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心頭一驚,這個老奶奶拄着柺杖,長得慈眉善目,她微微笑道:“渡六界亡魂,這是大善緣。”
“七情湖的聖水就能渡呀?”
“所以萬世仙能得重生,但要萬世壽盡的人重生,就得有更大的善緣。攖”
鳳九立時頻住呼吸,這一對祖孫一身祥瑞氣息,不知從何來,亦不知從何去,她想問詢問求果,不想五六歲的孩子繼續問道:“什麼是更大的善緣?”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萬世的福廕瑞氣換木毅醒轉。
老奶奶悠悠道:“相傳仙界天河,若干萬年淹死與困住無數仙魂,若能將它們送入輪迴,這就是更大的善緣。”
“他們是仙魂,即便沉入輪迴道,用不了多久亦可重返天庭,就如同助人成仙。渡人成仙勝過十世爲善,是這意思麼?”稚嫩的童音似在問,更像在答。
“孫兒真聰明……”她看了一陣荷蓮,就像沒瞧見鳳九,過了一陣,“孫兒,我們回去了。石河之石、七情聖水可都是好東西,都是能救人渡魂的寶貝……”
“在石頭刻上人的名字?償”
“用它轉動聚魂燈……”
“多少石頭?”
“不用千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石頭,一塊不多,一塊不少。要刻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名字。”
亦是不多也不能少。
鳳九眼睛透亮,突地憶起,當年樂禪子說過“天河千萬仙魂得入輪迴時,東極天王甦醒日。”她怎麼把這件事忘了,剛纔老奶奶和孩子是來告訴她法門的?
這一對祖孫,一問一答,卻把喚醒木毅之法告之於她。
他們不像是仙界的仙人,莫不是神界的神人?
她一轉身,長長的石河哪裡還有人,只在萬世仙的雕像下,有幾個求良緣的靈魂。
在鳳九看不到的地方,虛空之中化出慈祥的觀音與一個善財童子。
善財童子揖手道:“菩薩,她會信嗎?”
信,則能救人、助人。
若是如此,此女還不明白,豈不是枉爲仙人。
觀音微微含笑,“佛旨已傳到,回西方極樂覆命。”
空中金光一閃,鳳九莫名回眸,心中一動,帶着感激,坐在石河上,抓過一塊石頭,刻上“上古蠻荒雪姬山郎夫婦”的名字,正中是她的年代,周圍刻字。
一塊又一塊石頭,她忘了時間,就似回到了很久以前。
不知不覺間,她刻了一座小山似的石頭,她仔細地清點了一番,又全神貫注的刻石頭。
“九萬八千五百零一塊……”
“九萬九千八十塊……”
小冥帝過來時,鳳九還在刻石頭,“姐姐,你都刻一百年了。”
一百年,與她曾經的萬世輪迴中刻石相比,真的太短暫了。
她需要很多的石頭,她更需要刻下更多的名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別打岔,我正在刻石頭。”
小冥帝看着她手裡的石,她上次弄了好多刻刀來,磨掉了一根又一根,她刻得很認真,在正中刻上“上古蠻荒”四個大字,在周圍密密麻麻都是“雪姬山郎”這一對夫婦的名字。
“這是你的朋友?”
“嗯,我最好的朋友。小冥冥,你幫姐姐再數一數石頭,一塊不能多,一塊不能少,多一塊,我就得從頭再刻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石頭,另外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名字,雪姬的這麼多,山郎的也這麼多,一個不能多,一個不能少。”
“姐姐待朋友可真好。”
鳳九勾脣一笑:“你幫我數一數吧。”
“我讓細心的小鬼來數。”
小冥帝叫了十個小鬼來,開始了漫長的數石頭、數名字生涯。
鳳九終於完成了一年大事。
最後一塊石,最後一個名字刻完後,“完工。”
鳳九取了一大瓶冥液,又一大袋子冥晶:“小冥冥,謝謝你了,賞了鬼差們。下次還要勞他們幫我數石頭和名字。”
“姐姐吩咐一聲,弟弟甘爲效勞。”
鳳九將石頭裝起來,想着那位老奶奶的點撥。
她得如何才能渡天河喪身的千萬仙人重入輪迴?
天河水輕,有三千弱水,而她的聖水最重,只要她能任意召喚七情聖水,方能達成所願。
鳳九躍下七情湖底,開始運出水訣,她是鳳神,上古鳳神擁有自創功法的神通,她一定也可以創造一套功法神通出來。
一次不行,就再來一行。
如此往復,日復一日,累了就在宿命蓮上小座,餓了就取神液飲。
她終於摸到了一些門道,亦有了馭水訣,亦分了三層功法共九式,只是她現在只能馭尋常之人,還得馭七情湖水,最後馭七情聖水。
光蔭飛轉,鳳九已經閉關近百年。
帝川來尋過。
木榮也曾來找過阿九。
金薇七道:“鳳仙君閉關未出。”
一百年了,彈指一揮間,仙界覺得漫長,在下界東冥地更覺時光漫長。
鳳九用了下界若干年的時間,方纔有了一套完善的馭水訣,終於能成功的駕馭聖水。
有了馭水訣,她又開始刻石頭。
上一次刻石頭,她用了冥界一百年的時間。
這一次,她刻得更用心,因爲上次刻的兩個人的名字,而這一次是一個人,她挑的都是小些的石頭。
小冥帝欺負完北冥界、南冥界兩個冥王子,今兒又坑了那兩孩子一把,賺了不少冥晶回來,玩骰子,他就沒輸過啊,還給他抽老千,想贏他的冥液,被他訓罵了一頓,還攏走了所有的冥晶。
真痛快!
聽說鳳九又刻了一座小山,帶了十個小鬼過來幫阿九數名字、數石頭,小鬼們上次亦得了冥晶,這種活只要心細就能幹好。
“姐姐啊,若干年前你在玩水,現在又改玩石頭了,這一次刻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你能不能刻自己的?要不刻我的。”
“小冥冥,你爹叫閻君,你叫什麼?”
“閻羅,冥帝都叫這名,要等我飛昇上界,我才能換一個更好聽的名字。”
“不如叫閻明,明亮之明,現在就先閻羅。”
小冥帝蹲在阿九身邊,“好姐姐,再給我一點冥液,我都喝光了。”
鳳九又掏了一個瓶子,再掏一個瓶子。
小冥帝一見,立時樂成了一朵花。
鳳九寵溺一笑,“你沒與上頭的文丞相遞文書,請求撥冥晶,就說我在這裡,花你的、用你的,還指使你的鬼差,你服侍得很辛苦?”
小冥帝眼珠子直轉:出叛徒了!誰告的密?
七情湖少有人至,是因爲這幾年七情湖周圍的空氣都有一種傷人的力量,就像他帶來幫忙的,這都是冥仙啊,被他扮成了鬼差來幫忙。
鳳九一瞧他的表情,“就小冥冥這性子,我一瞧就知道你的心眼。文丞相沒有冥液給你,要不然還不得被你變着方兒地哄來。你爹在這裡當冥帝時,也沒像你這樣,東仙境所轄就這一處冥界,你大手大腳花冥晶,花的不是你自兒個的,是你兒子的、你兒子的兒子、兒子的的兒子的兒子……你想想看,有朝一日,東仙境的冥晶都被你折騰空了,你兒子沒了,會如何?”
如果是他,他肯定跳着腳罵爹。
你丫的只顧自己,給我留一個又窮又沒修煉資源的冥界,肯定天天罵啊。
旁邊的鬼差聽到阿九說話,再看小冥帝那呆愣的模樣,一個個心下暗笑,這小魔王被問住了。
小冥帝一想自己的後人指着他罵,鬱悶了。
以他的性子,這肯定是要罵的。
鳳九就是開玩笑,見小冥帝那樣子是當了真。
小冥帝突地腦子一轉,“我給我爹寫信,讓他在上頭給我多弄些冥晶,他是當爹的,不能自己當了上界的仙人就不管我。我娘可寵着我呢……”
鳳九眯了眯眼,放鬆眼球,“我下來的時候,可聽人說你娘懷上了,你娘一想到她要生一個仙胎兒子,比懷你時還得意,剛懷上,整個東仙境都知道了。你爹樂得拿着仙幣到處求購仙果好吃的,把壽仙的壽桃都買了好幾斤,壽桃知道吧,壽仙的壽桃這可是寶貝,一大堆仙幣才能買幾個,也就是你爹才捨得啊。”
有了弟妹,他變後孃生的了。
爹孃在上頭享福,留下他在這兒過得苦哈哈。
小冥帝又鬱悶了,一臉不岔,“他們居然揹着我生小壞蛋,我要飛昇,我飛昇上去,把小壞蛋給捉下來當小鬼。”
“你爹孃是仙人,他們的孩子就是小仙人,怎麼可能給你當小鬼,也就是你,還是冥仙,你還是趕緊修煉,飛昇上去,你再虐待你弟弟妹妹不遲,再不飛昇,你爹孃都給生三四五六七個孩子,哪裡還記得有你這個長子……”
小冥帝抱着瓶子,心裡憤憤地一陣亂罵。
揹着他敢生孩子,都沒問過他,就敢生弟弟妹妹,他和他們沒完。
立馬寫信,非得罵他們一頓不可。
可是一想到阿九說的話,小冥帝一入閻羅殿就哇哇大哭,另九世閻羅被他鬧得莫名。
一問原因,十世閻羅集體鬱悶了,有他們還不夠,居然要生一大串小仙人的弟弟妹妹,一想到小仙人,一想到他們是冥仙,人家比他們還厲害,小冥帝受打擊了。
他要飛昇!
飛昇上去虐待弟弟妹妹,敢搶他的位置,看不虐待死他們。
鳳九在刻石頭,小冥帝閉關修煉。
十個鬼差幫她數名字、數石頭。
鳳九時不時賞一壺冥液、一些冥晶,十個鬼差那個樂呀。
刻完最後一個名字,阿九再賞了一百斤冥晶,“這些年辛苦了,你們分了吧,各自散去。”
鳳九將最後一塊石頭放進了乾坤袋。
她得再煉一下馭水訣。
鬼差們樂樂地往回走,在石河行了不到一半,小冥帝凶神惡煞地立在那兒,“把冥液、冥晶給孤交出來!”
可不可以不交?
不交恐怕不好過。
那些當場吸了冥晶、冥液的鬼差樂了。
身上就兩塊,旁的全用了,可見用了纔是最明智的。
其中一個鬼差呵呵一笑,準備來一招禍水東引,“冥帝,聽說你爹孃在上界添了幾個公子姑娘,恭喜冥帝當兄長了。”
一提這事,小冥帝就來氣。
不等他的信寄出去,閻君就報喜,說他娘生了一個乖巧可人的弟弟,取名“閻聰”,他上回才說他要取名“閻明”,他弟弟就叫閻聰,聰明,聰字可是在前頭的。今兒心情不好,專門出來欺負人解恨。
這鬼差正好撞到小冥帝的槍口,小冥帝一把拽住他,“把冥晶冥液交出來。”
小冥帝將十個鬼差逐個搜了一遍,一滴冥液不留,一塊冥晶不剩全裝到自己的乾坤袋裡,這才放幾個過去。
去不去七情湖呢?
他想欺負一下鳳九姐姐。
可是姐姐一直待他很好。
要不是姐姐告訴他,爹孃在上面生了仙人弟弟,他都被矇在鼓裡。
太可恨了,他在上界就這一個眼線,往後還要靠她送點消息。
小冥帝糾結了一陣,轉身去了四方冥城,去尋北小冥,再尋南小冥,抓了兩人欺負一下,他最喜歡瞧他們哭,他們一哭,他心情爽朗。
鳳九煉了一陣馭水訣,意念一動,回到了聖池底。
補充了神液神石等物。
將木毅的玉棺收到鳳凰空間。
*
鳳九出關了!
一日之內,這個消息在東極王城上下傳得人人皆知。
見過了文籌等人,鳳九藉口困,打發了他們離開。
坐在榻上,睡不着,她好像已經很久沒睡了,不再睡覺,不知是因爲她吸了魂元力,延長了魂魄壽元,亦或還是魂魄再不如將逝之時那般脆弱的緣故。但不睡覺,卻能證明她真的變強了。
待她打座調息,吸了兩瓶魂元力,神采奕奕,魂元力對於仙君以上修爲的仙人不用煉化就可以吸收,就像仙液一般,但仙君以下修爲的就要用時間煉化。
“啓稟鳳仙君,薰蘭城主求見!”
鳳九問道:“帝川……”悠悠輕嘆,她有時候不明白昔年的九音怎的就對帝川愛得這般蝕骨入魂,愛了數千世,爲他受盡了磨難,若非後來的失望、絕望,瘋癲,只怕她還不會放下他。
鳳九問道:“他來作甚?”帶着幾分不耐煩,若能不見,自是不見的好。
可是,卻沒有讓她躲着的道理。
紫菡道:“仙君不想見,不必見就是。”
鳳九凝了一下,“讓他進來!”
帝川進入會客廳,行罷了禮,問道:“你去冥界刻石頭了?”
若是旁人問“刻石頭”的事,倒只是簡單的刻,可她刻石頭是爲了讓雪姬夫婦重生,讓木毅醒轉,可帝川來問,倒好像是她放不下曾經。
鳳九騰地一下跳了起來,“誰說的?”
她從器殿要了幾萬根刻刀,除了器殿殿主就沒知道,但她讓器殿殿主打造時,弄不好是有人猜到。
帝川苦笑,無論是九音還是鳳九,她就改不了,又去冥界刻石頭,以前是爲他,這次是爲木胤,“是……是木榮天王告訴我的。他是從南冥帝那兒聽說的。”
是了,木榮愛在七情湖畔對着蓮花說心事,亂七八糟的事都說,就差說他打幾個飽嗝、放幾個屁,能說不能說的,他全說。
她能放下帝川,自是能放下木榮。
鳳九雖在東冥界,可因宿命蓮之故,她聽見了。
“你們倆成了朋友?”
“一樣的錯失,一樣的求而不得,一樣的深愛同一個人,一樣的被放棄……”
兩個都是傷過她的人,一個是傷九音的,一個是傷鳳九的,這樣的兩人居然能冰釋前嫌做了知音人。
鳳九淡淡地道:“你們是我的過往,不是我的現在,更不能成爲我的將來。”
好馬不吃回頭草,無論二人有多癡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而她是不會回頭,亦不會再給他們任何機會。
“木胤不在了,你無法聚攏他的魂魄,聽太上老君說,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萬世壽盡……”
以命換命,即便木毅犧牲自己,也只能替鳳九換回五世壽元。
可惡的是沐天洲的算計,竟莫名地讓她折去了四世。
木胤不在,他和木榮還有機會。
木胤不可能再重生。
但他們還活着,他希望能再爭取一回。
也許鳳九會回心轉意,畢竟他是真愛她的。
曾經錯過,但這回,他想握住機會。
鳳九堅決地道:“我明天就轉聚魂燈,我愛的人,我一定會讓他重生復活。”
“哪怕以命換命?”
“我會爲他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與他結爲夫妻,才能與他相伴永生。”鳳九揚了揚頭,帶着無盡的肯定與果決。
木毅能爲她以命換命,那麼她爲他犧牲又何妨。
何況這次,她不是奔着換命而去,而是要喚醒木毅。
帝川痛苦搖頭,“你還是這麼固執,明知不可爲。”
“我沒有試過又怎知不行?如果法子用盡,依舊不能,在我成爲神飛昇之日,我願意用我命換他命,用神諭之法換他重生。我與他深愛過、真愛過、相愛過,他能爲我做的,我亦能爲他做。”
神懿之法,便是修成神界真神之時,自毀神體,留下毀滅前的神諭讓他重生,這種方法不可謂果決,不可謂厲害。
鳳九移着蓮步:“明日,我會再施神術轉動聚魂燈,天可崩,地可移,我對他深情不渝。曾經一廂情願,一味相思,而今才體會到兩情相愛而不得之苦。他纔是真愛我的人。”
錯過的,應不是屬於她的,既不屬於她,放棄又何妨。
錯過了,就不應再回送。
錯過,不是錯,而是已經走過了那段曾經。
她看着外頭,“帝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放下對我的情,娶妻生子,過你自己的日子。”
“愛上了九音,我還能再愛別人?不能了……”
他悠悠輕嘆,九音對他的情太深,也至他中毒其中,想彌補、想補償,卻再也無法去做。即便他知道鳳九就是九音的轉世,可現在的鳳九亦不是當初的九音。
鳳九道:“與木胤相愛過,我再不能愛別人,他是唯一一個接納我過往、變化,接納我現在與未來的人。我要的就是這樣的男子,無論我變什麼樣,他依然愛我如初,他用最深的愛織了一張無法逃脫的網,讓我輕易就被困在其間,甘願爲他放棄自由,甘願沉陷在他的愛網之中。”
帝川以爲,一旦表白,許還能得一個機會,只要她給,他會給她所有的真心,去償還她的真情。
“你爲了他,要繼續堅守?”
“他值得我堅守,與他相愛過,天地間再好的男子只是旁人的風景,我已無心欣賞,他是我心裡的唯一,不可取代。我接納他的壞,亦愛上他的好。”
在她的眼裡,木胤早已是唯一。
無論木胤是樑宗卿,亦或是後來的木胤,在她眼裡,他始終都是特別的。
鳳九釋然微笑,“火雅曾經是真心愛你的,她回仙界了麼?”
“沒有。”
火雅是帝川一直不願提及的人。
火雅被罰入輪迴轉世,他甚至爲了泄憤,故意給她安排了落魄的人生,一世又一世,他想讓火雅再走一遍當年九音的路,只是,火雅不是九音,他發現了九音的特別,看到了火雅的惡毒,心中有對火雅多失望,對九音就有多憐惜。
鳳九凝了凝眉,“仙界千年了罷?”
“司命星君上個月來找我,說她就剩下最後三世,問要不要讓她上界。九音剩下最後三世時,可曾有人關心過。火原還是念着她的罷,否則不會讓司命星君來提醒我。”
若是那時,他知道,一定會阻止的,不會看到九音生生魂飛魄散。
無論是司命星君,還是其他哪位仙人,從來不曾有人來提醒過她。
九音就那樣在忘川河畔灰飛煙滅,只在地府、冥界留下一段傳說。
鳳九一扭頭,輕呼一聲“紫菡!”
“仙君,下仙在。”
“你帶着仙童親往司命星君府,去找他,就說是我的意思,讓火雅飛昇,你去打聽一下,火雅在下界如何了?”
她曾經盼望有人帶自己重返仙界,無論火雅犯過多大的錯,該受的處罰已經夠了,也到了火雅重返仙界之時。她不希望,這天地間又多一個灰飛煙滅的仙魂。
有她一個,已經足夠了。
紫菡領命而去。
帝川驚呼:“是她害了你,我在西極仙境時,讓她重複你走過的路,可她變得惡毒怨恨。我離開之時,叮囑西冥帝,讓他照着尋常的輪迴軌跡,萬事有因果,只要她了斷因果,就允她飛昇。可見她無法瞭解因果……”
第370情劫
鳳九雲淡風輕地道:“她若輪迴做幾世善良道士、佛門弟子,便可了結贖罪。帝川,她的萬世壽元就要盡了,無論曾經有多少恩怨,也不當讓她以死謝罪,放過她,亦是放過你自己。攖”
她不是良善之輩,只是想放過她自己,不想再糾纏在愛恨之中。
恨,其實是拿別人的錯在懲罰自己。曾經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後來,她是真的懂了,所以她放下了恨,也放下曾經對帝川、木榮等人的愛。
她現在愛的是自己,更愛木胤。
帝川搖頭,“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原諒她,是她賄賂小紅娘,將我與她綁到一處。否則你我之間……就不會走到今日。”
他怪火雅、怪小紅娘,怎又不是他自己的錯。
如果他能相信九音,相信九音會吹《逍遙曲》、相信九音纔是那個赴域外奪得醉蓮給他解毒之人,九音又怎會在絕望傷心之下躍下貶仙台。
鳳九道:“你回去吧!”
“阿九。”帝川一閃身,壯着膽子奔來,緊緊地抱緊了她,請求道:“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讓我們從頭來過,我接受你的現在,也接受你的將來,曾經的痛苦磨難……”說他是哀求、氣求更貼切,他的語調卑微到了極致,就像是下界的凡人請求仙人的保佑。
“放開!”
鳳九掙扎着償。
“我不放!”
鳳九一揮力,帝川被震飛數丈開外,身子撞擊在仙窗上,傳出巨大的聲響。
她沒用全力,最多是二成,便是二成他也承受不住。
她的修爲又精進了,與他的距離更大了。
鳳九冷聲道:“敖傑給你出主意,讓你用情來動我心,從我這裡得到雪龍訣的功法。帝川,你以爲我會相信你?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替你父親謀劃退路。你走吧,今日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她知道!
是,他去寒冰獄見敖傑。
敖傑被禁錮在裡面,不得赦免,不生不滅,每到子夜之時,就會降下寒劍冰鞭之刑,落到身上,傷了血肉,斷了仙骨,日復日、月復月,每日剛愈又再傷,傷了又再毹,真真是生不如死。
敖傑曾經對九音,用了最殘忍的法子,他以爲除掉天族最後一位仙人,自己就能穩坐天帝之位,怎麼也未想到,上任天帝會重返仙庭。
敖傑給他出了這樣的主意,鼓勵他、挑難他去引誘鳳九,可他沒應,他不願意算計阿九。
“我沒答應。”
鳳九冷冷地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不會相信你,走吧!以後沒有天王宮命令,不得再來,做好你的本分。”
她知道帝川的真心,但她不想與他糾纏,寧可故意誤會,寧可說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話,這是說敖傑,也是說帝川。
天家對敖傑一家可謂寬厚,換成旁人,又如何容得帝川還留在仙庭。
帝川站起身:這就是報應!
九音因他受了萬世之苦,他因九音,抱憾永生。
帝川出門時,正遇紫菡歸來,“稟仙君,司命星君來訪。”
司命星君看到帝川,欲言又止。
他進了仙君府,揖手行禮。
九音道:“我正派紫菡仙子去打聽火雅之事,星君,我想渡她飛昇。”
司命星君揖手:“今世是火雅在下界的最後一世,而今她已是貧寒人家的女兒,年方十六。”
“生在何方?”
“回鳳仙君,正在東極仙境旭陽大陸。”
鳳九道:“我開界門,星君與紫菡同往渡化。”
她帶着兩人進了聖殿。
鳳九不想看火雅在下界經萬世輪迴之後灰飛湮滅,就如她說,曾經有多少傷害,火雅在萬世之中,已經受到了處罰。
半個時辰後,司命星君與紫菡帶了一個女子上來,眉眼之中有火雅的八分容貌,只是更多了一份火雅不曾有的淡然、靜默。
鳳九笑道:“此次有勞司命星君,多謝了!”
司命星君客套了幾句,“對火霜,仙君有何打算?”
“多少世了?”
“兩千世蛇妖。”
“讓她自行修煉,但憑天意,若她有機會飛昇,也算是她的造化。若不能,便是她自作孽。”
司命星君告辭離去。
鳳九取了兩個瓷瓶:“這是兩枚仙丹,紫菡,你領她去修煉聖殿淬體,完事之後,陪她去化仙池。”
紫菡淡淡地道了聲:“雅娘,走吧。”
雅娘,是火雅最後一世的名諱,她在下界的父親是個秀才,姓火,給她取名火雅娘,只是親孃早逝,有後娘就有後爹,加上後孃生了三個弟弟,她在家裡的日子就過得更苦了。
紫菡領了火雅進雷神殿修煉池,指了一下紅雷池:“下去罷。”
火雅害怕地搖頭。
紫菡拿了一枚仙丹,“吃罷!”這是一枚往生仙丹,吃下去會憶起生生世世的經歷。
火雅接過。
紫菡又給了第二入,這是淬體仙丹。
火雅膽怯地吞下。
就在她剛服下時,紫菡一揮衣袖,一把將她困在紅雷池裡,她勾脣苦笑,火雅又怕又驚,想往上爬,然往生的記憶鋪天蓋地襲捲而來,她憶起自己是仙界南極天王的火雅公主,憶起自己在下界的輪迴辛酸,尊貴時,她做過貴妃、一品誥命,卑賤時也曾是乞丐、青樓伎人……
兩個時辰後,火雅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紫菡意味深長地瞧着她,她不由心下打了一個顫兒,千萬不能被她知道她是南極仙境的火雅公主,否則不等她回去,就被人滅了。
她想起來了,早前那個叫仙君的女子是鳳九,鳳九的修爲極高。
紫菡冷聲道:“你怕個甚?你萬世輪迴,今生是你最後一世,要不是鳳仙君心善放你一馬,你會灰飛湮滅。南極天王火正,因與逆仙敖傑密謀叛亂,被打入寒冰大獄,永世不得出……”
火雅驚呼一聲:“不可能!”
“我知你不信,你哥哥火原現下在薰蘭城一處仙山做上仙,已令人傳話,叫他到化仙池接你,信是不信,你自問他。”紫菡走在前頭,低聲道:“去化仙池,看看你是否恢復了火雅的修爲,也就是我們仙君仁慈,會將那等仙丹給你吃。我們東極仙境的仙丹,僅次兜率宮,多少仙人想求。我們仙君仙君可助渡化者擁有過往生生世世裡修爲最高的那世,還能淬體成仙……”
紫菡一路上絮叨說話。
待火雅到化仙池時,果見旁邊停了一艘仙舟,上頭一個白袍仙人,依稀是火原的模樣,“哥哥。”
“火雅,回來就好,快去化仙池。”
火雅下了化仙池,沐浴之後,得了一襲仙袍仙飾,再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紅豔豔的衣裳。
紫菡打量了一番,勾脣苦笑,“我當曾經的火雅公主有多高的修爲,居然是上仙中期小成。”連她的修爲都不如,紫菡現在可是上仙后期大成的修爲。
火原揖手,“多謝紫菡仙子。”
“萬世輪迴,這是她最後一世,顧好小命,若殞落,來生來世都沒機會。”
火原恭敬地應聲“是”,帶火雅登上仙舟。
火雅如在夢裡,幾個時辰前還是下界的凡女,而今就成仙娥了。她還憶起自己在若干世以前,她原是仙界的仙子,父親是南極天王,母親是南極天王妃,她只餘今生和往生,沒有來世。
火原將這些年發生的變故說了一遍。
“爹孃都被打入寒冰大獄?”
火原輕噓了一聲,“他們犯的是謀逆大罪,天宇大帝已飛昇上界爲神,仙界修爲最高者是鳳仙君,又以東仙境仙人的實力最強。百年前,仙魔大戰,東仙境出現一批高修爲的仙人,天河元帥出自東仙境,更有章治、青輝、謀如意等人到仙庭爲官,這些都是鳳仙君的人。”
火雅訝異:“鳳九現下這麼厲害?”
“天帝中期修爲,仙界第一人,就是天后也得給她面子。天帝想提拔東仙境的人去仙庭,得她點頭應允。”
火雅憶起先前忍住沒頂嘴,否則麻煩就大了,好在火原是仙山之主,雖然不能與以前比,卻也不算太差,至少還有仙婢、仙童使喚。
兄妹二人乘仙舟近了薰蘭城,卻見空中靜立一人,祥雲繚繞,衣袂飄飄,火雅正待細瞧,那人已行到跟前。
“下仙拜見帝川城主!”
火雅的心加快了跳動。
帝川面無表情,“火雅,你害九音萬世輪迴,你還有臉面回來?”
火雅往火原的身後躲藏。
火原揖手道:“城主,火雅歸來,是鳳仙君恩允的。”
“若是本城主,就該讓她萬世壽終,灰飛湮滅。當年她買通小紅娘,拆散本城主與九音的良緣……”
帝川立在這等,他知道阿九心軟,就想瞧瞧火雅,心裡的仇恨未消,要不是火雅,他早在若干年前就與九音結爲夫妻,怎會有這錯失之痛,懊悔之痛。
火原道:“帝川,好歹你與火雅也曾相戀過,你就這麼恨她?”
帝川冷聲道:“本城主是討厭她,故作柔弱,幾百年前如此,幾百年後還如此,也不嫌惡心。現下的修爲纔是真實的吧,火雅不過是上仙修爲,能入域外奪醉蓮,還能慌稱是她奪的?”
以前,他從來沒看透過火雅的真實修爲,想來是當年的南極天王火正刻意隱瞞之故。
“火雅在下界經歷近萬世之苦,該她受的懲罰,她已經受過了,還請你莫再糾纏過往。”
火雅信心滿滿地來,在聽到帝川如刀子般的話語後,萬千的希望眨間撲滅,於她已經走過了太多的生死坎坷,可帝川對她的恨還是不能消亡。
“就憑她,也配本城主糾纏?本城主是要去南極仙境,南極天王/剛從壽仙那兒換了幾罈子仙酒,邀我過去品嚐。”帝川駕着祥雲,身後跟着兩仙童,頭也不回地離去。
火雅回眸張望,她是真的愛他。
可他又是這般無情,折磨轉世輪迴的她,恨不得她悽慘瘋狂。
他對她,再無愛意。
她於他,卻有情愫在懷。
“哥哥,他是仙城城主,是哪一城?”
“你別想他,他是薰蘭城城主,言語行事更爲冷酷無情,就是他弟弟敖晨求來,他也不愛搭理。因着我與他自幼相識,他對我倒有幾分照拂。”
火原被流放的仙山就屬薰蘭城所轄,素日裡,帝川對他還不錯,言語還算客氣,今兒這般態度,着實是帝川猛然見着火雅之故。
“哥哥,他還恨我,許是還喜歡我,沒有喜歡又怎會有恨。”
火原厲喝一聲:“立時打消你的念頭,不許招惹他,他的狠辣你是沒瞧見。”
“哥哥……”
火原見四下無人,低聲道:“他爲私怨報復小紅娘,讓司命星君變着花樣地給小紅娘安排各種各樣的人生,一生比一生都死得慘。當年天帝發話,只要小紅娘在下界促成一百萬對良緣,就允她回返仙界,他根本都不給小紅娘轉世做媒人的機會,別說一百萬對良緣,只怕一萬對都促不成。”
與其說帝川這般待小紅娘,他也是這樣對火雅。
火雅原想恨的,可看到他的時候,早就忘了痛,只想與帝川重新開始。
帝川還是一如既往的飄逸俊美,她又聽見自己失去平穩的心跳。
火雅驚呼道:“小紅娘被貶下界。”
“小紅娘收受賄賂,將不是良緣的綁到一處,被人捅了出來。因這,月老宮萬千年的名聲受損,少有人問津。天后大怒,原要問罪小紅娘,處以魂飛魄散之刑,還是天帝開口才保全了性命。現在雖保全性命,可帝川軟硬兼施,逼着司命星君安排那樣的輪迴,還不如死了乾淨。”
帝川恨火雅,也恨小紅娘。
火雅當年自認做得隱秘,沒想到還是被人捅出來,火雅不知道,捅破秘密的會是姻緣石的兩位精靈仙子。
火雅垂着頭,想到數世在西冥界遇到帝川,他對她的譏諷、嘲弄,對她的漠然,心下生寒,若要她放下帝川,卻是不能。
火原告誡了一番,帶着火雅到了自己的仙山。
他的仙山,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方圓亦有幾十裡,足夠他與上下衆人生活。
火雅問道:“帝川與南極天王交好?還請他喝仙酒?”
“他們倆皆深愛九音,求而不得,同樣的際遇,在仙魔戰場上相識結交,後來又成了知己好友。”
火雅“哦”了一聲。
因爲同樣深愛九音,這樣也能成朋友?
“哥哥喜歡水柔,她同意嫁給你了。”
“她是北極天王的姐姐,我就是一尋常上仙,如何求娶?水太妃正一力玉成,想讓她嫁給天帝做天后。”
即便是仙庭,也要講究一個身份,他與水柔之間着實身份懸殊,當年二人身份相當,水柔對他沒好臉色,如今更是不曾認真瞧過一眼。
“天帝……”
火原又解釋了一番。
火雅的眸光閃了又閃,如果能嫁給天帝,往後就有依仗。
天宇大帝的兒子天賜,天宇大帝居然沒死,就連天后也重返仙庭,更重要的是天宇大帝飛昇上界。
*
鳳九次晨領了金薇七又兩名仙童同往仙庭,途經仙都,天賜正陪衛軍天帥巡視仙庭,迎了過來,“鳳九仙君行色匆匆,這是要去哪兒?”
鳳九睨了眼天賜,“聽說近來,天后正給你議親。”
天賜笑,笑得一臉純真。
鳳九輕啐道:“你一笑成這樣,我就知道準沒好事。”
天賜道:“鳳九姐姐真懂朕心,前兒水太妃來,正哭着說她怎麼艱辛,要給水柔公主說親,水柔公主就是不應;想給兒子水德說親,水德一開口就是,‘那家姑娘好,你娶。’水太妃又說要借聚魂燈替前天王聚魂。”
水太妃借聚魂燈,莫非是想復活前任北極天王?
所謂聚魂燈,顧名思義,是聚攏魂魄。
可北極天王不是魂飛魄散,而是在仙魔大戰中殞落。
他的魂魄還在,只是沉入了輪迴。
即便要重返仙界,要在下界重新修煉。
聚魂燈所聚的,是那些魂飛魄散的靈魂。
鳳九恍然間,“待我讓師父甦醒,我自還你。今日我要去天河超渡千萬淹死的天將天兵與仙人入輪迴。”
天賜以爲自己聽錯了,看着身後的衛軍天帥,片刻後,方纔回過神,知自己沒聽錯。
早在天地混沌,上界不分仙界、魔界之時,天河便形成了,而被天河淹死的仙魂、妖魔亦不知凡幾,幾乎每年都會有仙人在天河被淹殞落。
太白金星提高嗓門,“不知鳳九仙君如何超渡千萬淹死的天將天兵,天河水輕,一旦落入就會被淹死其間。無數萬年,天河之中淹死,困住的仙魂也不知凡幾?”
鳳九道:“沒試怎麼知道?”她頓了一下,“薇七,我們走!”行了一程,霸道地道:“天帝陛下,我是借聚魂燈,又不是霸佔,總會還你,待我喚醒師父,重生雪姬夫婦就還你。”
天賜立在空中:要不要過去瞧瞧?
太白金星道:“陛下還記得那個傳言,‘東極天王甦醒時,九音公主現身日。’”
天賜道:“去天河瞧瞧。”
*
鳳九行在前。
幾人尾隨其後。
一路上,鳳九琢磨的都是如何讓雪姬夫婦與木毅重生的法子。
這法子定是管用的吧?
如果不管用,哪怕在成神之日自毀肉身留下神諭,她亦要讓他們重新活過來。
鳳九道:“他們愛跟着就跟着吧,我們只作不知。”
天河帥府,鳳九跳下祥雲,趙熹已一路笑着迎了過來,揖手道:“見過鳳仙君!”
鳳九道:“我要在天河作法,你令天河天將天兵後撤。”
趙熹自來都是嬉皮笑臉,鳳九亦習慣了,“你作法就作法,與我後撤無干。”
“趙熹,一會兒天河水漲,殃及池魚,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趙熹身後的天將走近,“天帥,還是撤兵。”
趙熹厲聲道:“拆至天河附近的山頂。”
鳳九冷冷地道:“只有半個時辰,作法的時辰可是我百年前就挑好的,今日吉時易重生。”
就阿九這占卜術,好的不靈,壞的是絕對的靈驗。
趙熹想笑,卻忍住,着實阿九這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讓他憋得內傷。
鳳九睨了一眼,“我知你不信,回頭你的天帥府淹了,可與我無干。”
趙熹道:“天帥府在高處,淹不到。”他信心滿滿,自認天河天帥以來,天河也曾漲水,但天帥府的高度,是天河水怎麼也抵達不了高度,這一點,他還是有信心的,若干日子觀察天河水位,這可不是無用功。
鳳九一回眸,“薇七,計時開始,一到吉日稟報。”她縱身另駕祥雲,“我得查看天河,從那裡下手好。”
鳳九在天河上轉了一圈,尋了可下手處,遠處傳來金薇七的高喊道:“稟仙君,吉時已到。”
鳳九甩手拋出一隻仙舟:“你等三人,上仙舟。”
金薇七領着兩名仙童躍上仙舟。
趙熹是好奇。
太白金星則是等着應驗傳言,“東極天王甦醒時,九音公主現身日。”天后娘娘想女兒,都想得形容憔悴,尤其是天帝與水德兩個商量着如何抵抗母親們安排的“良緣”,水太妃天天唸叨“還是你家九音懂事,偏我們兩個最懂事的孩子不在啊,你說我們爲兒女操了多少心。”
兩個一念叨,天后就想得更甚。
鳳九站在最窄處的天河岸,挽了幾個手訣,口中朗聲誦道:“上善若水,厚以載德。天地聖水七情淚出!”
她的指尖晶晶閃亮,纖纖五指皆有水珠幻化。
“七情聖水,我萬世之淚,我以主人之名,令你幻化成瀑!”
她纖纖五指,立時化出一道晶瑩的白練,水瀑傾泄奔涌,仿若江湖,上面還有金色的梵文,落到天河,因七情聖水之重,而天河水輕,緩緩沉陷,也至天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浪掀。
趙熹立在雲端一瞧這架式:“本帥的天帥府!鳳九!你……不帶這樣玩的。”
鳳九不理趙熹的大叫,左手化瀑,白練沉入天河,載着金色梵文,空中飄過了嚶嚶嗡嗡的梵音,就似有無數高僧在同時誦經,這樣的佛家梵音,帶着聖潔,似雷嘯,是江河奔騰,更令整個仙界都爲之一顫,天河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奔涌着、上漲着,這樣的速度快得讓人驚駭,彷彿只片刻功夫,它就能淹沒整個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