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下人們趕來一看,頓時驚得個個失色,“天哪,無衣公主的院子?快救火!快救火啊!無衣公主的院子失火啦!”
然而人們趕到院前,熊熊烈火早將整個院子變成了一片火海,母豬闖進去都能被瞬間烤熟,人哪裡能進去?濃烈的青煙嗆得大老遠就能咳嗽。
“進不去也要進,你們這些混蛋!”驛丞死命地拍着那些抓着水桶渾身顫抖不敢往前的小廝們,“那可是秦泱的公主,天黎未來的王后媵侍,你們就算是死,也要進去救她!”
一個小廝提着水桶,閉了眼睛正要拼命往裡闖,被另一個小廝拽住。但見那笑死往空中一指:“你們看,有人來了!”
衆人順着那小廝的手指頭一瞧,果然,一道深黑色的挺拔身影自夜色中忽如一道利劍自天而降,射入火海之中,直奔秦無衣所在的房間而去。
黑衣烈烈,火舌漸漸吞沒了他的身影,連那驛丞都驚得呆住。這麼大的火,他也只是說說而已,怎麼會有人真的往裡跳?!這不是去送死麼?何況秦無衣雖然是未來天黎王后的媵侍,但說到底也只是個媵侍而已,誰真的去救她?!
下一刻驛丞如夢初醒,本來只是說說而已,現在有人跳進去了,再怎麼說他也不該不讓人救火了。
“你們還不快救火!快救火!”驛丞比先更猛烈地踹着小廝們的屁股。
這時亢正帶着手下趕到,人手兩桶水,做起了帶頭先鋒。然而面對那澆了油的火勢,這些水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那些火,彷彿不燒盡可燒之物便不會罷休似的。
亢正看着越發大的火勢,猛地抓過一個水桶,將自己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撒腿便朝火海里衝,看得那驛丞眼睛又是一直。
這世界究竟怎麼了?一個一個都不要命了不成?!
三院之外的那個院子,秦綠蘿穿戴整齊地立在火光裡,看着夜空中躥得老高的火勢,勾了勾嘴角滿意地笑道:“這下,看你還怎麼活!”
隨即轉頭對着雪盞:“這次,你幹得不錯。”
廊角處一個黑色身影一晃,秦綠蘿眼尖喚住他:“你去哪兒?”聲音冷淡仿若無情。
呂芳提着長劍,不得不停下來回稟:“微臣去救火。”可他並沒有轉身,彷彿不願看見秦綠蘿一般。
“救火?”秦綠蘿蓮步輕動,原本清冽的眸子此刻泛着一絲冷笑和一絲諷刺,慢慢踱到呂芳面前,將呂芳的視線逼得越發低了下去,“你去救什麼火?你是本公主的人,別人出了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沒有本公主的命令,你哪兒也不許去!”
呂芳緊緊地皺着眉:“公主……”
“廢話什麼?還不回去?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一個低等的侍衛,有什麼資本同本公主討價還價!”秦綠蘿猛地一甩袖子,在呂芳面前從來沒有過的嚴厲也似絕情。
然而呂芳卻覺得這樣的秦綠蘿比之前更讓他覺得坦然。擔心地瞥了眼越發烈烈的火勢,呂芳最終還是領了命,回去睡了。
然而見呂芳當真乖乖地回去,半點都沒有和她爭執甚至討價還價的意思,秦綠蘿反而覺得沒勁,覺得心裡發堵。狠狠地盯着呂芳一步一步決然離去的背影,秦綠蘿再次憤憤地一甩衣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說了喜歡小琴那丫頭,最終還是不敢衝破權威反抗她,去救自己心愛的女人。所以,呂芳也不是那麼喜歡小琴麼。
想到這兒,秦綠蘿既恨,心裡也釋然了一些。
且說那黑衣人入了秦無衣的院子,徑直朝秦無衣的臥室而去。然而到了門口,才發現房門早已上鎖。
長劍揮過一道若有似無的青藍色雪光,生生將那焰焰的火勢劃出一道路子,“鏗”得一聲,那早已經燒得火紅的鎖便開了。長劍再斬,房門從中斷裂向前飛去,又揮出一條無火的小道。
下一刻那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道利風徑直往裡,到了牀榻邊上,才發現秦無衣早已昏死過去。
來不及細看,他取過背上準備好的打溼的外衣將秦無衣囫圇一包一扛,準備跑路。然而四周早已是烈烈火海,他甚至感覺到火舌就要舔燒他頭髮的溫度,聽到房間裡的物件被火燒得“噗噠刺啦”的聲響。
環顧四周,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尚未被火勢包圍的房樑,眼中一狠,左手抽劍幾下翻飛,但見橙紅色火海中出現一道道青藍色的雪光,漸漸將他同秦無衣包圍。
在劍光的保護下,他成功揮開愈來愈熱烈的火光,從房頂破空而出,如青鷂扶搖直上!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那樣熊熊的火舌,在這一刻,彷彿涅槃的蓮花瓣,包裹並襯托着這道深黑色的本該融入夜色的身影。
而他的五官,在火光中熠熠地映出生動的刀裁一般的深刻,高挺的鼻樑,斜飛入鬢的劍眉,那嘴脣哪怕此刻都緊緊抿住的冰冷溫度,一雙凌厲的眼眸一掃,頓時寒透一大半人的心。
那青藍色甚至亮得如雪的劍光,彷彿夜空中火海中亮起的一道閃電。
聽到動靜出來圍觀的人羣中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快看!瀟然劍!天下第一劍瀟然劍!”
“那是葉飛霜,天下第一劍客葉飛霜!”
葉飛霜腳下未停,如一道驚鴻帶着秦無衣落在一處空曠無火的院子裡。他輕手輕腳地將秦無衣平躺着放下,打開蓋住秦無衣的溼布——
愣住。
他辛辛苦苦救出來的,竟然不是秦無衣!而是秦無衣身邊的小丫頭小琴!
葉飛霜“嚯”得一下站了起來,回頭看着被燒得幾欲倒塌的院子,心頭猛地縮緊。他竟然救錯了?!那秦無衣呢?
幾乎沒有猶豫,葉飛霜再次同閃電一般騰飛而起,秦無衣不能死!
黑色的袍子如戰袍掀起,長劍如同嘯天的龍直躥而上。