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身再次被冰冷的瀑布水盡數包裹的時候,當身子隨着湍急的水流急速下墜的時候,蘇月渾渾噩噩中彷彿覺得再次回到了那一夜。
眉眼,各人眉眼,各人冷漠的眉眼。
那人負手而立,白袍微蕩,輕眯着眼眸,幽沉不明的目光禾。
“你知道嗎?八弟現在在書房。妲”
“知道,他在等蘇月上鉤。”
“等蘇月上鉤?”
“嗯!他用玲瓏棋盤做餌,那是蘇月一直想要的東西。”
“可是,那東西那麼貴重,萬一……”
“沒事,那個是假的。”
“她會來嗎?那麼高的瀑布跳下去,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一直沒有發現屍體不是嗎?”
“哎,其實,她失蹤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她知道得太多了。”
“就是因爲她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更要儘快找到她,想一個人嚴守秘密,只有兩種方法,要不就讓她死,要不就控制在自己眼皮的底下。”
“她爲了我們衆人,都能以一己赴死,這樣的人,又怎會將我們的秘密告知他人?”
“怎麼?連你也倒戈到她那邊了?”
“不,我只是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就事論事就是,必須找到她,她必須回來,且不說,如果她落入別人的手中,會成爲別人對付我們的利器,就單說,她腹中的孩子,我們就有用。血玲瓏就那一枚,爲了給她解毒,讓她食了,以後,讓我們到哪裡去尋血玲瓏?所以那夜,我們都主殺的時候,八爺的那一份權衡和猶豫是對的,我們要讓她活下來,好好地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以後再說。”
“可那也是八弟自己的孩子……”
“是啊!這也是最鬱悶最頭痛的地方,當初,原本是準備讓張安……後來……哎,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一步一步發展成這樣?”
冷。
好冷。
水幕包裹着全身,急流沖刷得臉上生疼,那種徹骨的寒冷,從口鼻眼耳,從指尖,從腳底,滲透出來,鋪天蓋地,瞬間就侵蝕到四肢百骸。
這樣的冷讓她很難受,很難受。
本能地,她想掙扎。
她揮舞着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是,除了水流,冰冷的水流,急速濺下的水流,什麼都沒有。
她想喊,她想喊上面的林子墨,可是嘴巴根本張不開,一張,急遽的水流便直往喉嚨裡面灌。
了無所依。
恐懼,絕望!
周身越發的寒冷,那揮之不去的寒冷,就像久久盤踞在心底的疼痛,強自不想,強自不碰,卻依舊無法否認它的真真實實地存在。
蝕骨鑽心。
越來越密集的寒冷,也彷彿讓那份疼痛膨脹,膨脹到痛的極致,也極致到麻木的邊緣。
她不再掙扎,任由着身子急劇地下跌,而眼前的一切猛地變得清晰起來。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依稀都是二十一世紀現代的舊景。
她緩緩闔上眼眸。
驟然,腰身一緊,有溫暖靠近,急速跌落的身子也驀地停住,哦,不,還在跌落,只是放慢了速度,旋轉,翩然旋轉而下。
她睜開眼,雨幕沖刷中,就看到男人俊美的容顏。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急速的水流兜頭而下,讓兩人的視線模糊破碎。
旋轉,落下。
水流不見。
晌午金色的陽光灑下來,彷彿穿透了千年的時光,直直落入了心底,蘇月只覺得溫暖,骨子裡的寒意也一點一點傾散而出,壓抑在心口的那一股子悶氣,似乎驀地往上一竄,直直鑽入喉間,她張嘴,咳了起來。
咳嗽,不停地咳嗽。
咳到最後,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她緊緊攥着身邊溫暖的存在,緊緊地攥着,身子本能地擠過去。
男人擁着她,在瀑布的邊上坐下來,將她抱在懷裡,大手輕輕地拍打着她的後背,幫她順着氣,絲絲暖意透過指尖、透過溼透的衣衫,傳了過來。
她哭着,哽咽着,咳嗽着,淚流滿面。
卻一字不言。
他看着,凝着眸,皺着眉,輕撫她肩。
亦,沉默不響。
唯有旁邊瀑布的水聲嘩嘩震天。
也不知
哭了多久,蘇月才紅着眼睛,慢慢止了下來。
山風輕拂而過,瀑布濺起的水花毛毛雨一般落在身上,她驀地打了一個寒戰,清醒過來。
怔怔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良久,她啞聲道:“謝謝你!”
林子墨沒有出聲,只是看着她。
蘇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頭,“我…..會好起來的……”
林子墨依舊沒有吭聲,只是擡手,挑起她的臉,溫熱的指腹,輕輕抹擦着她臉上的水,瀑布的水和鹹溼的淚。
因爲浸泡的原因,又加上他手中的動作,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就驀地脫落了下來。
她一驚,本能地擡手,想要捂住自己破相的左臉,卻是被他握住手腕。
“別動!傷口浸了水,莫要用手去摸,恐感染了去。”
男人溫潤的聲音噴薄在面門上,蘇月心口微微一顫,再次生出一絲熟悉感出來。
卻也沒有多想,只略略別過臉,儘量不讓自己丑陋不堪的臉面對着男人。
男人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抱着她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往外走。
依舊是打馬而行,兩人同乘。
全身的衣衫無一絲幹處,她是,他亦是,溼漉漉的貼在身上。
無視一路錯愕的目光,他將她抱坐在懷裡,馬鞭甩得極響。
回到狀元府的時候,彩蝶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
一個回頭,就看到男人抱着女人疾步走進苑門,而兩人的樣子……比早上出去時更爲狼狽,頓時又驚又懵,呆愣在當場。
男人掃了她一眼,“進來幫姑娘換衣服。”
彩蝶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拾步跟上。
她不知道這兩人剛纔做什麼去了?又如何弄得一身溼回來?
不過,有一點,她看出來了,懷裡的那個女人,原本枯井一般的眸中似乎有了幾許神采。
替蘇月換上乾淨的衣衫,又服侍着她在牀榻上躺下來以後,彩蝶拉開.房門。
男人一直就站在外面,溼袍未換。
“去將姑娘的藥熱一熱。”
男人轉身吩咐了一聲,便越過彩蝶的身邊入了房。
坐在牀頭邊,男人又仔細給蘇月號了脈,起身離去的瞬間,卻是驀地被蘇月扯住了袖邊。
男人一震,頓住腳步,回頭。
“你爲何不問我?”
蘇月擡眸,望定他的眼。
男人怔了怔,眸光微閃,“問你什麼?”
“問我是誰?問我經歷了什麼?問我爲何會變成這樣?”
蘇月依舊凝着他的臉,一瞬不瞬。
男人沒有立即接話,只低垂了眼簾,默了一會兒,纔再次擡眸看向她,“你不是說,都記不起來了嗎?”
蘇月蒼白地彎了彎脣。
她先前的確假裝失憶,說記不起來了,可是,經過今日這件事,他還會相信她失憶嗎?
一個失憶的人又怎會心灰意冷到絕望?
“如果我說,方纔從瀑布上跌落的瞬間,我突然都想起來了,你信嗎?”
話一說完,蘇月就覺得不對。
這怎麼可能信?要說昨夜突然想起來了猜對。
總歸先有了記憶,纔會拒絕吃藥,只有想起了那些悲傷的過往,纔會有今日自暴自棄的行爲。
剛想糾正自己的話,卻驀地聽到男人開口。
“我信。”
蘇月一震,不意他會如此,怔忡了好一會兒才道:“但是,你可不可以還是不要問,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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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說,“好!”
素子要出去一會兒,怕孩紙們等,先發三千字上來,今天還會有一更,只是會很晚,孩紙們莫等,明天看,另外,傳說,明天后天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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