼不對的,可,一時,又摸不到,究竟,是哪裡不對。
現在,她對上他淡漠的眸子,看到,他玄黑的袖邊被火灼得連手腕都有些許的痕跡。
“皇上,您的手,沒事吧?”她繼續囁嚅地道。
他沒有回答她這句話,眸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小李子,將娘娘的用度職務移到偏殿。”
“諾。”
這殿內,本就被她薰得煙急火燎,加上方纔的火星子濺出,萬一這些濺到哪裡的死灰燃着的織物,復燃的話,他終究做不到定心。
於是,讓他不得不做出讓步。
不過,是一點讓步罷了。
李公公傳來肩攆,蜜恬替她取來厚厚的披風暫裹於身,並取來錦履替她穿上。
做着一切的時候,軒轅聿早出殿而去。
這種肩攆可以徑直擡進殿內,這樣,她就不用移動任何步子。
而待到肩攆將她擡至偏殿時,驀地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殿內置了兩個銀碳盆,其中一個緊靠在塌旁。
塌上,鋪了兩牀的錦褥。
只有這些,卻,不見他的人。
她由蜜恬扶着,坐到塌旁,蜜恬碎碎的道:
“皇上對娘娘真好,把這讓給娘娘,自己還是歇於書房。”
真的很好。
是啊,讓她覺到一點希望時,不過是隨之而來的疏離。
還要堅持麼?
她的手扶住腿,深深吸進一口氣,擡眸凝向蜜恬,道:
“下去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